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女人不同命

“酒店好高呀,我们是不是住在天上呀妈妈?”小宝在落地窗前蹦蹦跳跳,指着窗外一望无际的街景大喊着。

小鹿露出笑容,转身给搬家公司的工人扫码付款。公寓电梯出了故障,工人们只能把行李搬上20层,小鹿多给每个人一百块钱,连声道谢。

“万一困在电梯里就惨了,孩子还小,还是住一层比较安全,比如我们以前住的地方……”

“我不会搬回去的,”小鹿关上房门看向左妈,“离开他,我是认真的。”

“我支持小鹿,”爷爷把睡袋铺在客厅中,“你的人生你做主,别在乎世俗的眼光。今后我睡客厅,我喜欢裸睡,你们别在意。”

小鹿挤出尴尬的笑容。两室一厅的公寓要睡三大一小。爷爷把房间腾给女士,也算是绅士的品格了。

尽管如此,小鹿还是希望爷爷能够在夜晚围上一条浴巾。

“可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对小宝说实话?”左妈翻开行李箱,拿出锅碗瓢勺,压低声音问向小鹿。

“实话?告诉孩子这里是我们的新家,而不是酒店吗?”

“有一件事更重要,”左妈顿了下,“你要告诉孩子,你和他爸分开了,小宝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每天都能见到爸爸了。”

小鹿耸耸肩,没有回答。孩子笑声如铃铛般清脆,仿佛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去烦恼。

真想回到无忧无虑的小时候呀。

小鹿按了两下喇叭,继续堵在市区的街道上。傍晚的天际,深蓝色的天色驱走橙色的云彩,景色很美,心情却很沉到谷底。

以前住在孙柏博家,从郊区到市区走高速,虽然绕远费油但很少堵车。如今搬到城区,和闺蜜约会的购物中心就在眼前,车子却像蜗牛般爬行。

习惯一路畅通的生活,走走停停真是难以适应。

小鹿无力地靠在座椅上,她不停地暗示自己,和孙柏博同居唯一的好处,只有交通便利这一点。

小鹿将车子停进车库时,已经迟到半小时。她跑上电梯,在购物中心一层转来绕去,终于在化妆品专柜找到闺蜜们的身影。

人群熙攘中,叮当温柔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为什么男明星拍内衣照就是性感?女人拍内衣照就是开放?男人减肥就是阳光励志,女人减肥就要被问东问西?男人沾花惹草就是魅力担当,女人春心萌动就是红杏出墙?别和我扯什么女权主义。女权不是宫斗撕逼姐妹翻脸,而是团结一致互相帮助,姐妹们团结一心,才能赢得世俗尊重的目光。我们争取只是一份包容。这个世界对男人有多宽容,就该对我们有多理解。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女权主义,那我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奋战到底!”

“小姐姐,请问这款口红您买吗?”专柜漂亮的导购妹妹问道。

“买。”叮当把银行贷记卡拍在柜台上,“我选的,我全都买!”

本来因为堵车心情不佳,可看到叮当的情绪不对劲后,小鹿将郁闷抛在脑后,好奇心却挂在脸上。

“别问,她会讲的。”冰冰在小鹿开口前,就给出答案。

走进购物中心五层的越南菜馆,叮当直奔包间,把满手的商品包装袋放在椅子上。

根据化妆品和服装的品牌和购买数量,小鹿心算出叮当刷卡在万元以上。

“山羊说我女权,恶人先告状,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

嘴上说着,叮当却专挑菜单上最贵的菜点单,提醒服务员先把一箱啤酒抬进来。小鹿已有预感,恐怕要饿着肚子进入闺蜜倾诉时间了。

“前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我接到山羊的电话,他说在南城派出所被拘留10天,我问怎么回事,他说嫖娼,当时我的脑袋就嗡了一声。”叮当一口气喝掉半瓶啤酒,“我原以为他只是在外有情人,没想到他还学会嫖娼。”

