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九，也就是进入明末的第十六天。
一大早，张文松和王猛就持着出城手令出城买马。在城外的马市花了一百一拾两银子买到两匹马后，张文松、王猛两人又赶着马回到张府，留下两匹后，就带上银子就往八宝山方面驰骋而去。
防疫院的官印没这么快刻好，不过有皇城司的手令，张载能带着崔翟两人巡视京师内城、外城的疫情。
京师内城相对还好些，虽然也有贫户区密集居住的情况，但好歹还是有房子居住，而且是片区内还有明显的巷子隔开。
而外城的贫户区，已经不能算贫户区，是棚区，棚子一个接一个的连着，能过人的巷子非常的窄小，棚户区里居住的百姓衣衫褴褛、衣不蔽体，脸上、脖子、手上、脚上肮脏不堪。崔耀和翟彪在棚户区外的路上远远看着，根本不敢进去，因为他们很清楚这种高密度人群聚集环境的空气中，鼠疫杆菌的浓度很可能会让健康人感染致病。
棚户区外的路上，还堆了很多来不及运走的尸体，从外观上大致就可以认定就是“疙瘩瘟”的病死者。
崔耀、翟彪戴着双重口罩，还用手紧压着口罩上沿以防空气直接从口罩上边沿被吸到鼻子里。被崔耀警告后，张载和随行的两名防疫院的主事也学着加多一副口罩，并且手按着口罩上沿，五人就这么走过了外城棚户区边上的道路。
“比孟买拉达维新冠疫情时的情况还更糟。”
“拉达维还算好了，三哥起码是GDP总量排第三的国度。”
“GDP是什么？三哥是谁？”张载在旁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一个在东边海岸城市叫小孟买的棚户区。”崔耀不能解释更多，因为越解释问题肯定会越多。
“这些居民密集区的情况太恶劣了。这样的地区估计会死掉七、成的人口，活下来的人也会是身体很差，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怎么办？”
“这些人还能怎么安置？”
“这种环境，感染致病死掉是迟早的事。”
城外有东南西三处焚烧尸体的场所，排队等着焚烧的尸体堆叠成好十几条长长的尸墙，随着那几十处烧尸坑的浓烟滚滚向上，那令人作呕的烤肉味和烤焦味弥漫在空中。
张载等人骑着马远远地看着这焚尸区，两层口罩都挡不住那味道。
“靠，这味道。我估计好长时间都不用吃烤肉了。”
“我也是。”
“说得你们好像能吃到肉一样。”
“我们多久没吃过肉了？”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了，半年了吧？”
那两位随行的主事也插嘴说道。
“你们说，一场大战后的死人也会有这么多吗？”
“应该比这要多吧，不过如果三处焚烧点加起来，再以一个月来算。死的应该比打仗死的要多很多。”
“没必要再仔细查看下去了，我们先回去计算一下需要多少物资吧。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防疫物资的话，参与防疫的人，等于去送死。”翟彪的建议获得几人的一致同意。
“我们回防疫院去谈吧，现在天气挺冷的。”张载建议大家回到拔给防疫院的一所院子的宅子中。
“我们刚才在棚户区边上这么一走，估计身上、头发上都沾了不少‘疙瘩瘟’病菌了。现在就进房子里，会把病菌带进去的，然后摘下口罩时，病菌就通过空气进入我们身体内。”
“那怎么办？”
“我们把外面一层口罩摘下来，烧掉。头发和外面的衣服，我想想怎么办。要不就先晾在院子晒太阳吹风，把上面的病菌晒死和吹散。”
“我们还是先别回防疫院的院子了，现在各自回家。让家人帮我们收拾三套干净的外衣裤带回防疫院。以后每天出外办差回来，都要把旧衣服换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再进防疫院的房子里。回家也是这样，换下来的脏衣服要放到通风能见到太阳地方，暴晒，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再进房子里。”
“我们要不要把头发剃光了？可减少病菌留在头发上。”
“现在天气变凉了，后面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冷，剃光了头发，我觉得不太好吧？”
“那就先收拾几套干净衣服到防疫院这边，方便从疫区回来后更换吧。”
“现在整个京师就是疫区。”
“别跟我咬文嚼字，京师里也有重疫区和轻疫区，我说的就是重疫区。”
“还有，我们这些人如果有条件的话，回家都不要跟其他人睡一间房里，要单独睡一间。因为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感染，如果感染了症状还没明显时，也会将体内的“疙瘩瘟”病菌呼到空中，这样同睡一房的人会被感染了。如果我们有谁真的感染了，就尽量避免传染给家人。”
“要不，干脆再跟皇上申请拔一个院子给我们居住吧？我们最好别回家睡觉。”
“也行，那张院长，这事就拜托你了。”
“啊？”张载没想到自己的提议竟然变成这样的结果。“我们下午回皇宫见皇上顺便说这事吧。”张载虽然在防疫方面没崔耀翟彪两人懂得多，但在官场上踢皮球的技术还是有的。
“我们最好一直戴口罩，不要摘下，包括在防疫院室内也如此。”
“这个可以有，室内戴一副口罩，去重疫区就戴两层口罩。”
“要不制造两种尺寸的口罩，大的是用到双重口罩时戴在外面的？”
“这个想法可以有的。我们防疫院的人很需要更强的防护。”
众人又定出了些防疫的注意事项。
……
下午，张载、崔耀等人拿了干净的衣服回到了防疫院，开始计算和规划。
申时，拿到初步物资预算的张载带着崔翟两人赶到了皇宫，跟崇祯汇报了巡视的看法，提出了物资要求。反正，就是要钱要人要房子。
“皇上，这钱省不得啊，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特别是军营的官兵和差役的防疫，如果我们不能很好的防疫，那只怕贼人和清兵打来的话，我们这里就成了无人可守之京师了。”
“还有，居庸关那边也需要很好的防疫，需要下令那边派出十人以上来学习防疫。”
“现在国库真的没钱啊。”崇祯说道。
“我知道国库没多少钱，但这钱省不得。”
“官兵是朝廷控制力的保证，如果官兵没了，那朝廷就危险了。”
崇祯还是咬咬牙批了五千两银子，还有三个院子。
“朝廷目前真没多少钱。”一旁的首辅陈演也补充说道。
大院子用来作为生产口罩的制作作坊，中等大小的院子就作为女工生活居所，小院子就作为防疫所的生活场所。
但这五千两银子，作用仅是杯水车薪。
卖了1800个口罩就赚了3600两白银的崔耀打死也不相信朝廷没钱，但这个时候是不能提出怀疑的。
走出中极殿时，崔耀跟张载问道：“朝廷为什么这样小气，才给五千两银子。”
“我也不清楚。”张载回答道。他自己也不信朝廷没钱，毕竟他一天转卖一千六百个口罩就赚了一万两千多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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