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刘洋、轩辕志、刘胜男照例来到总务处看望魏中华。魏中华从他们口中证实学校主要领导确实已经大换血。
快到下班时,总务处里只有魏中华一个人。
忽然,走进来一个人。来人客气地问:“请问,您就是魏中华老师吧?”
魏中华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精明强干的中年男人就疑惑地说:“我就是,您是……”
“魏老师,您好!我是校长,我来请您到我那儿坐一会儿。”校长抢上一步双手握住魏中华的左手真诚地说。
魏中华合上正在看的书站起来跟着校长走出总务处。路上,校长关心地询问了他的伤情。他如实地回答并表示感谢。
魏中华随着校长走进校长室,里面的三个陌生人都站了起来。校长先给魏中华介绍了那三个人,然后又给他们介绍了魏中华。
从校长的介绍中,魏中华知道那三个人分别是新来的书记、政教副校长和教学副校长。书记和两位副校长一一关心地询问了他的伤情后,众人纷纷落座。
校长坐在办公椅上,微笑着对魏中华说:“我们是昨天上午来的。来后就都想见见您,后来才知道您有事儿没在学校。好了,今天终于见到了,见到您非常高兴!”
“伤口化脓了,昨天到京华的大医院治疗去着。”魏中华感激地回答。
校长敛去笑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换成严肃的口气说:“我们临来这儿时,您的情况教委领导都告诉了我们。从您被解职到上周,一直都有老师、家长给教委打电话、写信为您鸣不平,郑刚老师还多次到县教委直接反映这儿的实际情况。县教委正要着手解决这儿的问题,没想到就出事了!放心吧,学校会尽快还您一个公道的!”
魏中华听着心里一亮,预感到自己复职的日子不远了,赶忙连声说:“那我在这儿先谢谢各位领导,谢谢学校了!”
坐在校长对面沙发上的政教副校长特别感慨,随即向魏中华告知家长和学生要求他复职的强烈愿望。
魏中华低下头,嘴动了动,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见有人接着说话,抬头一看是教学副校长。
教学副校长坐在靠窗户那组沙发上,满脸笑容地表扬了魏中华在全县教师基本功考试中荣获语文学科第一名的优异成绩。
魏中华正欣喜地谦虚着,坐在教学副校长东侧的书记终于开口了。他慢悠悠地说:“您见义勇为的壮举在咱县普教系统内尽人皆知,在这儿赞美的话我就不说了。现在就告诉您,您被解职的真相已经查明!”
“真相……查明了?”魏中华心里一阵难过。
“对,已经查明了!咱校一个老师因去年评职时没评上一级教师,泄私愤给市委、市政府写信,告发学校领导在发放效益奖时偷税漏税。由于您以前找过校领导提建议,他们就怀疑检举信是您写的。不巧,你班有两个学生受不良老师的唆使找校长调班,他们就借机报复您。这些都是上周前任校长和写信的老师在教委交代的。”
魏中华的脑袋像挨了一铁锤呆呆地瞅着书记,愣了半天才黯哑地嘟哝说:“我说上周有两天没见到校长呢!”
“事发的过程还挺有戏剧性的!上周三晚上,那个写信的老师在县城的饭馆酗酒时跟人吹牛,正巧前任校长也在那儿吃饭。前任校长借着酒劲儿和写信的老师打了起来,二人被带到派出所……”书记娓娓地叙述着。
魏中华听着听着眼睛湿润了,感到浑身冰凉,平生第一次从灵魂最深处认识到人性的卑劣和丑恶。书记最后又说的什么他都不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中华才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啊……啊!啊!!”魏中华渐渐缓过神儿来,发现众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脸。
“我们经过慎重考虑,觉得还是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您,同时更相信这不会影响您以后的工作。”魏中华迷迷糊糊听到书记这样说。
“唉、唉!”魏中华糊里糊涂地应付着。
魏中华心里五味杂陈,神情恍恍惚惚地回到宿舍。他一进门就扑倒在床上,反复想着书记的话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夜里,魏中华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在县城一家饭馆里,那位写信的老师和一个黑胖子在酗酒。
“哥……上次……咱俩一块儿……喝酒,你说……要给你们……学校……学校领导一个好……看的,给了……吗?”黑胖子大声说,舌头有点儿发短。
正巧,前任校长从二楼往下走看到了写信的老师,也听到了黑胖子的话,就躲到暗处竖起耳朵偷听。
“给……了!你哥……我是……谁呀!早……就给了!哈哈……给的妙极了……想听吗?”写信的老师同样舌头有点儿发短。
“想—听—,快给……兄弟……讲……讲—” 黑胖子催促道。
“别……急……听我给你……慢慢……道来,哥……我给市委……对了,还有市政府……写信,揭发检举……他们发效益奖时偷税漏税……”写信的老师醉醺醺吹开了。
“没……查出……是……你干的……吗?”黑胖子问道。
“没……有,你哥……我是……谁呀!一个金……蝉脱壳,黑锅就让……一个新去的小子给……背上了!哈哈哈……” 写信的老师得意地大笑。
“真……聪明……诸葛再生……也不过如此……来……干……干一个……” 黑胖子举起酒杯恭维着。
前任校长怒火中烧,抓起桌子上的一把杀猪刀向写信的老师脑袋劈去。
黑胖子随手抄起一把椅子打向前任校长。前任校长吓得一缩脖儿仓皇逃出门。
他正好从饭馆门前经过,看见这情形就要躲开,后心却被前任校长用杀猪刀刺中……
“啊—”魏中华大叫一声从床上跃起,在地上站稳后才知道是一场恶梦。
“世事凶险,人心叵测,防不胜防,太可怕了!”魏中华想着自己受到的不白之冤,后背直冒凉气,无力地瘫坐着床边。
过了很久,魏中华想到自己可能很快就会复职,心里才感到些许的欣慰。
果然, 第二天第七节课,在全校教职工会上,书记通报了写信事件的真相,校长宣布了恢复魏中华原职的决定。
第三天清晨,魏中华又准时站到了一(1)班教室门口,依然微笑着迎接学生。
下午,魏中华正坐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地寻找扭转班中混乱局面的突破口,刘洋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魏中华的心“咯噔”一下儿,条件反射地想:“不好!准是班中又出事了!!”