“这还用学吗?不就是降维打击吗?”冰冰说。

“一个免费一个付费,都是出轨没什么不同,他第一次犯错后,你就不该给他机会。”小鹿表明态度。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比那些女人究竟差在哪了。我问他,他说我管得太多,说我是女权主义者。”

“你应该挥出下勾拳打在他的小弟弟上,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女拳。”

“也许是我老了,没魅力了,”叮当看向刷爆卡换来的化妆品和化妆袋,“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人没办法永远年轻,我也没办法永远留住他。”

“你刚到34岁,还有大把的人生可以浪,别忘了,这世上除了女人就是男人,大中小号随便你挑。”小鹿说。

“可大多数男人我都看不上,能看上的又看不上我,结婚的就别提了。是有几个离婚的,但我斗不过啊。做了十几年家庭主妇,我一天班都没上过,离开他,我们拿什么吃穿生活?其实想一想,除去沾花惹草的毛病,他对我和孩子还是不错的。”

“我劝你放弃自我催眠,尽快恢复理智,趁他对你还有愧疚,琢磨怎么把房子和钞票搞到手,不要把幸福放在男人身上。别忘了,人类没有发情期,男人是一年365天都可以。不可以的话,还可以买药。”冰冰幽幽地说。

“我再考虑考虑。”叮当烦闷地揪下一根白头发,“我们都不是职场女性,没有经历过挤地铁加班熬夜996,你们会打印文件吗?反正我不会。”

“这样下去,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小鹿翻起白眼,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挂在脸上。

也许是多年没被人用白眼瞄过,叮当的脸瞬间红起来,一直红到耳朵根,语速也越来越快。

“所以你做得就好吗?你不也是没能力抚养孩子吗?孙柏博选择梦想,连小宝的生活学费都没谱了,这才是你搬走的真实原因吧?你就是想再找一个新靠山。我可不想过像你那样功利的人生!”

要不是冰冰按住小鹿的胳膊,恐怕她会把茶水泼在叮当的脸上。

“周末我要出国做试管婴儿手术,”冰冰举起酒,“今天这个局,是请你们祝福我。”

“恭喜,平安。”

小鹿一把拿起包,险些撞到服务员,那女孩端着热腾腾的咖喱蟹。

出门过街,路对面的重庆小吃人来人往。

小鹿吃着碗杂面,心生悔意,她本该忍一忍,吃几口咖喱蟹再走的。但一想到叮当的话,她的火气又上了头。

小鹿生气,不是因为叮当说得不对。她记得孙柏博也说过类似的话。

“没有给孩子幸福的资本,就不要生孩子,否则大人小孩都痛苦。”

婚后不久,他们讨论过生孩子的问题,当时孙柏博如此回应。小鹿的回答也很简单直接。

“等你准备好我都绝经了,有些事等不了,错过就不会再来了。”

小鹿喝口面汤,打出饱嗝。

是的,有些事错过不会再来,但可以重来。她离过婚、生了娃,全职带娃五年,眼看奔三要重新寻找工作自食其力,这很难。她选择小宝,放弃孙柏博,准备和威廉王走下去,这也很难。一个人想重新开始找回自己,这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但她还有时间,还有儿子的支持,她愿意从头来过。

她要过得幸福,给所有人看。

小鹿抱定信念,结账后,挺胸抬头走出重庆小吃,气势磅礴,如同刚吃完满汉全席,满脸写着“姐可以搞定全世界”的自信,巴不得纵身一跃跳过路边的栏杆。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来了。

放在往日,小鹿是不会理会陌生来电的,但她现在感觉全世界都拜倒脚下,即便是诈骗电话,她也有信心劝服对方改邪归正。

谁知,对方偏偏是那个人。

“我是兰兰。”

小鹿瞬间变脸,“喂?喂?听不见,信号不好先挂了。”

“小鹿姐,孙柏博出事了!人在医院!”

就在小鹿要挂断手机的一刻,听筒里传来这句话,来自医院的背景音掺杂着哭声。

小鹿愣在原地,心中如装满烧开的水,疑问像热泡似的不停冒出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孩子他爸不会是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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