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七月中旬,魏中华终于在百忙中结束了这一学年的工作,感到如释重负。在这一学年中,他勇敢地面对初二现象,化解了一次次危机,保证了班内秩序的稳定,引导着学生安全度过了危险期。

正当钟菲菲替魏中华高兴的时候,她妈妈罗静一连打了十多次电话,催促她尽快回家。

暑假前一天的下午,钟菲菲难舍难分地与魏中华道别,驾车回到了京华城里的家中。

钟菲菲刚进家门,罗静就亟不可待地拉着她的两只手,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反复打量着,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妈—,您这是干什么?”钟菲菲被看得怪不好意思。

罗静两眼放光,紧盯着她的脸说:“好闺女,你有个大学同学叫凌云吧?”

“凌云?啊!您怎么知道他?”钟菲菲吃惊地问。

“人家在大学追求过你吧?傻丫头,天上掉馅儿饼都不知张嘴!” 罗静怜爱地数落着女儿。

“您什么意思?”钟菲菲马上意识到有什么事。

“好闺女,他父母托人到咱家来,要你当他家的儿—媳—妇—”罗静笑逐颜开。

钟菲菲听到这话,立即挣脱了妈妈的手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这绝对不行!凌云?他,我了解……”

“你了解?你了解什么?!”罗静打断女儿的话说:“你了解人家凌云对你的一片痴情?还是了解他的家庭?你要知道有多少人到他家说媒吗?想进他家门儿的女孩儿少说也得有一个军!可人家凌云就是看上你了,听说在大学时人家追了你四年,你嘴也够严的,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知道了又怎样?”钟菲菲正颜厉色地说。

“怎样?知道了我就……咳,都过去了!现在,就说现在吧!人家凌云正在读研究生,将来准备出国留学呢!”罗静的脸笑开了花。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钟菲菲气呼呼地往沙发上一坐。

“关系大了!凌云一直没找女朋友,不就是心里还想着你吗?”坐在沙发上一直没说话的爸爸钟龙开口道: “凌云央求他父母托人来咱家说媒,并保证只要你答应,就让你也读研究生,好和凌云一起出国留学。至于将来是定居国外,还是回国,都由你决定。”

“那高枝儿咱攀不起!”钟菲菲鄙夷不屑地说。

“怎攀不起?又不是咱找他们。现在是他们上赶着求咱们—”罗静右手背砸着左手心说。

“妈,爸,咱不提他了!我这趟回来,正想告诉你们……”钟菲菲摆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告诉我们你跟那个魏中华的事吧?”罗静冷冷地打断女儿的话。

“你们都知道了?”钟菲菲惊喜地问。

“没有不透风的篱笆墙!我一连打十多次电话催你回来,主要是为凌云的事,还有要彻底解决你与那个魏中华的问题!”罗静不阴不阳地说。

“啊—”钟菲菲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能不知道吗?你那么多大学同学,他们都知道你的事吧?”钟龙表情严肃地看了女儿一眼。

“既然都知道了,那就给你们看看,先在手机上认识认识他。”钟菲菲打开手机相册找到魏中华的照片,把手机递了过去。

罗静撇着嘴没有接手机,钟龙赶紧接了过去。

“照片上看着倒挺帅气!” 钟龙看着手机屏幕说。

罗静瞟了一眼魏中华的照片不以为然地说:“哼,有的人天生就上相!再说现在照片还可以美颜,猪八戒都能变成美男子!”

“这些照片没经过美颜,您还没看到他本人呢!”钟菲菲自豪地说。

“给点儿阳光就灿烂!他就是貌比潘安,穷困潦倒也没法生活,贫贱夫妻百事哀!那个魏中华比潘安还帅?”罗静用讽刺的语气问。

“中华他家也不是贫……”钟菲菲刚想争辩。

“打住!别老中华中华的!我看你在山沟儿里都呆傻了!他家条件再好,能跟凌云家比吗?!人家凌云家庭条件没说的,他家还就他一个孩子!父母都是高干,呼风唤雨的,要什么有什么。光在京华城里二环内就有三套住宅。在上海、香港都有豪宅,还在……”罗静絮絮叨叨地说着。

“还在纽约、巴黎、东京都有别墅,对吧?” 钟菲菲轻蔑地说。

“敢情你都知道!知道还一口一个中华中华的!你回答我,那个魏中华有这些吗?”罗静抢白道。

“好儿不图家产!我们追求的是精神世界充实!”钟菲菲口气强硬地回答。

“现在社会上的人都是相当势利的!你还年轻,不知道生活多么艰辛,更没有切身体尝到物质条件有多么重要!” 钟龙语重心长地说。

“来、来、来,你看看、看看!”罗静把女儿拉到窗前说:“一到夜晚,美丽的霓虹灯闪烁不止,咖啡馆内萦绕着咖啡的香气,城里的人们,尽情地享受着现代生活。你在那穷乡僻壤想当一辈子村妇?!”

“妈—,爸—,你们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俗气了!”钟菲菲嗔怪地说。

“俗气?!你知道吗?你妈爸奋斗了一辈子才在了现在这套房子!要不,你住哪去?!”罗静翻脸吼道。

“钱财并不是幸福的唯一来源。我不贪图钱财,只想跟自己爱的人开心的生活,携手为共同的理想而奋斗!茫茫人海能碰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钟菲菲振振有词。

“呦!呦!呦!志同道合?”罗静用奚落的口气说:“我早听说了你的志同道合!凭你和那个魏中华就能提高国民素质?就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痴人説梦!你以为你们是救世主呢!”

