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现实的预兆吗?
小鹿坐在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在键盘敲下几个字后,按动回车键。
页面上出现各类答案,从科学、医学、佛学和玄学角度解梦的文章让人眼花缭乱。
小鹿随意点击一处链接,那篇帖子解释了人为什么会做梦。
“其一是因为个人的过度敏感,这种情况常见于白天纠结什么,梦里就出现什么;其二是危机意识,人越害怕发生什么,梦境就帮你实现它,并进行更极端的演绎……”
鬼扯。
小鹿合上电脑,看向在客厅和爷爷看动画片的小宝。孩子聚精会神的模样,像极了工作时的孙柏博。
当初选择带小宝回来,无非是担心孩子缺失父爱,明知道两人的姻缘已逝,早就接受对方会有新感情的可能,自己不也是自由身吗?怎可能惧怕孙柏博另有新欢。
什么过度敏感危机意识,都是写字人凑字数的谋生手段罢了。冒充专家的网民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谁信谁是傻子。
“可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听过小鹿的抱怨后,左妈扭头问。奶瓶飘在厨房的洗漱池里,周围弥漫着浓浓的奶气味道。
“怎么连您也这么说啊,”小鹿不满地撅起嘴巴,用食指把奶瓶按在水中,又看着奶瓶浮上水面。
“除去没有性生活,你们过的就是夫妻家庭生活啊,就算再嘴硬,你还是默认孙柏博是丈夫吧,否则你怎么不另找新欢?是不是冒出这个念头,就有背叛孙柏博的感觉呢?”
“才没有。”
小鹿嘴上说着,脑袋里却印出威廉王的音容笑貌,那家伙的腿有一米三吧,混血的腿就是长。孙柏博站在他身旁,头顶也只到他的胸部,论身材相貌,简直是地鼠和巨型贵宾犬的差别。
话虽如此,但不知为什么,孙柏博一出现,脑中的威廉王就自动退朝了。
都怪阴魂不散的兰兰,那女人和抢走叮当老公的蛇精脸没区别。
送小宝走入幼儿园的路上,小宝一直在问什么是戚风蛋糕。
“老师说,表现好的同学,老师奖赏戚风蛋糕。”
“妈妈给你买。”
小鹿没过大脑就冒出这句话,她的脑子都被叮当占据着。那女人一天一夜没消息,她不会殉情了吧。
送小宝走入幼儿园后,小鹿拨通叮当的电话,悬起的心才放下来。
“你没事吧?”小鹿问。
“挺好的,我正想约你和冰冰呢……”
电话嘈杂的背景声中,小鹿似乎听到山羊的笑声。她想,这绝对是错觉。
一个小时后,小鹿走进街角的“粉猫”咖啡店。
她曾在公众号里看过这家咖啡店的推介。从外墙到内饰,包括桌椅和杯子全是少女粉色系装饰,少女心爆棚的风格本该吸引女性顾客,可排队的男生却比女生多得多。
收银员是一个穿白体桖、扎小辫的白净男生,他把摩卡咖啡递给小鹿,可可粉铺在咖啡奶泡上的小猫图案,一看就让人舒心。
“小鹿鹿!”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鹿回头看去,叮当和冰冰坐在店外院子里。粉色的遮阳伞下,叮当的笑容犹如七月份扎眼的骄阳,坐在一旁的冰冰面无表情,让人感觉一秒就走进北方的冬日。
打过招呼后,小鹿立刻确认自己是否出现过幻听。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山羊在你身边吗?”小鹿问。
叮当咬着吸管点点头。小鹿总算明白冰冰的冰冷目光,是什么意思了。
“你不会原谅那家伙了吧?”小鹿努力压抑情绪。
“我总不能因为这种事,就让孩子失去爸爸吧。再说他已经真诚悔过了,我觉得他挺认真的。”
“怎么个认真法?”
“他给我转账五万块,让我买个包。那款新品我看过很久了,是我最喜欢的玫瑰色呢。”
叮当拿出手机,搜索着新款包包的图片,小鹿抢过她的手机放在桌上。
“你是不是大脑缺氧了?一个包包就收买你啦?男人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以后他出轨一次就给你买一个包,你是准备创业开二手包店吗?”
