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霄山是世间仅存的圣地,千年前的那场浩劫之后,帝君与众幸存神明皆于此处,求重建三界秩序。

在帝君隐世之后,因缺乏王者,神界曾几度陷于混乱之中,后其子玄鸣掌权,三界至此逐渐走向稳定。

然而三界并不知道,玄鸣与司命仙君始终隐藏着能震动三界的秘密。

虽只在传闻中听说过那上古一战,但玄鸣能想到其必是浮尸遍地,战况惨烈,仅仅是当时遗留的一处缺口都搅得他束手无策。

山海之尽头,地心的裂缝缓然扩大,妖风盘旋,将天地相连,红光笼罩,似要吞了世间万物一般。玄鸣飞身于半空之中,朝着地心缺口化阵,倾尽半数灵力,却不见局势有些许缓和。

他心头一惊,咬咬牙,又运作了五成灵力。这一次,缺口所化缺口似乎要将他吞进去似的。玄鸣见状,不得不铤而走险,将全身灵力聚于掌心,猛得向前方飞去,以一掌尽数手段,终是勉强将地心缺口封上。

待风波平息,玄鸣惊魂已定,浑身灵力十剩一成,就连青丝都顷刻间化为白发。想来定要有些时日才能恢复。不过好在短期内这封印不会再出异常了。

他未作停留,便飞身赶到司命宫。

不过半日,去时青丝飒飒,回时却银发飘飘,脸上带着划伤,唇色苍白,被嘴角隐约的鲜血衬得更加易碎憔悴,就连素日未近身便震人的灵力也恍若游丝。见玄鸣这般模样,司命心头一紧。

“怎么回事?”他慌然上前询问。

“没什么,”玄鸣却并未将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话锋又转,“我只是很好奇,地心封印底下关着的,到底是谁。”

那双冷冽的双眸纵使波澜不惊,却能让被注视的人仿佛深处大海,被窒息、恐惧感包裹。

司命严肃道:“当年天帝隐世,只派我二人镇守封印,其余的什么都没透露。不过,如果连你都顶不住,那地心下的魔物怕是来自上古时期。”

玄鸣未曾言语,只是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司命能想到的玄鸣也早就心里有数。但让他意外的是底下的东西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千百万倍。不过他并不打算退缩。玄鸣是何许人也,他一身傲骨,就算是死在修补封印之时,也绝不会有一丝迟疑。

“必须要尽早找到解决办法,”司命凝眉道,“今日你几乎是用了所有的灵力才勉强修补,下一次,恐怕......”

司命并未继续言语,二人却知其下含义。

玄鸣沉默半晌,旋即又追问:“你擅观测星象,可知封印为什么会突然异动?”

二十年前,天帝隐世,秘密号令司命与玄鸣镇压封印。这些年来,地心并非没有出现过缺口,只是一直相对稳定,重新修补并非难事,如今日这般倒是头一回。

并且二人深知,封印松动是必然,且会越来越难以修补。如今日这般,好比亡羊补牢杯水车薪,必须找到原因。

司命沉默良久,开口道:“你可还记得今日被你赶下山的凡女?”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想,但也仅仅只是猜想,没有任何实质证据。

玄鸣顿了顿,脑海里又响起她今天在大殿之上义正言辞的神情。

“我知道诸位仙者一直看不上我人族的身份,但我并非阿谀狡猾之人。如果的确是我做错了事,我自然会领罚,绝不多言半句。但如果不是我做的,也决不接受欲加之罪。恳请殿下给我半日,如果我查不出来是谁毁了花仙的倒挂金钟,我自然会接受所有惩罚,也自会请愿下山。”

凌楚星跪在大殿上,上身挺直,看向他的眼神倔强又不甘。玄鸣是九霄山永宁王,也是现下仙族当权人,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众多,自当不会记住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但是那双眼睛让他记了很久很久。

见玄鸣出神,司命试探了一句:“殿下?”

他随即回过神来,问道:“记得,怎么了?”

