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老先生看着秦淳卿的呆愣，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威远侯府的大公子，出了名的宠辱不惊，怎么我这糟老头子不摆架子了，惊成这个样子。”
“久老先生真性情，晚辈佩服。”秦淳卿恢复好仪态，拱手作缉
“行了，说正事。”不知怎的，久老先生突然就觉得累了，在最重视礼仪体面的中原大地，久老先生突然就觉得，一直端着身段，突然没意思了，还不如怎么舒服怎么来。
“朝廷律法中，没有一条规定，不能修路，所以不管是以晰儿个人的名义，还是威远侯府的名义，合情合理，挑不出错处。”
“你要是害怕上边猜忌侯府…”久老先生冷哼一声，“怎么，这么多年，侯府受的猜忌还少吗？但侯府一直没什么错处，这修路的事情上边那位，自然也抓不住什么把柄。”
“再说，”久老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淳卿，“你想修路，不就是为了拓跋可以打进中原，顺着路直捣皇宫，减少伤害百姓吗？”
“你在赌，赌拓跋那胡尔达克是不是一个好的君主，就这不确定 ，你专门跑来问我。”
“小兄弟，我说的对不对呀。”久老先生的右腿还在抖动，但是秦淳卿却从久老先生云淡风轻的不羁中，读出了一些早就看透的意味。他连忙起身行了大礼，“求先生赐教。”
久老先生起身扶起秦淳卿，“小兄弟，我自是支持你的。”
“你担忧那拓跋王的品行，但是别忘了，上边那位是个什么人。”
“拓跋王再不济，也比那宋昊强不少。”
“先生慎言。”秦淳卿环视四周，发现没人才放松下来，怎么能直呼帝王的名讳。
久老先生笑笑，“我不怕了，我就是一个糟老头子，也没什么亲戚朋友，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我活的差不多了，自是不管不顾。”
“不过，小兄弟。我应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不在了，你的路还长，晰儿若是回来，她总归是个弱女子，这世道对女子来说实在艰难。还望你看在我这老头子的面子上，对她多照拂一二。”
秦淳卿直接跪在久老先生面前，举手立誓：“那我便以威远侯府列祖列宗起誓，秦淳卿认楚晰为自家亲妹，只要秦淳卿活着一天，就护着楚晰一天，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次久老先生却没有急着扶起秦淳卿，只是微笑望着秦淳卿，良久，久老先生拉起秦淳卿。
“我无儿无女，真的把晰儿那丫头当做自己的亲女儿。可惜，我没什么权势，也没什么家财，若是想护住晰儿，还要靠你。”
秦淳卿点点头，双手抱拳，眼神坚定，“定不负先生所托。”
对于先生的所思所想，秦淳卿何尝不能感同身受呢。先生为了自己的女儿兢兢业业，自己又何不是为了自己的母亲的弟弟殚精竭虑呢。不对，先生受久老先生所托，自己要为了母亲弟弟和晰儿，尽力竭心。
“唉，小兄弟你应该早出生几十年，或许我俩就是兄弟了。”久老先生玩笑一句，转而正色道：
“你到现在没有娶亲，想必原因则是，不给上边那位留一点把柄。你心里应该早就看出来了，上边那位不是什么好人，猜忌威远侯府，所以你不敢娶妻，就怕亲家出什么事情，牵连到侯府，对吧。”
“你弟弟是个死脑筋，哦，威远侯在的时候，他也是个一根筋，就认一个圣上，誓死效忠。”
“你早就看出来上边那位不是能容人的，所以游走在朝堂之上，替你弟弟周旋，希望他能平安度日，对吧。”
“你弟弟自是知道你的心思，皇帝的意思呢，他也能看出来一点。但是他把皇帝看的太重要，所以在效忠和活着之间，他选了前者。”
“这自是不能怪你弟弟，人各有志，你弟弟愿意守护自己的志向，自是没什么错处。”
“晰儿和你弟弟的事情，我也知道。怀远将军人是个好的，对晰儿应当也是真心，但是要是在晰儿和圣上之间选，他应当不会选晰儿。”
“晰儿也知道你弟弟的想法，但是晰儿也有自己的追求，他俩啊，都觉得有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俩，如果是太平盛世，他俩自是美满。”
“但是这偏偏拓跋有野心，他俩啊。”久老先生撇撇嘴，“难成。”
“扯远了扯远了。”久老先生喝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着。
“上边那位可没有容人的量，又没什么大才，中原在他手里，早晚出些事情。”
“淳卿，我知道你心里有黎民百姓，你想修路，想必也是想让拓跋直捣京都，江山易主。”
“你在赌，赌胡尔达克是个有种的，他胸怀天下，自是不会让生灵涂炭。”
“依照我这个老头子的看法，胡尔达克是个有本事的。晰儿聪明，去了燮州看出不对，知道传密信让我们早做打算。看起来燮州的情况不算好，至少这战，没有我们听的消息说的那么轻松，甚至可以说很难取胜。”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我们不知道拓跋那么强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一直以来，拓跋的消息被人封锁着，可为什么封锁，谁又能封锁呢？”
“孩子，你心里有答案了，宋昊贪那名留青史，把消息锁住，就为了维护自己美名。”
“我不知道战争会怎么发展，但是我看形势，应当不好，你弟弟，要么回不来了，要么，就是宋昊的替罪羊。”
秦淳卿只觉一阵恍惚，他看着久老先生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自己怎么从书院出来的，只像做梦一般，脚步虚浮地回到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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