刘洋进门就喊:“老师,您快去看看金小兵吧!”
“金小兵?他怎么了?”魏中华“嗖”地站了起来。
“咱班这节是体育课,金小兵不好好走步,高老师说他,他就和高老师顶嘴。高老师伸手拽他,他就和高老师扭打起来,最后被高老师按倒在地!” 刘洋喘着气说。
“其他同学呢?”魏中华问着快步走出办公室。
“高老师让自由活动呢!高老师让金小兵起来,他就不起来,说自己的心脏病被打犯了!高老师走开不理他了,他还在那儿趴着,说谁来也不起来,就等他妈来!”刘洋说着跟在魏中华后边走向操场。
路上,魏中华心里盘算着怎么处理这件事。他知道,做为小学时四大霸王之一的金小兵,由于家庭原因心理极其变态。他爸爸因去年把自己的姘头的丈夫打残正在新疆劳改,他妈妈是个蛮不讲理的悍妇。今天这事若处理不好就得酿成大事。
魏中华径直来到金小兵跟前,围着他转了几圈儿,平静地对刘洋说:“集合。”
“什么?”刘洋莫名其妙地看着魏中华。
“集合!”魏中华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金小兵愣了一下儿,看了看魏中华,迟疑了片刻,又低下了头继续趴着,还不时地摇晃着脑袋。
刘洋赶紧把同学们集合好。魏中华让同学们面朝里站成一圈儿把金小兵围在当中,都默默地看着他。
“哼!”金小兵仍旧趴在地上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嘟哝着:“凡是高山把我打犯心脏病了,起不来了。我妈来再说!”
一会儿下课了,其他班的学生看到操场有一圈儿人都跑过来围观。
人越聚越多,熙熙攘攘,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金小兵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没过五分钟,自己灰溜溜地爬起来挤出人群,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教室。
魏中华让同学们解散,自己把金小兵叫到办公室。
“怎么自己起来了?”魏中华盯着金小兵的眼睛问。
“哼!便宜了高山那老小子!”金小兵看了一眼魏中华就慌忙地看别处。
“你刚才的表演够精彩的了,还想让人家当耍猴儿似的看吗?”魏中华用爱怜的口气说。
“就您会找我的软肋!要是高山,哼!”金小兵晃了几下儿脑袋。
“要是高老师怎样?”魏中华追问道。
“让他带着我到全国最好的医院治疗心脏病去!治好为止!!”金小兵一副无赖的样子。
“你有心脏病?走,我陪你去医院!”魏中华站起来就要拉金小兵的手。
“不……不……不用!”金小兵出乎意料拼命躲闪着。
“心脏病好了?”魏中华明知故问。
“啊……好……好了、好了,彻底好了!”金小兵连声说。
“永远好了?别再犯!”魏中华用断然的语气说。
“不再犯了,不再犯了。”金小兵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你也闹够了!这以前的事就告一段落。我问你,对于我重新担任咱班的班主任,你有看法?”魏中华看着他问道。
“没……没有。”金小兵急忙否认,神秘兮兮地说:“您不知道,您不当班主任这段时间咱班可乱了,谁都……”
魏中华打断他的话说:“现在咱班不是又我当班主任了嘛!”
“我……老师……您放心,以后我再也不给您找事儿了!”金小兵显出难为情地样子。
“浪子回头金不换!那你就从现在重新开始吧!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你的决心!今天第七节课,在班上就你这事进行关于守纪问题的讨论,你要好好发言表态。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对你的期望!”魏中华拍了拍金小兵的左肩。
“行!”金小兵会意地点了点头。
双休日,魏中华没有回家,利用整整两天的时间走访了全班所有学生的家庭,进一步赢得了所有家长的支持。
一周后,班中秩序明显好转,开始步入良性循环,魏中华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决定集中精力解决家长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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