“她是天帝二十年前托付我照管的。”

“你说什么?”玄鸣眉头一皱,清冷的脸上总算是多了几份血肉之躯该有的神色。

“天帝将她交付于我时,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问及其来历身份,他并不言语,只是连连摇头,问及姓名时,他也只看着她,说这孩子注定一辈子孤苦,希望我能给她取个好听些的名字。”

那夜如今日一般,星野凌空,飞萤四散,清风拂绫罗。只是司命不知为何却突然觉得,这般静谧祥和,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为仙者,应当顾及三界大局,庇护众生。他活了几千年了,却一直不明白众生是什么。直到手指轻轻触碰这新出世的生命的脸颊,司命才终于明白,这就是众生。他希望这个孩子平安顺遂,如果真如天帝所言她会漂泊一生,司命也希望她能凌越过茫茫人生江海。纵使看遍世间苦楚,也能抬头望见耿耿星河。

玄鸣听了他的话,觉得有些好笑,说到:“父帝柔情惯了,对谁都这般爱怜。”

“会不会,楚星并非是来路不明,而是天帝有意隐瞒。”

玄鸣又黑了脸,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凌楚星也是他的妹妹?不应该,但凡是父帝的血脉,纵使对方是个凡人,所诞下的孩子也绝非只是一个普通凡人。那凌楚星的气息他叹了,确实并无仙根,更别提神识了。

“二十年前,封印开始松动,二十年前,天帝隐世,二十年前,凌楚星出世......殿下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吗?而且三界所有生灵的出生都会升起一颗命星,不论命星或明或暗,皆昭示了其一生的来路与归途,司命宫由此撰写命格记录。然而楚星的出世却并没有升起命星,命格记录也不知从何处落笔。”

“你的意思是,凌楚星和封印有关?”玄鸣有些疑惑,心中却是不信的,区区一个凡人,如何能与上古留下的封印扯上联系,怕是刚靠近就被扯得粉身碎骨了。

但是基于种种巧合,玄鸣又不得不怀疑凌楚星的出生是否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司命沉思道:“所以我在想,今日封印如此异动,是否与你将她赶下了九霄山有关。”

“那我今日让她下山你为什么不拦着我?”玄鸣瞥了一眼司命,似有不满。

司命阴阳道:“殿下断事,果断也草率,只权衡利益却不注重真相。雨仙近日常去花仙府上走动,那倒挂金钟许是沾了其身上的润泽之气才苞烂根腐,未必是因为楚星失心浇了水的缘故。你却为平息事端,直接要她认罪,楚星性子宁折不弯,又怎会受此不白之冤,自然宁下九霄也不愿认错。你又最重威严,我怎敢在大殿之上当众折了你的面子。还望今日过后殿下能够改改性子。”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这些琐事。”玄鸣冷然道。虽被说中了心中的想法,但他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凌楚星在九霄山上格格不入,众仙本来就排挤孤立她,让她下山一来能平事端,二来也可以让她回到自己真正的归地。

“好歹也跟了我二十年,这二十年来,我可真是将她当作亲妹妹般抚养。”真让楚星就这么下了山,他还是有些不舍的。

如今他只愿楚星与封印之事无关。即便如天帝所言,她注定一生动荡也罢,只求她心怀善念,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那你的意思是,还要将她请回来?”玄鸣冷着脸,眼波不惊。

“我原是想让她借此机会下山历练一番,现在看来却是不能如我所愿。不论楚星的身世与封印是否有关,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她带回九霄山,查清缘由。若真无关联,她若是不愿意留在九霄山,便请殿下放她离去吧。”

玄鸣点点头,言语慵懒:“那就劳烦司命仙君下山走一趟了。”

说罢,只微微挑眉,睥睨一眼。

司命又谄媚一笑,故作轻佻:“殿下,人是您赶走的,自然也要您去请回来。”

玄鸣早便知晓他的心思,冷了脸,道:“你凭什么觉得我有时间浪费在一个凡人身上?”玄鸣此人向来冷漠,只要是他觉得没有意义的事就绝对不会去做,没有意义的人更是不会放在心上。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于理,你是永宁王,九霄山掌权人,如今封印异动,既怀疑与楚星有关,就不能放过一丝线索,于情,赶她下山的人是你,自然也要由你去请。况且,你素日里在九霄山皆以面具示人,天地间知道你真面目的能有几个?你下山行事也更方便。人人皆知我是九霄山司命,若我下山,势必引起三界骚动,我在山上替你观测星象,既好在封印下一次异动之前及时通知殿下,也可以充当殿下的眼线,替您探查其他众王的动向。”

真是麻烦。玄鸣冷哼一声,也怠于再去纠缠,淡淡的开口问到:“她现在在哪。”

“她一介凡人,走不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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