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神汉刘玉升——黄大仙

晚饭后,少平将妹妹兰香送到金波家中,给金波打了个招呼:说今晚上在新窑洞看护一夜,不用在金波家借宿。然后带着警犬哈利。一人一狗又朝着新院子的方向走去。

少平牵着哈利,经过庙坪地枣林的时候,突然——哈利朝着枣林里面狂吠不止,扯得少平差点被带到枣林里。最后在少平的口令和强拉扯下,才心有不甘的停止了吠叫,但是还时不时眼露凶光,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往后探看枣林。

少平还以为枣林里边儿有野狗、野兔之类的动物,让哈利嗅到了,才导致狂吠不止。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没多久,一个白森森的廋长身影从枣林的阴暗深处走了出来,这人穿着白色的衣服。一张煞白的长脸上,如同敷了一层白粉一样,战战兢兢的边走边念叨着:“那狼狗太可怕了,幸亏让那小子给牵着,不然要是扑过来,我这可要倒大霉了。唉——看来今晚上不敢过去哩.......”嘴里唠唠叨叨的往村里走去。

经过新院外的果树林时,少平忽然记起,下午米阴阳说的九宫八卦阵法,就抽出腰间的牛皮腰带,打开夹层,倒出一块灵石,寻到正中的枣树之下,挖开树根下的泥土,找寻到米阴阳埋设的符纸包裹玉石,将灵石替换玉石,重新埋入土中。

忙完后,回到院子中,掀开木板,少平带着哈利下到了密室之中。在密室之中继续看着华山陈传老祖的功法。

快到十一点半时分,将玉佩戴在脖子上,配合刚才背下来的口诀,感觉室内灵气扑面而来,全身三万六千毛孔大开,如同浸入温暖舒爽的温泉一般,瞬间让他舒服到了极点!飘飘欲仙!

原来浓郁的灵气真的让身入其中的人,感到登峰造极的愉悦!古人诚不欺我呀!怨不得人人欲得道成仙啊!光每天能够生活在这浓郁的灵气之中,活个数百年不成问题,难怪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流露出对仙境的奢望!只可惜,不过是一场幻梦而已!这一切让少平如梦入仙境一般,怀疑是不是真的存在?忍不住用力掐了一下胳膊,“嘶——”真的很疼!不是做梦!太让他匪夷所思了!

少平盘坐在蒲团上,按照陈抟老祖所授的胎息功法,念动口诀和奥妙的手法,将灵气慢慢循着经络运行,慢慢随着灵力运行,全身经络鼓动不止,血管暴起,青筋凸起如同蚯蚓蔓延全身,一丝丝黑色体内杂质被伐毛洗髓排出体外,糊在裸露的皮肤上,发出难闻的气味!

一个时辰后,少平稍缓片刻,开始了胎息功法的第二层修炼。这胎息功法让人如同睡着一般,安然入定,除了他那轻微的呼吸,还有一动不动趴窝在身边守护的哈利之外,沉沉黑夜,万籁俱寂!

少平做了一个梦,梦境中他从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脖子上戴着一枚镂刻的青玉盘龙玉佩,饥渴的吸吮甘甜的乳汁,慢慢的成长,会摇着双小手和胡乱蹬踢短小的双腿,会爬来爬去,会摇摇晃晃的行走,会挥动小腿奔跑,会呀呀学语,两岁了——,三岁、四岁......,快速快乐的无忧无虑成长着,晶莹白皙的躯体闪闪发着白光,可爱的象人参娃娃一样,白嘟嘟的莲藕似的胳膊和双腿,徜徉在灵气飘逸的小河欢快的游荡,五岁了!六岁——

突然,闯入一团黑影......

