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北上的大雁在排阵划过天空,阵阵雁鸣在上空萦绕。
府后的茅草房中,子鼎盘坐在白草蒲团上打坐修炼,他清晰的感受到真气在身边旋绕,进入丹田,凝聚成丝丝真气。上个月修炼时,他突然感到丹田充胀欲裂,没想到生成下丹田,才知道这丹药能开拓经脉,夺天地造化。
正在感悟时,门外传来子福的声音,“国瑞哥,王文成大人来了。”
听闻王文成来了,子鼎不敢怠慢,忙从蒲座上起身,“快快有请!”
待王文成进来,就用眼色示意屏退众人,子鼎对众将士言道:“王大人远道而来,车马劳顿,待大人休息之后,再见众人。”说完,就让众人离去。
待室内无人,子鼎赶紧上前,行叩首大礼,满含热泪,喊道:“师父。”见茅舍简陋,子鼎赶紧提议,“师父,这里太过寒酸,我们去前厅吧。”
环顾四周,看到茅舍中只有蒲团和小石桌,王文成很是满意,“你虽是富贵,却不忘其本,这样很好,唯有胸怀大志者,才能不计世俗眼光,你能这么做,不枉我们师徒一场,想我桃李满天下,能成大事者,唯有你子鼎,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说着,有些自嘲的摇摇头,“哪里想到,你这弟子是最苦的。”
子鼎含泪笑道:“弟子的事情,师父都知道了?”
王文成点头,在蒲团上盘坐下来,“虽是陋室,倒也有分雅致,比起我当年在都官狱中,不知好了多少。当年在狱中,我们师徒不也能乐在其中嘛。”接过子鼎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接着言道:“我出狱之后,去过你家中,却看到一片废墟,才知道你家中发生的人伦惨变,以为你也离开人世,心中很是伤感。”
“师父,幸有天佑,弟子报了杀父之仇,便带着妹妹逃到东元,算是捡了条命,在海隅城为丐,找到机会,就来到这里。”想起过往,子鼎也是感慨,“师父,我离开都官狱时,也担心他们谋害了师父,来讨好姚家,弟子逃亡前,曾经用家父的案子威胁过王牢头,要是他不善待师父,我就和他同归于尽。”
“原来如此!”王文成恍然大悟,“能有这心,有你这样的弟子,为师足矣。”
子鼎笑道:“师父教了我五年,能做这些事情,也是应该的。”
“自从颐光十七年,我们师徒分手,已过四年。颐光十九年的慧孛,颐光帝大赦天下,我得以出狱,来了元卫,承蒙尊上不弃,在他身边做了一个谋士,才能稍解心怀。”王文成环顾四周,见到书架上摆放的书籍,好奇的拿了起来,细看片刻,有些惊讶的言道:“你这里竟然有阴符经?”满脸惊喜的言道:“这都成了孤本了。”
子鼎便将自己在海隅城为丐,如何从李乂手中偷取书籍的故事讲了讲,有些羞愧的言道:“弟子所为,不是正人君子所为,是给师父抹黑了。”
“无耻之耻,无耻矣!国瑞,错不可怕,以错为耻,知错能改,这恶就能变成善。人有穷途时,能在末路时,不易其志,才最是可贵,你能有今日,是因为你胸怀光明。”说着,便指了指自己的心,“你没有忘记你的初心。”
子鼎恭谨的言道:“弟子一直牢记师父的教诲,以师父为榜样。”
王文成笑道:“我的弟子是太学授课,唯有你子鼎是在狱中讲道,最是特殊,也最是艰难。你能走到这一步,为师也是佩服。说实话,我们王家和尊上是世交,我在太学案中帮过王家,也因此进了都官狱。我进入元卫,就能在尊上身边,那是祖宗的阴德。”说着,面色严肃的盯着子鼎,“可你不一样,你起于贫寒,历尽磨难,只手打天下。我来到元卫,就听到了你的威名,很是惊讶,以为只是重名,等我确认是你之后,更是心绪难平,更是感激上苍,能让我们师徒重逢。”
想起当年,子鼎禁不住感慨,“若无师父教导,弟子也不能走到今日。”
王文成也笑问:“当年在狱中,你学到了什么?这么多年下来,还记得什么?”
