第二天上午，在虎中的教室里进行了初一新生入学摸底考试。魏中华被安排在其中的一个考场监场。
“终于能和学生在一起了！”魏中华看着一张张充满稚气的脸庞心里乐开了花。
第一场是语文考试 。
考试开始10分钟后，魏中华看到大部分学生坐着不答卷，在座位上东张西望的。
“这么快就都做完了？” 魏中华在桌椅间转了一圈儿，发现那些学生的试卷大都空着。
“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知识基础也太差了!从考场纪律来看，学生纪律观念也不强！”魏中华不解地摇着头，确信前些天轩辕志说的都是真的。
半个小时的考试接近尾声，竟还有三个学生没到。魏中华感到惊奇，根据桌面的姓名签记下了没到考生的姓名：傅玉、杨雪、花心然。
第一场考试在绝大多数学生的观望中结束了。
第二场是数学考试。学生状况和第一场考试时没什么大的区别，只是纪律更加涣散了。
第三场是英语考试。考试刚开始，在前两场考试涣散的学生更不安分了。
魏中华立即警觉起来，看了看另一个监场老师。那是一位中年女老师，坐在教室最后面，左手拿着手机，紧盯着屏幕，依然同前两场考试时一样玩儿着游戏。
魏中华察觉到北排有个女生紧盯着自己，想到她前两场考试的表现断定她要作弊，就故意先走远看别处，然后突然转过头来慢慢地朝她走去。
那个女生果然在回头抄后座学生的试卷，发现魏中华走过来才不慌不忙地转回身，若无其事地玩儿着笔。
魏中华看了看那个女生的试卷，见到上面写着“胡琪”。他没说什么，只是在胡琪身边站了一会儿。
“咚！”南排前边一个男生弄出很大的响声，引得学生一阵嬉笑。魏中华赶紧走了过去。
当魏中华再次看胡琪时，看见胡琪把一个纸团儿扔到前座女生的桌上。魏中华快步走到胡琪身旁，她还没有坐好，纸团儿仍然在桌上滚动着。
魏中华捡起纸团儿展开一看，看到上面写着：
快把填空题和选择题的答案按顺序写给我!
魏中华把纸条儿塞进左裤兜儿，抬起右手冲胡琪做了一个“不”的手势，又看了看前座那个女生桌面的姓名签上写着“刘胜男”，同时发现她的试卷答得倒挺好。
魏中华又在胡琪身边一声不响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走到讲台上。
胡琪胆子大了起来，公然把手伸进桌窑儿掏出小学英语书，把书平铺在桌面儿上查找答案，不断把答案写在试卷上。
周围的学生看到胡琪这样做，都开始盯着魏中华，那样子跃跃欲试，眼看考场秩序就要失控。
魏中华瞥了一眼依然如故的中年女老师，然后径直走到胡琪身边，把英语书从胡琪手里拿了过来放到讲桌上什么也不说，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胡琪。
胡琪一脸的无所谓，重新玩儿起了笔。考场秩序立即稳定了下来。
考试结束后，魏中华把胡琪和前座的那个女生一起领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几句。
“把那张纸条儿和书都给我吧！”胡琪不以为然地说。
“既然你都不想再作弊了，还要那张纸条儿干什么？”魏中华说着拿起了英语书，迟疑了一下儿又把书放回原处轻声说：“书过两天就还给你。放心吧，这事到此就结束了！”
“那……那就得了！”胡琪满脸的不高兴。
“你们可以回家了，路上注意安全。”魏中华挥了挥右手。
两人刚出门胡琪又回来了。她右脚跨进门里问：“你叫什么？！”
“干什么？有事儿？”魏中华觉得胡琪的语调不对。
“没事儿，就想知道您的尊姓大名。”胡琪的口气立即变得温和些。
魏中华没加思索地回答道：“魏中华，叫我魏老师就行了。”
“魏中华？哼！知道了！！”胡琪恨恨地一扭头转身跑了。
午后，魏中华正在初一办公室里阅卷，院子里一阵嘈杂，接着传来叫骂声：“魏中华那小子在哪？！小魏子，有种的，你给我出来！！”
阅卷的老师们都不约而同地朝外望了望，又看了看魏中华。