临近子夜时分,双水村刘玉升家中。此时的刘玉生正跪在阴暗的窑底后墙上悬挂的一尊狰狞的神像面前,神像前的香案上供奉着几样供品,居中的香炉点燃的香烛,发出若明若暗的红光,散发着阴森诡异的气息。

这刘玉生四十来岁的年纪,打小跟随同样被村民称为神汉的祖父和父亲学习装神弄鬼的手段伎俩。听说他祖父本是义和团一个大头领,习的乾字拳的“仙家附体”密法,言称铜筋铁骨,刀枪不入,更是获得附体神仙的法力,决人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义和团失败后,侥幸逃脱鞭子军的追杀,单身从鲁省千里奔逃,最后隐匿落户于秦省西北的黄原地区原西县石圪节公社双水村中,成了普通的村民,借住在村内的龙王庙内,之后依靠装神弄鬼的手段伎俩,糊弄的当时一众愚昧村民敬若神明,大发不义之财,在村内箍起了四间青砖大窑院,娶妻生子,兴盛一时!

就连当时原西县反动县长也闻名攀附,二人狼狈为奸,联结恶霸地主奸商等巧立名目,剥削老百姓,欺男霸女,为非作歹,将原西县和双水村搞得乌烟瘴气,天怒人怨,凄惨哀怨,老百姓家破人亡,被盘剥一空。解放后被新县府抓获和反动县长及恶霸地主奸商一起执行枪决!

当时已经二十多岁的刘玉升和父亲,被撵出青砖窑院,随便寻了一处残破窑院居住,被没收的窑院成了双水村大队部。

也许因为其祖父的恶行,得到冥冥之中天道惩罚,祸及妻子,其祖母难产而死,生下的其父自小便体弱多病,成了一个病秧子,要不是其祖父盘剥的大量家财,四处寻医和购得珍稀中药炮制的续命丹药,早就一命呜呼了!其祖父随后纳了几房小妾,都没有生养,不得费尽心机,尽心照料这一个病秧子独苗,更是在其父刚满十八岁时,便强卖一名县城的小家碧玉为之娶妻,才得延续香火,生下了刘玉升这个孙子!

居住在残破窑院的其父缺吃少穿,更谈不上寻医和服用名贵中药,没过多久,真的就一命呜呼,被刘玉升用破芦席卷起,埋在庙坪山中的荒野之地。

刘玉升打小锦衣玉食,那会什么耕种农田,成天有一顿没一顿的凑合度日,恓惶落寞!没办法,之后在解放后农村大环境慢慢平息下来后,又重操旧业,悄悄地干起来家传的神汉勾当,这农村残存的迷信人家不少,被他的手段伎俩迷惑,将全家的生活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仙罗汉身上,而他更是成了神仙罗汉大仙的民间代言人,忽悠的这些人家捐献本来就浅薄的家底,供奉心中无所不能的大仙,以求得平安和人财两旺等等虔诚的愿望!

刘玉升借此敛得大量财物,重新箍建新的窑院,于三十多岁娶妻生子,对外瞒称是省城的一个当干部的远房亲戚感激当年其祖父的救助,将恩情回报与他,谎言遮蔽了众人眼睛,还有人羡慕他的好运,向他大献殷勤,变成他的信徒,帮他暗地里联系相邻几个村的村民,扩大了他的信徒队伍,由于他吸取了祖父的惨痛教训,所有的活动都是暗中隐蔽悄悄地进行,没有引起生产大队和公社的注意,使他一时的安然无恙。

可他没有想到,虽然他做的隐秘,可是还是被有心之人发现和举报,成了双水村和公社的典型人物。

最后更是将他引以为豪的龙王庙拆除,成为一片荒地野场,让他多少次夜晚哀嚎不止,咬牙愤恨!无奈只能打掉牙齿咽进肚中,暗自隐忍,人前装的唯唯诺诺,小心翼翼,一副决心听从改造重新做人的样子!

穿上寻来的破衣烂衫,拾起粗重的农具,每天早出晚归,叫苦连天的参加生产组的繁重劳动,磨破了手掌才艰难挣取少的可怜的工分,由于他是坏分子,每天劳动的工分只有常人的一半,更是一年到头分不了多少粮食,细粮没有,都是高粱,这又黑又粗的高粱面黑窝头伴着野菜汤,让吃惯白馍大肉片的他实在难以下咽!

