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通过旋转门走进酒店大厅，一眼就看到“小宝生日派对”的指示牌。
“奢华，我喜欢，”奶奶笑盈盈地说，“孙柏博可没这个本事。”
“您怎么能灭亲儿子的威风，长威廉王的志气呢？”左妈说。
“威风和志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人愿意为你花钱。”奶奶说着，拍了下小鹿的屁股。
和小鹿想的一样，左妈和奶奶走入宴会厅后，惊讶得合不住嘴巴。
第一次见到幼儿园社交圈，两位前辈的三观被深深地震撼了。
氢气球在天花板下漂浮着，玩具和玩偶随处可见，孩子们追逐打闹，家长们三五成群，聚集在酒水小吃吧台热情攀谈。
大屏幕滚动播放着小宝的成长照片，配合的音乐是当下流行的抖音神曲。
“小宝在化妆间，威廉王在帮他选衣服，”小鹿清了清嗓子说，“六岁生日宴这个主意，糟透了。”
“不糟！完美！要的就是范！”奶奶顺着舞曲扭起来，走向酒水吧台。
左妈向小鹿摇摇头，小鹿不由叹息。
谁能想到，一周前无心的话，如今怎会变成这幅景象呢。
一周前，威廉王处理完泰国分校的工作，回国约小鹿见面，说是小宝就读公立小学的事情有了眉目。
坐在日料店内，威廉王嘱咐小鹿准备好小宝的个人材料，上报给城区小学的招生办。小鹿一一用笔记下，生怕落下什么，耽误孩子就学。
“不用记，我给你准备好了。”威廉王点开微信，把代准备事项发给小鹿。
小鹿想说句谢谢，又觉得生分。按说他们是情侣关系，但威廉王对她好，她会觉得受之有愧。
“小宝的生日快到了，六是个吉利的数字，我为他筹备一个生日宴会吧。”
“不用不用，带他吃一顿牛排就好。”小鹿说。
“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我们喝一壶烧酒吧。”
威廉王向服务员点点头，服务员从酒柜里拿出威廉王的藏酒，人均消费八百块的顶级日料店，看来威廉王是常客。
那天晚上，小鹿没喝多。威廉王送小鹿到家门口后，依旧暖心地帮她打开车门，温柔的道别，看她走进楼道，这才放心上车离去。
自始至终，他没有提出任何要求，要求任何回报。亏欠的负罪感越来越重，以至于小鹿有以身相许的冲动。
小鹿很清楚，这更像是一种报答，或者是交易，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人的馈赠。想一想，如果换作是孙柏博……
不，那家伙才没这么细心。
小鹿记得他说过，人的精力有限，只能放在重要的地方，事实证明，他的电影梦比小宝重要得多。
小鹿抬起脚，把小宝的洗澡鸭踩进水里。用洗澡水淹死你，她想。
“所以再完美的齿轮，不配套的话也会卡壳。最合适的，未必最完美。”听过小鹿的抱怨，左妈说出诗一般的语言，话音未落，被奶奶拉去吃蛋糕了。
这时，身穿修身蓝色西装的威廉王款款走来，所到之处，吸引了年轻妈妈的目光。她们随着威廉王的身影，注意到小鹿。
成为众多目光的焦点，小鹿感觉不太舒服。
“还满意吗？”威廉王问。
“满意，太赞了，谢谢你所做的一切。”小鹿堆出笑容。
“你喜欢就好，”威廉王看向进门处，“你前夫来了。”
小鹿随之望去。人群中，那男人抱着半人高的恐龙玩偶，看上去就像是骑着恐龙似的，他手足无措，双目茫然。
“失陪一下。”小鹿对威廉王说了一句，走向孙柏博，那家伙看见小鹿，如同见到救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还以为走错了……这得花多少钱啊？”他说。
“不知道，威廉王安排的。”小鹿看向不远处的威廉王。
孙柏博随之望去，威廉王微微欠身示好，孙柏博拿起恐龙的爪子挥了挥，就当还礼了。