魏中华听到有人喊自己，先是一惊赶忙站起来，看到四个陌生人正在院子里叫喊，就走出门上前客气地问：“您几位有事儿？”
“那可不！大事！！”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眼珠子瞪得溜儿圆。
“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吧，我就是魏中华。”魏中华客气地说。
“敢情你他妈的就是小魏子！”这个男人轮起右拳朝魏中华面门就打。
魏中华一扬右手攥住这个男人的腕子，男人的整个右臂立即动弹不得。这一招还真的把他们都给镇住了，谁都没敢出声儿。
魏中华放开手义正辞严地说：“不论什么事儿都有解决的办法。这儿不是撒野的地方。你们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咱们是胡琪的爷、奶、爸、妈!”一个三十多岁的村妇窜上来嚷。
“狗崽子，你敢坏我那宝贝孙女儿的名声！”胡琪的爷爷冲过来就掐魏中华的左胳膊。
魏中华左右躲闪着吃惊地问：“谁坏她的名声了？”
“你！就是你！你个哪儿来的野……” 胡琪的奶奶张着没有多少牙齿的嘴就要骂。
“我怎么了？!”魏中华担心有更难听的，就急忙打断她的话。
“妈的！你活腻了！敢赖我闺女考试作弊！弄得她中午到家就哭，连饭都没吃，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哭呢！”胡琪的爸爸铁青着脸喊。
“我没赖她！考语文和数学时，胡琪就抻长脖子前后左右看别人的卷子，我都没说她，每次只是在她周围转几圈儿以示提醒；考英语时，她竟传纸条儿，还把书拿到桌面儿上抄！”
“你说我们孩儿抄书?书呢？！书呢？！！书呢？！！！”胡琪的妈妈一声比一声喊得高，一个典型的泼妇。
“你们等着！”魏中华说着跑进屋。一会儿，他走出来右手晃了晃那本英语书说：“书，在这儿呢！”
“噌！”胡琪的爷爷冷不防把书夺走飞快地装在左手的提袋里，迅速将提袋递给胡琪的奶奶，一副赖皮样儿奸笑着说：“哈哈，傻小子，你还毛嫩呢!这回你还有什么证据说我们孩儿作弊？!”
“您……”魏中华惊愕了，这才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
“证据呢？！你还老师呢！张嘴就说瞎话，也配当老师？！我还说你欠我100万块钱呢！还我钱！”胡琪的妈妈用左手食指指点着魏中华说。
“你们！哼！无耻至极！我还有胡琪作弊的证据！”魏中华义愤填膺，从左裤兜儿掏出了那张纸条儿。
“嗖—”胡琪的爸爸猛地从斜刺里扑过来要夺那张纸条儿。
魏中华这回早有防备，敏捷地向右一侧身。
胡琪的爸爸扑了个空，脚没站住直奔一棵龙爪槐撞去，头撞在树干上，脑门儿顿时鼓起一个大紫包，要不是他的两手先扶住树，后果不堪设想。
“你妈的！还打人！！” 胡琪的爸爸恼羞成怒掏出弹簧刀嚎叫着。
魏中华做出应战的架势，用右手指着胡琪的爸爸说：“你别疯狗似的乱咬人！周围来了这么多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家人也没合着眼，退一万步说还有监控！”
“你……你……好……好……你等着！你等着！！有你好瞧儿的！你不配跟我们说话！走！找他们校长去—” 胡琪的爷爷冲着他们家人拼命地挥手。
“对……对！这个蠢萌不配和咱说话，找他们领导去—” 胡琪的妈妈尴尬地晃了晃脑袋，跟着胡琪的爷爷奔向校长室。
不多时，这帮人神气十足地在全体校委会干部众星捧月般簇拥下离开了学校，尤其是胡琪的爷爷，那神态就像个君临天下的皇帝。
魏中华随即被政教副校长吆喝到会议室。他刚踏进门，就产生了一种被审问的的感觉。
屋里四周沙发上坐着十来个人，个个都阴沉着脸。魏中华站在屋的中间。半天没人说话，室内气氛特别沉闷。
“啪！”校长突然用右手一拍茶几气夯夯地嚷道：“魏中华，你屁股还没坐热，怎么刚来就给我找麻烦！”
“校长，我给您找什么麻烦了？”魏中华平静地问。
