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感恩教育活动犹如一次次心灵的洗礼,复兴班同学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亲子关系更加和谐了。尤其是刘洋,像换了个人似的。
五月中旬的一天上午,刘洋随着爸爸到县第一医院看望奶奶。奶奶在这儿住院已经三天了,特别想吃橘子,刘洋自告奋勇去买。
刘洋刚走到医院门口,看见一个头发染成红色的男青年,骑着电动自行车在人行道上疾驶,有个老太太躲闪他的电动自行车时歪倒在绿化带上。
“怎么骑呢!哪来的杂毛儿!!赶死去呢!!!”老太太怒气冲冲地骂道。
电动自行车戛然而止,红发青年冲老太太瞪起眼睛。他愣了一下儿,又骑车急匆匆向南驶去。
刘洋走上前俯下身扶着老太太关心地说:“老奶奶,我扶您站起来吧。”
“骨头儿差点儿折了!这回你可把我撞坏了!哎呦,哎呦……” 老太太顺势侧身躺在人行道上,开始哼哼起来。
“您……您弄错了!谁都没撞着您,刚才您躲电动自行车时自己歪倒的。”刘洋连忙说。
“胡说!明明是你从医院里往外跑,我怎躲也没躲开!跑的那个快呀!你别想抵赖!不是你?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不扶我就你扶?!” 老太太两只干瘪的手死死地攥着刘洋的左胳膊不放。
“见义勇为,助人为乐,我能看着您歪倒不管吗?!您……您可别诬赖好人!”刘洋真的有点儿急了。
“好人?你是比窦燕山还好的大善人?!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好人了!哎呦……哎呦……哎……哎呦……疼死我了—”老太太看到一个警察走过来叫的更欢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警察阴沉着脸喝道。
“警察同志,您可得给我做主呀!他从医院里往外跑把我撞倒了!跑的那个快呀!我怎躲都没躲开,他还不承认!呜—” 老太太委屈地哭了。
“就不是我!明明是您躲一个红发青年的电动自行车时自己歪倒的,那小子往那边去了!”刘洋指了一下儿南边,接着说:“周围许多人都看见了!”
“你别想推脱责任!都谁看见了?” 老太太止住哭声问。
“许多人都看见了!”刘洋向周围看了看。
“谁?你给我找出来!找呀!找呀!你跑不了!人要讲良心,不能瞪眼儿说瞎话!” 老太太气急败坏地嚷。
刘洋环顾四周,看到人们的眼睛都躲避他的目光,知道没人愿意给自己打证明,丧气地打了自己大腿一下儿,懊恼地叹了一声:“唉—”。
“警察同志,您看,他找不出来吧!就是他把我撞了,得给我看去!一切费用都得他花,医疗费、伙食费、营养费,还有我哄不了我那大好孙女儿了,他也得给我拿误工费!对了,还有精神损失费!”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着,两只手攥得更紧了。
“都不要争了!这儿有摄像头,我到监控室看一下儿就都清楚了!”警察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后走进医院。
“啊?”老太太大惊失色,愣了半天没吭声儿,左手抓着刘洋的胳膊,右手慢慢地掏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
一会儿,警察从医院里走出来。
“叔叔,这回您一定弄清楚了,不是我撞的吧!”刘洋满怀希望地说。
警察停顿了片刻无奈地说:“还是没弄清楚,这个摄像头已经坏一周多了!”
“咳!”老太太立即像被冻僵的蛇苏醒过来一样来了精神,振振有词地说:“还用的着看摄像?!就是他撞的!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
“妈,谁把您撞了!”随着声音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现场。
“闺女呀!妈不活了,就是这小子撞的,可他死活不承认,还想跑!”老太太委屈地往地上一躺痛哭流涕。
“噌!”中年女人一把抓住刘洋的右手,铁青着脸嚷道:“耍赖?!甩锅?!想跑?!没门儿!你必须负全责!!”
