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说哪位请你搬的?”
“说是叫凌老师,听起来也是个女娃。刚才说她也快到了。”
苏清微原本愤怒的心情,瞬间有了一丝喜悦和希望。
“是不是让您去凌云琴馆?”
司机挠了挠头,正望着电梯间里墙上的方向指示牌,用眼睛搜索着货主说的那个名字。
这时,电梯门到达的声音响起了,三人一齐朝即将打开的电梯门望去。
门缝缓缓打开,飘来了一缕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
浅浅的笑容在苏清微脸上逐渐散开来,这是她多么熟悉和喜欢的味道啊!
电梯门完全打开后,只见走出来一位三十多岁,左边侧耳束着一个麻花辫的女子。她穿了一身浅绿色飘逸的连衣裙,抬起头来,面容俊秀、气质斐然。
“师姐!”
苏清微两个箭步跑了过去,那女子定睛一看,淡然的脸上扬起了惊讶而灿烂的笑容,她张开臂膀迎接着已经快跳进怀里的苏清微。
“师姐,闻着这茉莉熏香味,就知道一定是你!”
两人激动地抱在了一起,苏清微在师姐身上使劲儿蹭着。
“凌华!你怎么来了!”
听见师姐这么问,苏清微鼻子微微一酸,刚止住的泪花又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师姐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她转眼一看苏清微还红着的眼圈。
“是找老师来了吧?唉......刚才是不是看到琴馆的样子了。”
苏清微的眼泪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又委屈地滑落了下来,小小的身子在师姐怀里微微颤抖着。
“师姐,我给老师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我想着可能在忙,就直接来了,想给你们个惊喜......没想到,呜呜——”
师姐心疼地捧着苏清微泪眼婆娑,有些花了的脸,用手背给她擦了擦。
“凌华不哭了啊,待会收拾完我带你去找师傅,来,边走边说。”
两人一齐向琴馆方向走去,师姐给货拉拉司机和苏厚文打了个手势,招呼都一起去。
“刚才那些工人说,没钱做什么生意,我就来气,老师最讨厌打着古琴的名号赚钱了。”
“是啊,你知道老师开讲座都是公益的,有愿意来学琴的,才收一些材料费和微不足道的培训费,遇到半途而废的还把人赶走。商业演出这种也从来不接,愿意出场的论坛、音乐会、交流这些的又不怎么收出场费。
我们租了这么长时间的地方,换了老板后,租金要翻5倍。你去上学这些年,老师的积蓄已经快花光了,她性子又犟,什么事儿都自己硬扛着......”
到了琴馆,司机就去打捆木头了:“凌老师,这么多,我那车可能拉不过来。”
苏清微连忙补充说:“别担心,我也叫了辆车,马上就到了。”
很快,几人七手八脚,把木头连着能带走的桌椅陈设都往车里塞了个满满当当,这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琴馆。
“所以,师傅就气得索性换个地方了是吗?”苏清微继续问着。
师姐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才缓缓开口:“如果只是租金问题,也还能坚持个把月。走,到下面3楼带你去看看。”
苏清微让苏厚文和两个货拉拉司机去放东西,她则疑惑地跟着师姐去了3楼。
刚出电梯,便听见了古琴此起彼伏的声音,嘈杂、生涩,不时还有人声。
“这里新开了个古琴馆?”苏清微不解地问着。
师姐没说话,带着她继续寻声走去。
越走越近了,只见走廊里摆了不少易拉宝和X展架,墙上也贴了一些宣传海报。
苏清微快步走上前去,驻足仔细看着。
她默默地念着上面的内容:
少儿古琴启蒙班(30节课,原价12000元,优惠价8000元)
成人古琴速成班(包会三首曲子,10节课,原价4000元,优惠价2599元)
老年古琴素养班(280元/课,按需上课,团购价优,可上门服务)
承接各种商业演出、团建培训、论坛讲座、古琴制作,价格面议。
培训师资:凌空(西川派古琴传承人,师承古琴大师凌云,现任江州市古琴协会会员,荣获第三届江州市古琴表演艺术大赛铜奖......
看到这里,苏清微有些许疑惑,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师兄?”
师姐看出了她的疑惑,低下眼睛,点了点头。
再看走廊里,不少青年人进进出出,一些顽皮的小孩子互相嬉戏追打着,一众家长们跟在屁股后面生怕磕磕碰碰摔了跤。
两人走到了门口,苏清微向里张望着。
这是一个装修简洁的琴馆,陈设风格以米黄色为主,两面墙上挂了不少字画和古琴,一面墙是照片墙,上面有不少师兄参赛、学生学琴的照片,另外一面墙则是一些课程安排,上课时间、授课老师、到课情况等。
大厅是一些古琴展示区、座谈交流区,有不少好奇的小孩子们正在你推我搡地弹拨着琴弦,苏清微一听,不少琴的音准都被这样“玩”坏了。
“凌空老师!凌空老师!”
苏清微转头一看,琴馆里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们簇拥着师兄走了出来。
她和师姐也正迈入琴馆,和凌空撞了个正着。
凌空看见苏清微,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脸上浮现出了宠溺孩子般的笑容。
“凌华!你回来了!几年不见,女大十八变了!”
接着,凌空和师姐也打了个招呼,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和尴尬。
“是啊,师兄,这是你开的琴馆吗?真热闹。”
“是,才开的。古琴申遗成功后这几年,掀起了一小股学习热潮。有这么多人喜欢,是好事儿。”
苏清微点了点头:“师兄,待会儿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老师那儿吧。”
凌空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师姐。
“凌华,师姐还没跟你说吧。老师她,把我赶出来了......”
苏清微不解,按辈分,凌云老师可是凌空师兄的姑姑,师兄从小在古琴世家耳濡目染长大,古琴技艺高超,荣获多项国家和省市级荣誉,人也稳重细致,是可以说是老师最得意的弟子了,怎么会被老师赶出来了呢?
见苏清微一脸不解的样子,凌空继续开口说到:
“之前琴馆租金涨价了,老师又坚持不走商业路线,眼看要支撑不下去了,我就寻思着帮老师找点钱,私下接了一些在老师看来有辱门面的商演,做了一些培训,想给琴馆把租金续上。
结果,这事儿被老师知道了,她说古琴这么雅的艺术,被我搞俗了。
说我跟我爸一个德行,掉钱眼儿里了。
当初我爸要不是......唉,算了,现在说什么她都是不会听的了。”
话说到这里,凌空师兄有些痛苦和无奈地摇了摇头,苏清微也不便再继续追问了。
看来,凌空师兄是不能,也没法一起去见老师了。
和师兄作别后,她带着一肚子疑惑和师姐一起坐上了苏厚文的车。
“师姐,老师一直都想将西川派古琴发扬光大,师兄做的事儿,不也算吗?”
“凌华,老师是一个很单纯、很纯粹的琴人。代代传承下来的一些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可是,你看这个世界和环境是变化的,这些变化对于老师来说,也许永远都是无法接受的。老师现在的状态就是,既然改变不了环境,那就改变她自己。她走。”
苏清微大概明白了,她停顿了一下说:
“而凌空师兄也是选择改变自己,只是走的另一条道,融入或者说利用这个环境,是吗?
所以,老师就......”
师姐吸了一口气,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此刻,汽车还没有发动,苏厚文不忍打断两人的交流,但实在是不得不问一句,便趁两人沉默的一秒,便赶紧插进话头来:
“那个,凌霄,咱们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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