可是现在实行的是大集体大锅饭,家里藏有的大量小麦玉米都被充公了,看着婆姨和两个儿女的埋怨神情,他也无能为力啊!幸好还有几个忠实的信徒不时捐助,才没有饿的顶不住。

每次想到他受的屈辱,都让他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悄悄地在窑底布置的神像前不停祷告,求各位供奉的大仙保佑他,早日得以解脱困境,如若能够翻身得富贵,他发誓将重修庙堂,再铸香火繁盛的旧景,为此他多次到龙王庙旧址徘徊游荡,幻想着新庙堂修建后的信徒纷纷朝拜的繁闹,以及对他敬仰的一幕,使得他坚持隐忍下去的决心与日增长。

惶惶八年过去了。突然村内的孙玉厚的大儿子,一组组长孙少安竟然要在龙王庙旧址上修建新窑院,当发现是米家镇的米阴阳亲自前来选址时,他大感不妙!

也许除了米阴阳外,只有他了解那旧址确实是一块风水宝地了!现在风水宝地不保了!如果孙少安真的在旧址上修建新窑院,那可就破坏了他的建庙大业了,本来想通过他的诡异行为(夜里的烧香跪拜)让他们一家知晓这是神仙的居住所在,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高居的地方!

可不想孙玉厚的二娃子这一段时间竟然混的风生水起,帮助他哥挣来修建新窑院的足够的钱,还让原西县公安局局长亲自陪同来参观新窑院,最让他心惊胆战的是:少平手中牵的那只大狼狗,竟然远远就能嗅到他的气息,让他毛骨悚然!

回到家中后坐立不安,在夜深时刻,双膝跪在蒲团之上,乞求大仙的保佑了!

他从来没有试过祖父传授的“仙家附体”法术,听祖父言语,此法术极是耗费心神,每次请神附体后,都元气大伤,需要卧床休养半年之久,甚至发生意外反噬变成神情呆滞之人,浑浑噩噩渡过余生!可是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哩!只能用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一招了。

“请那一路神仙附体呢?祖父说的孙大圣不行,和孙玉厚一个姓,恐怕不灵啊!关公、猪八戒、黄天霸......自己和他们不熟啊!......

哎!前一段夜晚做梦时,多有梦到一位自称黄大仙的神仙托梦,让我全力保护龙王庙旧址,不让有人在此居住和停留,还说事成之后必有厚报!难道——这黄大仙是只修道有成的黄鼠狼精,祖父好像以前多有请他上身,对付难缠的对手。将对手和需要对付的人弄得神魂颠倒,如同傻子一般,任凭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我也不想动静太大,惊动了政府就麻烦哩!这黄大仙刚好,只让孙玉厚一家人变成傻子就行,一方面使孙家不敢居住新窑院,另一方面我也能借机宣扬他们一家是得罪了神仙,才变成现在的样子,给还有企图在旧址上修建窑院的人一个警告!......好——就请黄大仙上身附体作法,吓退孙家之人了!”

想到这里,刘玉升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命我弟子来扫魂,脚踏青龙白虎地,手持金幡引魂旗,一扫东方甲乙木,二扫南方丙丁火,三扫西方庚辛金,四扫北方壬葵水,五扫中央戊己土......弟子刘玉升奉太上老君律令,相邀黄大仙附体,急急如律令,黄大仙快来——”同时双手高举不断快速摇摆招摇,接着双臂前伸,跪着半俯于地,嘴里念起晦涩难懂的口诀。

过来一刻钟,突然,香案上的烛火开始猛烈摇摆,蜡花发出“叭叭”的声响,点燃的香柱烟气由原先飘摇状态变成了三根直直地竖线,没入神像之中,一股冷风从窑外吹入窑底,将神像两侧的幔围吹得“呼呼”作响!

跪伏在地的刘玉升全身开始剧烈抽搐,嘴里吐出大量白沫,不时发出“吱吱”叫声,两眼眼珠上翻,露出大片没有瞳仁的白眼珠,看着瘆人!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他慢慢爬起身来,此时的刘玉升,面容僵硬,双眼变得溜圆,发出绿油油的亮光,在昏暗的烛光下,面目狰狞恐怖,和平时的刘玉升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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