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赶下山的时候,楚星心里是憋着怨气的。她在九霄山待了二十年,对玄鸣一直怀有一种别样的钦慕之情。但是今天在大殿之上,他的决定一作出,楚星的心里就好像有一块镜子碎了一般,突然觉得这九霄山不待也罢。反正她一介凡人,仙气腾腾的九霄自然不是她的归属,她的未来在茫茫人间。
临别之际,司命送了楚星一块罗盘,据说是由神迹所生的最后一棵楠木树制成,能辨认灵力属性。虽分三界,但众生灵可具体分为神、仙、妖、人、魔五道,众生开悟度神,堕落入魔,这罗盘也因此等分成了五块,中间立着一根楠木指针,将罗盘对准谁,这指针就会根据对方的灵力属性跳动。司命叮嘱她一定要小心行事,遇见灵力强大的仙或者妖就躲,即使对方是人,也不能掉以轻心。
初行人间,又恰逢新得楠木罗盘,楚星对山脚下的一切都相当新奇,很快就将被冤枉的愤怒抛在了脑后。她拿着手中的罗盘对着街上的行人探了又探,看着中间的指针转了几圈后,终停留在“人”字上,兴奋的不行。
她今天见到的人比在九霄山二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同类,她忽然觉得也许被赶下山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当她在街上晃悠之际,一身着玄衣的男子隐于暗处,有意的藏了气息,悄悄的注视着楚星的一言一行。
待夜幕逐渐暗沉,楚星初下山时的新鲜感已经悄然散去,又漫无目的,不知该何去何从。恍惚之间,太阳西落,耳畔的嘈杂声渐行渐远,待回过神来时,她已远离了市集,不知几时走到了人迹罕至的郊林之中。
夜色将黑不黑。也许是因为靠近九霄山,林中的树木汲取了天地灵气,一株株皆生得无比硕大,罩得四周黑压压的一片,不曾透出零星光点。楚星迷失在这森林之中,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心中的不安也更上心头。
不怕不怕。楚星深吸一口气又咬咬牙,尽力安抚心中的不安。
突然间,四周响起一阵女子的疾呼之声:“救命啊!”
楚星被这喊声吓了一跳,她想不到怎么在这森林里居然还有别人。那声音听着相当恐慌,像是遇到了什么迫在眉睫的情况一般。
楚星来不及细想,从周围拾得了一根长木,紧紧攥在手中,用以防身。屏息之间,她已然察觉了声音的来源,速朝前方赶去。
不一时,只见地上匍匐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子,面色中满是惊惧,而她的前方,一只灰面人身的狼妖张着利爪,留着口水,步步朝地上的女子逼近。
楚星见状,躲在一棵巨树后边,正思索如何应对之时,那女子却率先看到了楚星的身影,惊慌之下朝她哭着大喊:“姑娘救命啊!”
动静惊动了狼妖,顺势望向楚星的方向,霎时间,她只觉得心跳加速,手中的木棍又攥紧了几分。
死定了,完蛋了。楚星咬咬唇,额头已渗出冷汗。她在九霄山上多年,只学到了些拳脚功夫,还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但如今也不得不应着头皮上了。
楚星强装镇定,从巨树后现身,飞身到一人一妖中间,将女子护在身后,道:“这里交给我,你快跑吧。”
面上一副正义凛然,其实心中还是相当畏惧的。但楚星自知这狼妖看似凶悍,其实灵力并不太深厚,不过那对爪子和牙齿麻烦了些,自己还是能接他几招的。只要后面的女子快速离开,她在打斗时找准时机溜之大吉,二人都相安无事的可能性很大。
正当她思索之际,后背却一阵冰凉,紧接着一种钻心的剧痛突如其来。楚星所料不及,再微微低头时,却只见胸口生出冰寒剑刃,青白色的衣衫以此为中心,绽出了妖冶的红色血花。
到底是大意了......耳边一阵嘤鸣,楚星终支撑不住无力倒下。
暗处,一抹黑色的身影怔了怔,完全没料到此番情形,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你把她杀了干什么,留着活口还能卖个好价钱。”
“行了行了。我看这丫头穿的不错,万一有什么身份来历,给她留活口就是给我们留了死路。大不了她身上的银子多分你一些便是了。”
正当临澈思索如何带着楚星脱身之时,从角落中飞速闪过一抹白色的身影,来不及看清如何动作,带着一身怒气,只弹指之间,叶落无声,那勾结行凶的双煞便口吐鲜血,当场离世。
临澈见状担心又出事端,顾不得前因后果,速速现身抱起完全失去知觉的楚星。
正当他准备离开,却见风声平息之后,玄鸣负手而立,在他面前阻拦了去路。
“是你,”玄鸣望着面前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有些惊讶却并没有什么好脸色,“身为灾祸之神,父帝派你镇守冥界,你来人间做什么,难不成,又想搅动是非?”
