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实验的方案和操作记录涉及到军事机密。”白大褂不好意思地说，“你身体里的合金材料，都是军用规格的。所以考虑到保密工作，你不能离开军队。实在是对不起，本来没计划这次实验会能顺利到让你苏醒的。”
“你的意思是，在我昏迷的时候，你们救了我，但也把我变成了机械士兵？”
众人默不作声。
我摆摆手：“知道了，麻烦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吧。”
出去时，白大褂说：“徐小姐节哀顺变。警方正在全力调查这场纵火案，等你好点了，他们会派人来录口供。”
“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那军人是个中士，专门负责机械兵的训练，“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坐在病床上，我望着淡青色的帘子，嚎啕大哭，直到一滴泪都没有，直到昏过去。
“……人……主人……主人！”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把我从噩梦中唤醒。恍惚中看见一个白色人影，我一个鹞子翻身将人摁在身下，死死扣住对方命门。
“…我…是……是维京……主人……”
视线同大脑一起变得清明，我慌忙松手，拍打小维京的背。他不住咳嗽之后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咳咳，我还以为要被主人掐死了。”
“我做噩梦，你靠我这么近干嘛？”我抚摸他瘦弱的背帮他顺气。
养了三四个月，这猫咪怎么不见长胖呢？
“可是，您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您都哭了。”
“我哭了？”
我伸手一摸脸，真的有水渍。
“那只是噩梦而已。”我不知道是在安慰小维京，还是在安慰自己。
小维京一头扎进我怀里，有样学样地拍着我的背：“主人别怕，有我在，我保护你！”
我给他逗乐了：“你是只猫，又不是狗，看大门都轮不到你，拿什么保护我啊？”
“轮得到的！”小维京抬头望着我，“我快点长大，就能保护主人了！”
我拍拍他的脸，下巴埋进他头发里，触感和猫毛一样。终于得到了些许安慰。
“嗯，不着急。你慢慢长大。”
检查过鸽子给我的机票护照和其他必备品，我在民宿花了一周时间教小维京背住我们的新身份，以及一些简单的英语日常交流用语。
“点头yes摇头no，遇见熟人说hello”我看着网上的教材，颇为无语，咳了两声决定还是先教他背新身份：“你叫程小京，英文名是Jimmy，我是你的姐姐，叫程浪，英文名是Cindy。我们是亲姐弟，临安人。你今年十岁，在战旗小学读书，成绩不好很内向，有一个好朋友叫齐乐。姐姐我是做小生意的，卖袜子。这次去德州是旅游……”我把细节一点一点掰碎了和小维京对口径，“一定要按我给你说的讲，记住了吗？”
“记住了，主人……我帮你贴人皮面具吧？”
“这不是人皮面具，是遮瑕贴。”我耐心给他解释，“人皮面具不长这样。你少看点电视。”
贴好特制的遮瑕贴，我给眼周和骨侧涂上重彩，遮盖掉本身的面部特征，好让自己看起来和马路上一天能遇到一百个的亚裔路人一样。
小维京长得粉琢玉砌的，太招人注目。特地买了瓶深色的bb霜，给他掩住了，扮成个黄黄黑黑的瘦弱男孩。
飞机上小维京特别兴奋，趴在我腿上朝窗外张望。“姐姐快看！是云！好多云啊！”
“嗯。看一会儿就睡吧。”我一边嘱咐一边带上眼罩和耳塞。
开玩笑，十三个小时的飞机，不靠睡觉怎么度过得了？
一觉睡到吃饭，再一觉睡到落地。我牵着小维京的手出机场，打了一辆Uber。
不养闲人的德克萨斯州天气很是宜人，除了把我两冻成傻逼以外。
“主人，我们来这里干嘛呀？”小维京一边按我的指示一起用仪器探测旅店里的窃听器和偷拍摄像头一边问我。
“干活儿的时候不要说话。”
直到房间清查完毕，我碾碎了两个窃听器一个摄像头，才告诉他：“我们来杀人。”
“唔，杀谁呀？”小维京并没有太大反应。
也许因为他本质是猫吧？对猫来说，猎杀小动物不失为一种乐趣。
“一个大坏蛋。”我说，“你明天带着这个遥控汽车，把它开到街心公园最高的那棵树下面。会有个叔叔来和你聊天，他如果对你说'apple juice'的话，你就让他玩你的遥控赛车。”我把新买的玩具和一卷钱装进黑色的书包里，“你们分别后，你拿他的包回来，包里装的东西千万不能弄丢了，知道吗？”
“我要是听不懂他说的话呢？”小维京担心地说，“主人你教我的英语我还没有很熟练。”
“没关系，点头yes摇头no，别的你就说sorry, I don't know. ”我想了想，补充道：“实在不行还能用手比划。”