“你还问我？！你肆意污蔑人家孩子考试作弊，人家死活不干，不都找到学校来了吗？！”校长厉声问道。
“我没污蔑胡琪，她考试作弊证据确凿！人证，当时考场里的人有目共睹!物证，就在这儿！” 魏中华愤然掏出那张纸条儿。
“把纸条儿给我！”校长说着伸出了右手。
“不！我留着，保险！看样子可能会有大用呢！”魏中华有些激动。
“你还敢动手打人？！胡琪的爸爸脑门儿那个大紫包怎来的？！”校长瞪着眼问。
“我没打人！他想抢这张纸条儿头撞在树上了。您如果不信，现在就调出监控录像看！” 魏中华晃了晃那张纸条儿，接着语气平和一些说：“看来您还不了解真相。咱先从胡琪考试作弊说起吧！考语文、数学时，胡琪就……”
“你口口声声咬定人家孩子作弊，我们已经找另一位监场老师核实过了，她说不清楚！”校长打断魏中华的话。
“她当然不清楚了！您没问问她当时在干什么？”魏中华话中有话。
“她能干什么？！人家十多年的老教师，还没你觉悟高？！就你会当老师?!!”政教副校长趁机抢白魏中华。
“不管怎么说，胡琪作弊是铁的事实写在天地之间，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事实！！我忠于职守、尽职尽责，就是官司打到哪儿我也没错！” 魏中华被彻底激怒了。
“打住！打住！！打住！！！你还别高吆喝！人家还真的要往上告！第一，你污蔑人家孩子考试作弊；第二，你动手打人！”政教副校长打断魏中华的话说，脸上显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那他们怎不往上告呢！？现在交通这么便利，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县教委，用不了三个小时就可到市教委，干什么还要跑到学校来胡搅蛮缠呢？！” 魏中华用嘲笑的口气问。
“那是人家深明大义，打算息事宁人！”政教副校长不阴不阳地说。
“噢呵！素质够高的。他们那是做贼心虚，当小姐还想立牌坊！” 魏中华义愤填膺，冲着政教副校长情绪激动地说：“胡琪作弊铁证如山，无需赘述！”
“别激动，别激动！初生牛犊不怕虎，长了犄角就怕狼！”一直沉默的书记终于发话了，像老师教育学生似的说道：“你看看，你看看，为了给你擦屁股，全体校委会的人都低三下四、赔礼道歉，这才把人家打发走。可事情远没完呢！人家要揪住这事不干，学校也会跟着你一起倒霉的—”
“书记，我觉得您说的不对！”魏中华觉得血往头上涌。
校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严厉地说：“魏中华，这事是由你个人行为引起来的，理应承担全部责任！这次学校出面帮你了结，下不为例！我让会计准备了1万元。现在，就留书记看家，由我带队，你跟着我们领导一起去胡琪家送钱赔礼道歉。这钱从你工资里扣。”
“我不去，我一分钱也不出！我建议领导也不要去！他们在无理取闹，拿着不是当理说！”魏中华决绝地说。
“现在的学生家长咱可得罪不起！你不想去也得去，不想出钱也得出钱！你要不去我就记你旷工一天。”校长凶相毕露。
“随便！要是因为这事不去道歉记我旷工扣我钱，我就要一直上访，直到把事情说清楚为止！邪不侵正，我就不信了！”魏中华说着一甩头拂袖而去。
魏中华怒气冲冲地回到宿舍，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愤懑，他纠结，他就不明白：现在的家长怎么这样无理取闹，瞪着眼说瞎话，揣着明白装糊涂，肆无忌惮地混淆是非、颠倒黑白！”
“这样的家长能教育出好子女？！鬼都不相信！孩子们要都像胡琪那样，国民素质怎么能高？！”魏中华想到这里心猛地震颤了一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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