子鼎笑道:“自从有了师父之后,我才知晓些粗浅的道理,虽然我穷过,贱过,可我没有把自己当做穷贱之人,我心中一直记得师父的教诲,这个世界没有善恶,这个世界只有强弱,唯有变强,才有自己的道理,才能让人信自己的道理。”
听闻此话,王文成翘起大拇指,“强者才有道理,弱者只有信仰。”
子鼎言道:“弟子在贝丘为将,若无师父的照应,也不能这么顺风顺水。”
王文成面色严肃,“国瑞,你我这师徒,不可告诉他人。”
子鼎点头,“弟子明白师父的意思,我在外为武将,师父在元城为谋士,若是尊上知道我们还有这一层关系,必然会心生戒备,就是无事,尊山也会多心。”
王文成言道:“你依然明白,为师只是担心你怕失了礼仪,就多嘱咐一句。”说到这里,便压低声音,“子鼎,你熟稔兵法,通晓战阵,尊上欲设飞狐军,启用新人领兵,首要年轻,还要知兵,更要一清二白,我就想到了你。”
听到这话,子鼎顿时心生警觉,心中暗想,“难道三家预谋被尊上探知?这是打算剥夺自己的兵权?来个调虎离山,慢慢瓦解自己的势力?”想到这里,子鼎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师父,弟子还想留在这里。”
王文成理解子鼎的疑虑,劝慰道:“飞狐军统领在尊上身旁,算是近水楼台了,你还年轻,积累经验,树立威望,有尊上栽培,很快就会飞黄腾达。”
子鼎躬身拜谢,“只有师父这样的英才才能在元城游刃有余,弟子不过是仗着侥幸,多了份军功,去了那里,怕是很快就让尊上,让师父失望了。”
王文成沉思片刻,点头言道:“你所虑也对,我就向尊上言明此事。”
看到王文成一脸的疲倦,子鼎言道:“师父车马劳顿,先用膳歇息吧。”说着,就起身引路,“师父来到这里,弟子要好好招待师父。”
王文成出手阻止,“不用客气,我很喜欢这清雅之地。”
只是简单的几样素菜豆腐,连酒都没有,二人用过饭后,王文成就乘车离去。
看到王文成离去,子福言道:“赖三打听到的消息,王先生来我们贝丘,先是见了王天宿,提到让王天宿去元城,说御史还是去御史府为好。”
子鼎突然心惊的言道:“不好!我怕是不得不去元城了。”
子福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国瑞国,王大人也没有为难你啊。”
子鼎言道:“尊上是担心我和王天宿在贝丘坐大,这是试探我啊!”想了想,就来到书桌前,提笔写信,递了过去,“去亲自去趟元城,将这封信交给妘姬,”
贝丘城的西北角,一座幽静的院落前,书生打扮的辜明武轻声推开院门,就看到院子里坐着的千乘,很是关切的问道,“身体怎么样了?”
见到辜明武,千乘焦躁的脸色才安静下来,“明武,两个多月了。”
辜明武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要不我们逃离这里,回到皇领去吧,我在军中还有些故旧,做点生意,也能富足安康,总好过在这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千乘面带难色,“我舍不得我两个孩子。”
辜明武闻到刺鼻的味道,看到桌子上的汤汁,忙问:“你吃了堕胎药。”
千乘摇头,“这是保胎药,我不想打掉这个孩子。”
辜明武很是犯难,“也不想堕胎,也不想离开,恐怕难啊。”
千乘言道:“我想好了,去元城那边躲起来,等孩子生下来。我已经串通好了大夫,说我身患恶疾,腹中积水,贝丘县没有医生能治,要去元城找叶叔和神医医治。他现在忙着公务,身边女人也多,更是不在乎我了。”
辜明武点头,“何时动身,我跟大帅说一说,前去保护你。”
千乘摇摇头,“明日动身,这事不能多提,省得他多疑。”
辜明武理解千乘的意思,坐到床边,轻柔的握着千乘的手。
卦婆婆正坐在床前,漫无目的翻看书籍,无心阅读,卦婆婆放下了写着晦奥难懂的树符文书籍,抬头凝望着春色,看到了树上的树巢中,归来的小鸟正在喂养幼小,看到嗷嗷待哺的幼鸟,卦婆婆想到百蛮地的秀丽和父母的笑颜。
见到王白林,卦婆婆微微一笑,“大帅何事?”
“贺公许从元城来信。”王天宿递过去一封信,“妘姬很是得宠,兴风作浪,王文成正在和尊上密议,全力对付施辅明,瓦解他的势力,解除他的兵权。”
卦婆婆凝思片刻,“你担心张君弘击败施辅明,转头来对付你们吧!”
王天宿满脸的崇拜之色,心服口服的言道:“卦婆婆果然是神人。”
卦婆婆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入元城,相助贺公许吧!”
王天宿尴尬的笑了笑,“卦婆婆的神通在贝丘施展不开,去了元城,能指点我那个外甥一二,他毕竟年轻,很多事情不知如何应对。”
卦婆婆想了想,掐算了片刻,“我明日就去元城,也许能帮上贺公许。不过,我们可是说好了,我去哪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自我的安排。”
王天宿赶忙点头,“婆婆去了,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卦婆婆点头,“我会和贺公许相商的,我看他面相,也是枭雄之志,胸中有丘壑的人杰,我想他一定有什么谋划了,让我前去相助。”
王天宿露出佩服的目光,“公许的意思是要借势,让尊上把子鼎从调走。”
卦婆婆淡然一笑,“你们打得好算盘,等子鼎走了,你们慢慢吃掉子将军的势力,这样就可以成为贝丘的主宰,是吧?”
王天宿被看破心事,有点尴尬的言道,“是这么打算的。”
卦婆婆面带嘲讽,“果然是个枭雄啊!”
王天宿俯身拜倒,“那此事就拜托婆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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