“我看过一篇文章,出轨是男人的天性,女人只有发现与没发现的差别,因为对方出轨就离婚的话,婚姻制度会灭亡的。”叮当说。
“孙柏博就没出轨。”
这话没经大脑,就从小鹿的嘴巴溜出来,冰冰瞄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放回在手机上。
“离婚的男人找女人不叫出轨,叫谈恋爱。”她说。
小鹿竟无言以对。
一个离异女人怂恿另一个女人严惩出轨丈夫,难免有鼓励对方离婚的嫌疑。自己婚姻不幸就巴不得全世界离婚,一番好意如果被人误会成阴暗心理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小鹿的语气柔软许多,“你决定原谅他也就罢了,握住对方命根子的终极目标实现了吗?”
“也不能把那玩意割下来放在新款包包里吧,养个太监老公也不能用啊。”
“我是说掌握山羊的财政大权啦!”小鹿觉得头痛。
“演出市场这行我不太懂,但他要请客应酬拉生意,口袋没钱是不行的。再说山羊把蛇精脸开除了,他发誓再也不见她了。”
“你信吗?”
“信啊。”叮当露出童真般的目光。
“等等,让我捋捋,”小鹿揉着太阳穴,“所以你老公出轨,奸夫**没付出任何代价,你就原谅了他们。”
“我说过了,他给我买新款包包了……”
小鹿瘫坐在椅子上,她突然觉得,叮当走到今天是活该。
“这就是我不结婚的原因,但我可以奉送一条出轨预警指南,”冰冰的目光终于离开手机,“男人和女人出轨前征兆是不同的。男人在出轨前会躲开另一半,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女人出轨前却围在男人身边,从小事着手处处抱怨,潜台词是我要出轨,你就不拦着我吗?”
你身为单身买精女为什么这么懂。小鹿在心中吐槽。
“咦小鹿?”叮当眼中闪出光芒,“你不是总抱怨孙柏博吗?最近威廉王有没有联系你呀?”
“不管是威廉王还是山大王,都和抱怨孙柏博没关系。”小鹿说。
“小鹿是特例,我要提醒你们多少次,在离婚的字典里没有出轨二字。”
冰冰的话音刚落,一股熟悉的味道窜进小鹿鼻孔,那是山羊特有的古龙香水味,味道浓烈到刺鼻,蜜蜂都不敢往他身上飞。
“大家好,”山羊提起装满蔬果的手提袋,“我来接老婆回家了。”
叮当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竟露出纯情的笑容。
小鹿长大嘴巴的程度,能塞进一个马克杯。
“有没有搞错啊?前天晚上我们刚抓过奸,今天你们就来一段妇唱夫随,是你们失忆了还是我在做梦啊?”
“我知道你在嫉妒,没事啦,你会找到幸福的。”
山羊说完,向冰冰微微点头示意,牵住叮当的手走向车子。叮当回过头,从嘴形上看,应该是在说“对不起,下次再约”。
小鹿生起气来,腮帮子鼓得活像胀气后的河豚。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在疯子看来,你才是疯子。”
冰冰摆出干杯的姿势,小鹿的杯中已空空如也。
回家路上,小鹿反复思考冰冰的话。
关于疯子的话题涉及存在主义,小鹿向来懒得思考哲学问题,反正思来考去,人还得吃饭拉屎睡觉带娃,她更在意冰冰提起的男女出轨前兆。
想来,小鹿从谈恋爱时就在抱怨孙柏博了。
她喜欢电动牙刷,他却只用最廉洁的普通牙刷,她喜欢紧身干练的夹克,他只穿宽大的慵懒帽衫。她睡觉要仰面朝天占满整张床,他会在睡眠中自行改变方向,她流口水,他打呼噜,她吃辣,他吃辣长痔疮。
后来发展到一天不抱怨,小鹿就觉得生活缺些什么,以至于离婚离开孙柏博后,她总在找各种目标抱怨。
没有孙柏博的日子,就像不放辣椒的水煮鱼,品着不是味。
如今吃水煮鱼是常规操作,孙柏博依旧沾水涮着吃,抱怨依旧,可小鹿扪心自问,并没有为谁动心的打算。威廉王确实是有利于小宝升学的利器,但过日子终究不是华山论剑,舞刀弄枪不如得闲饮茶来的舒服。
孙柏博这杯老茶喝起来不香,但至少能起到安神降火的功用。
细细想来,反倒是孙柏博最近回家越来越晚,话也变得少起来,那家伙不会有出轨的心思吧。
“离婚的字典里没有出轨二字!”