“就不是我!是她自己歪倒的!”刘洋喊着和中年女人扭在一起。
警察奋力把二人分开,虎着脸说:“事有事在,先找医生给老人看看再说!”
在警察的一再催促下,中年女人一手攥着刘洋的右臂,一手扶着老太太,随着警察一同走进医院。
在骨科诊室里,医生仔细给老太太进行了检查,诊断的结果是没有任何伤。
老太太的闺女要求做核磁共振检查,医生认为没有必要。
老太太听了医生的话,像触电一样“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喊:“不行!不行!!必须做核磁共振!”
医生耐心地向老太太告知了她的实际情况,并复述了自己的理由。
“妈的!谁把我妈撞了!”粗野的骂声未落,在诊室门口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
“儿呀!妈活不了,他撞了我还不承认,还不愿意找医生给看!”老太太往门口看了一眼,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指着刘洋耍赖。
“王八崽子,你活腻了,找死!今天老子教训教训你!”中年男人凶猛地扑向刘洋。
“你敢!!”一声怒吼从门口传来,老太太的儿子像被突然点了穴一样登时站住了。
刘洋扭头往门口一看,哭着叫了一声:“爸—”
刘洋的爸爸没理儿子,也没看警察,径直走到老太太的儿子面前,满脸杀气地说:“你个小人养的,你再敢撒野,我这就灭了你!”
老太太的儿子被吓坏了,脸色煞白,愣了半晌一甩手,晃着脑袋嘟哝着:“哼,凡是不拿30万没完!”
刘洋的爸爸用嘲讽的眼光斜视着老太太,瓮声瓮气地说:“老子一分钱也不拿!这个老不死的是躲一个红发青年的电动自行车自己歪倒在绿化带的。一个当时在场的病人早告诉我实情了。我儿子傻!多管闲事!”
“那咱就法庭见!”老太太的女儿打着官腔儿说。
“吓唬我?少来这套!你告到哪儿,我就接到哪儿!”刘洋的爸爸痞气十足地回应,然后指点着刘洋说:“小子,没事找事!你奶奶长期有病,就为了你一直住在你二叔家,你还想再找一个祖宗?!”
“爸,我……”刘洋张嘴刚要说话。
“啪!”刘洋的爸爸抬手就给刘洋一个嘴巴。
“啊—”刘洋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猛地甩开攥着自己的那只手,捂着脸哭着冲出了诊室。
“孙子们!你们都听着,爷爷一分钱也不拿!你个老不死的,黑心了,就欠杀!”刘洋的爸爸指着老太太恶狠狠地骂道,气冲冲地出了诊室。
老太太的儿子见刘洋的爸爸走了,胆子壮了起来,牛气哄哄地说:“核磁共振,做!告他!凡是最终钱也由他们拿,收费单据都保存好了。钱,他们不想拿也得拿,这回咱们连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交通费和精神损失费一块儿要!”
老太太的女儿来到医生身旁,用命令下属的口气威吓道:“如果你不给开检查单,耽误了我妈的伤,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医生看了看警察,看到警察微微努了一下儿嘴,只得拿起笔,按照他们的要求开了核磁共振和CT两张检查单。
刘洋的事在县城弄得满城风雨,在虎狼啸更是尽人皆知。刘洋走在前边,认识他的人就指着他后背交头接耳。
刘洋被压得喘不过气,变得沉默寡言,学习成绩跌落到谷底。
魏中华和班中的同学都坚信刘洋是被冤枉的,可这件事谁也帮不了他。
魏中华每天都劝慰刘洋。刘洋一次又一次哭着对他说:“老师,我一天到晚都想着这事,没心思上课,晚上也做噩梦。别人都说我这回得当败家子儿,我真的没撞那老太太呀!”
魏中华担心刘洋的心中蒙上永远抹不去的阴影,更担心同学们受到负面影响。
一次周记作业使魏中华更担心了。
有学生在周记中写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难怪家长都嘱咐自己的孩子坏事不做、好事别管。不是吗?刘洋要是躲得远远的,能惹这么多麻烦吗?”