凌楚星居然和祸神临澈有关系。玄鸣暗自沉思。更气人的事他这一路竟然没有发现还有第二个人跟着楚星。如今他身负重伤,只剩下一成灵力,对付区区狼妖算不得什么,但如果与祸神硬碰硬,倒让他不知该如何脱身。
临澈已全然察觉出玄鸣话语中的挑衅之味,倒也不急着对手,只笑得不怀好意,阴阳道:“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玄鸣吧。伏月在世间留了那么多种,你能让世人记住名字,也是不容易。这些年活得很辛苦吧,难怪未老先衰,头发都愁白了。”
不过是须弥之际,弹指一挥,玄鸣便能当即处决一人一妖。看来他这个弟弟倒也有些本事。不过,他好像负伤了,这灵场婉若游丝。
“父帝的名讳你也敢直呼?”玄鸣反讥一句,脸色未有什么波动,只是他没想到临澈居然真的连天帝都不放在眼里,更没想到他的嘴这么欠。
“我今日还有要事,没空与你纠缠,告辞了。”临澈说罢,便欲抬脚离去。
玄鸣自带一身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场,并不打算后退,虽是面对兄长,却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道:“你走可以,把她给我留下。”
闻言,临澈凝眉,虽言语恳切却带着几分坚定,丝毫没有妥协之意:“她的命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的命对我来说也很重要。”玄鸣并不打算让步,却忍不住猜忌。据他所知,临澈这二十年来皆隐于冥界,日日笙歌,从未踏出冥界半步。而凌楚星又刚年满二十,不可能是其在九霄山上的旧相识,那他二人到底缘何扯上了关系。
临澈嗤笑一声:“那你还把她弄到这林子里?这片林子虽然在九霄山下,却人迹罕至魔气四伏,寻常小仙小妖都绕着走,更何况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玄鸣闻言,一时语塞。他不过是想吓吓凌楚星,好让其自己回到九霄山,却差点害她丢了性命。他以为自己一直跟着她,能保她安然无恙,当时只顾着盯着那头豺狼了,却被那演苦肉计的女子摆了一道,待他反应过来时,凌楚星已重伤倒下,生死未明。
她自己那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吗,非要管这等闲事,真是蠢货。
“告辞。”
见对方出神,临澈又欲离开,却被玄鸣按住右肩,他一字一句咬牙道:“我说了,你走可以,把她留下。”
临澈能感受到右肩暗流涌动,他知道玄鸣起了杀心。但他并不愿意与玄鸣出手,一是念及兄弟之情,二是因为他如今的情况与玄鸣对手根本讨不到便宜。
“身为九霄山永宁王,至尊之身一言九鼎,昨日已当众将凌楚星驱逐出仙门,并公然宣告再无瓜葛。短短一日,却又纠缠不休,反复无常又扭捏作态,不怕三界耻笑吗。再说了,你当众把人家姑娘赶下山,丢脸又受气,你确定她还愿意跟你回九霄山吗?”
临澈的话字字珠玑,不带好意,若是寻常人等早就与他斗上几回了。可玄鸣在九霄山这些年早已习惯用冷漠演示心中的情绪,他并不动怒,只是捏住临澈右肩的手却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他也并非是出于自愿,只是想起司命的叮嘱,这件事不管如何他都要办成。玄鸣黑着脸,冷声道:“不管她愿不愿意,人我是一定要带走。你若是横加阻拦,就是与整个仙族为敌。”
玄鸣因负伤未愈一直隐忍,况且即便是未受伤之时,他与临澈单打独斗也未必比得上他,准确来说,是还有些差距。
可他不知为何临澈迟迟不对自己对手,且也探不到他的灵力深浅,难不成他和自己一样?......
不过须弥出神,再回首时,却发现一神一人竟不知及时没了踪影。玄鸣压着满腔怒火,扫视一圈,只见黑压压的巨树林中尽是枯叶遍地,万籁俱寂,哪有像是有什么活物存在过的痕迹。
他闷声咬牙,悻悻道要找到二人施以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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