“我还是有点害怕……”小维京低着头。
我捏着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你现在是个人，跟着我生活，每一天都很危险。我必须让你快速学会在人类世界生存的方法。而我只会这个，”我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所以不管你有多怕，都给我学。懂？”
小维京的瞳孔瑟缩一下，点点头。
朝他发完火，我有些过意不去，摸摸他的头：“你在屋里守着，谁敲门都别让人进屋。我去买晚饭回来。”
雇佣兵守则：必须平平无奇地融入人群。
到一个城市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当地买衣服，否则格格不入的服装一眼就会被人记住。
换上德州人的连帽衫和运动裤，又带上黑色棒球帽。去万圣节道具店里买了些电影易容常用的道具，我折返回旅店。
“主人。”夜里小维京有点睡不着，从床脚爬过来冒出个脑袋，压低声音问：“主人主人，我们到时候去哪里杀坏人啊？”
“看守所。”
“啊？那坏蛋已经被抓起来了吗？”
“嗯。”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杀他呀？”
我被他弄得睁眼。
旅店的房间里遮光不好，窗帘透出一丝光亮。偶尔有人从窗外走过，还能听见脚步和鸟语交谈声。
“因为我的雇主很恨他，但这里的法律判不了他死刑。”
小维京眼睛睁得大大的，等着我说下去。
我叹了口气。
得，睡前小故事时间。
“从前有个小女孩，长得特别乖巧可爱，有一头漂亮的金色头发，和大大的蓝眼睛。像洋娃娃一样。
有一天，她出门买巧克力吃，结果再也没能见到自己的妈妈。
她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叔叔，叔叔告诉他自己捡到了一条小狗，但是要搬家了没法养，问她能不能帮忙给小狗找个家。
小女孩很善良，就跟着他去了。等到了陌生人的家里，没有小狗，只有无边的黑暗。
房门关上，坏叔叔终于暴露出真面目。他恶狠狠地捂住小女孩的嘴巴，威胁她照他的话做。
他脱掉她的衣服，使劲掐她大腿内侧的软肉。那是人神经最密集、痛感最强烈的地方。小女孩痛的晕过去。
醒过来，坏人在她身上到处摸索揉捏，她尖叫着要回家，被摁进水里差点溺死。”
“太过分了！”小维京义愤填膺，脱口而出：“他真该死！”
“嗯，是啊，太过分了。
可就算是小女孩不再反抗，任由这个坏叔叔做坏事，她最后还是被害死了。坏叔叔把她的身体切碎埋进院子里。谁也不知道，小女孩就那样悲惨地从世界上消失了。她的妈妈爸爸还在焦急地拼命找她，警察也四处寻人。”
小维京眼睛里包起了泪花，也许他没有我想的那么不通人情：“那他们后来找到她了吗？”
“找到了。在第三个小女孩逃脱报警之后。”我看见小维京紧紧抓住被单，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这周五进行最后一次庭审，但有律师的辩护，坏叔叔最高被判终生监禁，并不会偿命。”
“我们接到的委托，就是小女孩的父母的吗？”
“是她母亲的委托。”
“可是，”小维京擦完眼泪，倒开始动脑筋了：“这个坏人被TXPD（德州警局）看押着，我们要怎么接近他呢？”
“不用接近，在远处就可以。”我打了个哈欠。
经常杀人的朋友们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
可是我这次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还是不抛尸的那种。
警察会就站在目标面前，并给他收尸。
我只需要小维京明天背回来的背包里东西就能做到。
吃过早饭，我带小维京去往街心公园。他坐在树下玩遥控车，我远远找了个地方坐下假装看报纸，尽量不引人注目。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一个矮矮胖胖的白种人迟疑地向小维京走去。小维京把背包递给他。
突然一片阴影挡住了我的视线。
“嗨，需要帮助吗？”
一个高鼻深目的白人，二十几岁的样子，眼睛的蓝色深邃得让人惊艳。
“不了。谢谢。”我翻了一下报纸。
“可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有点孤单啊。而且，你在看上周的报纸？”
我眉毛一挑：“我练习英语呢。”翻了一页报纸耸耸肩：“如你所见，我英语不怎么好。”
“我可以教你。”他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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