“唤起工农千百万!我和中华虽然人微言轻,但我们可以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通过以身作则、教书育人和著书立说,引出更多有能力的人带领全国人民共同行动起来,国民素质自然就会大幅度提高,中国梦实现的进程不就随之加快了?这就叫人心齐泰山移!”钟菲菲像讲课一样口若悬河。

“少给我上政治课!今天这事就不能由着你!当初你要到虎狼啸去,我就不同意。架不住你爸做我的工作,说你开始工作锻炼一下儿也好,将来调回城里也有经验。我想也是,况且城里的学校都要求老师必须有边远山区支教的经历才有资格评职、晋级、提干。没想到你……”罗静难过的说不下去了。

“你妈说的都是实话。” 钟龙疼爱地说。

“我今天说的也是心里话。人生短暂,仅此一回。为什么你们只盯着人家的钱财,却不能用心去感受一下儿女儿的心灵呢?!”钟菲菲失望地流下了眼泪,夺过爸爸手里的手机。

“这个……”钟龙沉吟着。

“宁扶竹竿,不扶井绳!我看你天生就不是那块儿料!扶不起来的阿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竟连名儿都改了,听说还是那个魏中华给起的,叫什么钟菲菲,你把姓也改了得了!”罗静勃然大怒。

钟菲菲也激了,冲着妈妈大声说:“那可不!将来就改,就叫魏钟氏!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我不是您生的?!您当初跟我爸不也……”

“啪—”罗静气得发疯,不自觉地一抬右手打在女儿的脸上。

“啊—”钟菲菲白皙细嫩的左颊顿时印上五个手指印儿。她尖叫一声跑进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失声痛哭。

“你!你怎么?!”钟龙怒视着罗静。

“我……唉—,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罗静第一次打了女儿,自己也后悔,趴在沙发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突然,罗静蹿起来,冲进女儿房间,从女儿手里夺过手机,回身把门锁上,右手举着钥匙,歇斯底里地喊:“不同意凌云的事,就别想再出这个门!见魏中华?!这辈子你就死了这个心!除非宇宙毁灭!宇宙毁灭—”

“你把门锁上孩子要出来怎办?”钟龙用埋怨的口气问。

“出来?!问题没解决就想出来?!没门儿!”罗静故意高声喊道。

“她不去卫生间了?”钟龙不满地责问

“不用去!饭不给吃,水不给喝!正好让她知道知道物质条件的必要性!”罗静走到女儿房间的门前大声说。

“咔嚓!”钟菲菲从里边把门给插上了。

“得,这回我看你怎收场!”钟龙瞟了罗静一眼,站起来气夯夯地走进书房。

罗静冲着女儿房间的门运了半天气。忽然,她灵机一动,立即给修锁师傅打了一个电话。

半小时后,家门就由修锁师傅给换了锁芯儿。罗静从里边将家门反锁上,新钥匙随身带好,悄悄把女儿房门的钥匙扔在茶几上。

当天晚饭的时候,钟龙来到女儿房间的门前,叫了几声没人应,看到茶几上有钥匙,回身取来那把钥匙打开门锁,推了推门没推开。

“人家现在还想着那个魏中华,不饿!等彻底忘了那个魏中华就饿了,那时候自然吃,不用你叫!”罗静故意高声说。

翌日早饭时,钟龙端着饭来到女儿房间的门前,叫了几声还是没人应,推了几下儿门插的紧紧的。

罗静窜过来挡在钟龙的前边,不耐烦地冲着门嚷:“把饭放回去,你还给送,贱不贱呀!她分不清好坏,被那个魏中华弄得五迷三道,不知香臭,不配吃饭!”

午饭的时候,钟龙又要端饭给女儿送去。

罗静大发雷霆,冲着女儿房间咆哮:“不许叫她,也不许给她送!还跟我较上劲儿了,拿不吃饭吓唬谁呀!再想吃,还没那么容易了,除非答应凌云那门婚事!今年元旦给她说亲就把我气得半死!这么任性,都是以前惯得,以后再也没人惯着她了!”

晚饭的时候,饭菜刚端上桌,罗静就大声警告道:“钟龙,你给我听着,我得先给你打预防针。昨天晚上、今天早晨和中午,你就犯贱,叫你那个丢人现眼的女儿吃饭,还给她送饭。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叫她了,也不许再给她送了!”

钟龙慌了神儿焦急地说:“孩子已经一天一宿没吃没喝了,别有个好歹。”

罗静怒气冲冲地嚷道:“杞人忧天!她要想吃早就出来了!我看她能坚持多久!她坚持多久,我就奉陪多久!哼!翅膀硬了?不行就托人把她调回城里,来咱们学校也好看着她,让她离那个魏中华远远的,省得在那儿做出伤风败俗的丑事!”

午夜,罗静大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叫声把丈夫从梦中吵醒。她把梦到女儿从楼上跃下的情景告诉了丈夫。丈夫也坐不住了,因为他刚才正做着和妻子完全相同的梦。

夫妻俩开始提心吊胆。一会儿,这个胆战心惊地趴在窗台探头看看女儿房间的窗子;一会儿,那个惶恐不安地走到女儿房间的门前侧耳听听里边有无动静。

夫妻俩惴惴不安,心惊肉跳地熬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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