“小宝早就不玩儿恐龙了，他现在喜欢星球大战。”小鹿说。
“善变的男人。”
孙柏博看着六岁的儿子，嘴里嘟囔，心里却在内疚，他是一个不知道儿子喜好的父亲，一个疏于陪伴孩子的爸爸。他不知道威廉王会用多少时间陪伴小宝，但他知道，与财大气粗的完美男人威廉王相比，他连及格分都不够。
精心布置的宴会厅，堪比电影的美术场景，料想威廉王筹备的生日宴，仅仅一晚，花费就在数十万元左右，几乎是孙柏博拍处女作的全部导演费了。
孙柏博感觉脸上发烫，他打算和小鹿说一声，偷偷开溜。
这时，他听到小宝的声音。
“我爸爸是电影导演！”
“什么是导演啊？”
“妈妈说，导演是会造梦的魔法师，我爸爸就是世上最厉害的魔法师……”
不远处，小宝在一群小女孩的簇拥下走向舞台，他穿着小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化妆师跟在身后，为他整理着衣服的边角。
“爸爸！”
小宝看到孙柏博，猛吼一声，如同一头小公牛冲向孙柏博。孙柏博用肚子迎接了袭击，假装摔倒在地，不顾他人的目光，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看着小宝开怀大笑，原本想逃走的心情消失不见了。
“你就会哄他开心。”小鹿摇着头说。
生日宴在晚六点准时开始了，居然还有幼儿园小朋友表演的歌舞节目，小宝也在其中。虽然动作不算标准，节拍也跟得不准确，但孙柏博仍然看得感动不已，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小鹿递给他纸巾，主要怕他的鼻涕流到外套上。
到了吹蜡烛许愿的时间，灯光齐聚在小宝身上，孩子默念几句，一口气吹灭了六根蜡烛，掌声响动着。
亲朋好友吃起晚宴，孙柏博看着威廉王和小鹿坐在一起，露出尴尬的神情，还好桌上的龙虾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奶奶和左妈摇摇头，觉得孙柏博无药可救了。
晚宴到了尾声，有客人离席了。中途威廉王主动和孙柏博聊了一会儿，孙柏博言简意赅，摆出艺术家的风骨，他看向小鹿。
“许了什么愿呢？”小鹿抱住儿子，“偷偷告诉妈妈好不好？”。
小宝怕是误会了“偷偷”的意思，他抢过小鹿的手机，藏在身后，随后大声地喊，“我许愿，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小鹿的笑容凝固了，她望向身旁人。威廉王明明在笑，嘴角却在抽搐，俊俏的脸庞产生中风的迹象。
“我去送送客人。”威廉王说。
“我陪你。”小鹿随着威廉王离去了。
孙柏博露出小人得志的笑意，一看小鹿的目光扫过来，立马换脸，摆出一副默哀的神情。他挪动位置，坐到小宝身旁。
“儿子，你知道什么是卧底吗？”
“知道！奶奶给我讲过，说爷爷当过你的卧底。”
小鹿搬走后，孙柏博曾拜托爷爷私下汇报她的情况，没想到奶奶居然知道这种事，难道爷爷和奶奶私下有过联络吗？不是说好一生不见你死我亡吗？
孙柏博摇摇头，现在不是八卦爸妈的时候，他瞥了眼威廉王，那男人和小鹿站在门旁，一一送别客人。
生日宴又不是他们的婚宴，孙柏博咬牙切齿，下定决心，“儿子，爸爸想请你当卧底，好不好？”
“痒。爸爸，你离我远点。”
“威廉叔叔和妈妈做过什么，以后你偷偷告诉爸爸，好不好？记住，只能告诉爸爸一个人哦。”说着，孙柏博拿出手机，迅速搜出星球大战“死星”的乐高模型，“喜欢吗？”
“嘿嘿。”小宝露出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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