还有学生在周记中写道:“好累呀!社会太复杂了,简直就是一片散沙,坏人到处都有,让人防不胜防。太可怕了,真怕哪天我也碰到坏人,活着没有一点儿安全感!”
当天,魏中华就和全班学生商量给全国人大法制委员会写建议书,全班同学一致拥护。
第二天,由轩辕志执笔和全班师生签名的建议书就投进了信箱。
那件事发生半个月后,刘洋家接到了县法院的传票及起诉书,起诉书中老太太向刘洋索赔人民币50万元。
从此,刘洋被他爸爸打骂就是每天必然发生的事。刘洋渐渐有了以死解脱的想法。
就在刘洋选择如何自杀的时候,刘洋父子突然接到了县法院的邀请电话。当天下午,他们匆匆赶到县法院时,看到老太太和她的一双儿女已在那里。
一会儿,警察带进了一个人,刘洋一眼就认出就是那天的红发青年。老太太看到红发青年先是一愣,然后猛地把脸扭向旁边。
“老太太,您认识他吗?”法官指着红发青年问。
“不认识,不认识,我从来没见到过他!”老太太看着旁边连声否认。
“您掉过脸儿仔细看看,在县第一医院门口见到过吧?!”法官意味深长地问。
“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老太太依然看着旁边,口气还挺强硬。
“刘洋,你认识这个人吗?”法官扭过头问。
“认识!就是那天骑电动自行车的红发青年!!”刘洋肯定地说。
法官对红发青年说:“你看看,是不是这个老太太?”
“是,是,就是她!我一进门就认出来了!” 红发青年指着老太太说。
“看清楚了?”法官威严地说。
“看清楚了!错不了,就是她!!” 红发青年肯定地说。
接着,红发青年就把那天在县第一医院门口的事详细叙述了一遍。
“他的叙述属实吗?”法官问刘洋。
“属……属实!完全属实!!”刘洋激动地说。
法官又问老太太同样的问题,老太太先说不知道红发青年说的是什么,后又说自己岁数大忘了。
警察将红发青年带走后,法官向众人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红发青年一贯骑着电动自行车在人行道上疾驶,早就被一个专门碰瓷儿的团伙瞄上了。
昨天下午,那个碰瓷儿团伙的一个老头儿在商场前讹上了他。红发青年和碰瓷儿团伙的几个青年男女扭打起来,一起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
红发青年的体貌特征引起了负责审讯的警察的注意,进一步审问终于使刘洋的事情真相大白。
法官的话音未落,刘洋的爸爸就满脸怒容地嚷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回该我告你们了!我要告你们讹诈、诬陷!”
老太太的女儿立即满脸赔笑地说:“大哥,别生气。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们这就撤销对你们的起诉……您就忍心看着我妈在耻辱中度过余生吗?我在县政府当科长,有事您尽管找我!”
“用不起!要不是苍天有眼,我们跳黄河里也洗不清呀!”刘洋的爸爸抢白她说。
“对不起……大侄子,你……你就原谅……原谅我吧!” 老太太在家人的怂恿下开口说。
老太太一家人低三下四地央求,法官也从中劝解。
“唉!也罢,我可以不起诉你们,但你们必须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要是不跟我说清楚我必定起诉!”刘洋的爸爸斩钉截铁地说。
老太太一家人面面相觑,三个人的嘴都只是动了动。
“老太太,您是当事人,您最有资格回答!”法官盯着老太太说。
“唰—”随着法官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局促不安,吭哧了半天才开口说:“前不久,我看病花了十多万块钱……再说我……我也不能白歪倒。”
“明白了,明白了!想从我们这儿捞钱!好家伙,丧尽天良,挣钱不择手段,差点儿害得我们倾家荡产!这回,你就是死了,也没人敢救了!”刘洋的爸爸气愤地拉起刘洋就往外走。
刘洋一直没做声,临出门时猛地回过头哀嚎道:“农夫救了被冻僵的蛇,算我瞎了眼,我……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们—!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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