脑海里骤起响起冰冰的吼声,小鹿下意识地猛点了一下刹车。后车响起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她停在路边。开过的后车司机伸出中指,她抬起脚丫回敬了五个脚趾。
该死的一天,小鹿暗自骂道。
她看向中控台显示的时间,半个小时后小宝要放学了,对了,小宝要吃戚风蛋糕。
小鹿正准备在手机上搜索蛋糕店,目光划过,路边正有一个连锁蛋糕店。
要抓紧时间,小鹿可不想让小宝独守幼儿园。她走进蛋糕店,打开手机支付二维码,直奔柜台走去。
这时,一男一女的对话声穿越杂音,飘进她的耳朵。
“你会和你前妻复婚吗?”
“什么?”
“你明明听清楚了。”
那声“什么”就像蚊子在耳边飞,是某人特有的发音方式。
小鹿停下脚步,寻声看去,一米外,孙柏博的坐姿如同准备切腹的日本武士,在蛋糕店慵懒的音乐下,显得过分端正严肃。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化着流行日韩妆的女生。平日连手机放在哪都想不起来的小鹿,现在却一下子就想起女孩的名字。
兰兰。
孙柏博曾给她看过大学女友兰兰的照片,圆形脸蛋让人想起水蜜桃。小鹿想捏碎那桃子,让果肉和汁水在指缝间流走。
“孙柏博,不介绍下吗?”
小鹿明知故问是希望孙柏博主动承认,做贼才心虚。可那家伙就像一只静止的熊本熊,脸上凝固着纯真的呆萌表情。
“没听清我的问题吗?我问你她是谁。”
再给你一次机会,小鹿暗自伸开爪子。请你解放天性大胆说出“我在约会别打搅我”之类的话,我最近没剪指甲,攻击力满格。
那家伙的嘴唇在打颤,嘴巴是咬电门了?
“我……不认识?”
就等这句。
小鹿把掌心朝上,在出掌同时做掌变拳的姿势,使指甲的攻击力成倍增长,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虎掏心式。
“我是孙导电影项目的责编,”兰兰站起身给小鹿搬来椅子,“你就是孙导夫人小鹿姐吧?姐姐好哦。”
一句夫人让小鹿改变了主意,抬起的手掌顺势握住椅把,身子一绕安稳坐在椅子上。
“是兰兰小姐吧?孙柏博经常提起你。”小鹿顺势握住孙柏博的手,那家伙还算懂事,没敢动,“你们是老同学了,有机会在一起工作是缘分,以后还劳烦你多多帮他,我们的儿子很乖,不会让他分心的。”
“我也很喜欢小孩呢。”兰兰说。
“下次找机会一起吃饭吧,我把孩子也带来。”
“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下次我们单约。”
“好呀……”
小鹿加上兰兰的联系方式,告诉孙柏博她要去接儿子,儿子今天想吃戚风蛋糕,她先走人,让他们再聊会儿。
“一起去接小宝吧。”
孙柏博和兰兰挥手告了别。
去学校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但小鹿看得出来,孙柏博很紧张,否则他不会一路都和安全带较劲。
小宝很喜欢吃戚风蛋糕,把甜点当正餐吃。小鹿一再向儿子保证,明早还有蛋糕吃,孩子才悻悻地放手。
追着爷爷打了几圈,失落的情绪就消失了。孙柏博吃饭后就下楼开工,没提关于兰兰的一个字。
照顾小宝入睡后,小鹿独自喝了半箱啤酒。
真是匪夷所思的一天,先是叮当像被施咒一般原谅山羊,然而是孙柏博偷偷私会前女友。最无法理解的是,那家伙居然没有半句解释。
“离婚的字典没有出轨二字。”
“不要吵啦!”
冰冰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小鹿试图吼走脑海中念经般的声音,但于事无补。已经是凌晨一点,再不制止,这声音会吵到明早天亮吧。
小鹿放下酒瓶,决定终止这一切。
她推开门,快步走下楼去,一把推开孙柏博的房门,那家伙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小鹿甩掉拖鞋,掀开被子,如同老虎般扑向孙柏博。
从梦中惊醒的孙柏博,几乎要发出尖叫。
此刻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小鹿,一记猴子摘桃和黑虎掏心用得同样熟练。她认为,这应该不算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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