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丰源

雷傲那柄褚红色的剑,像流星似的一闪而过。可怜我身在半空中飘荡,左手拽着长索,右手攥着楚南的青锋剑,实在腾不出哪一只手,丢点什么把它砸下来。

我拧紧眉心,深吸口气,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右手腕,等待最关键的时机。

“小臂抬起……与手腕保持平直……手腕向前翻……用力……”师父曾教过我。

青锋剑得了我的力量,在空中拖曳出漂亮的弧线,一举超越了雷傲夺目的红剑。

我听见“呛”地一声,却什么都看不到了。长索带着我,飞速地向后退去。它忽然一沉,带得碎石枯枝往我头上、脸上落下来。不会吧,我悚然而惊,吓出一身冷汗,难道那棵树抗不住了?长索带着我,我从万丈悬崖峭壁上摔落下来。

“喂……”我大喊,“谁拉我一把?”

回答我的,是兵刃的撞击声。

这年头,还有能靠得住的人么?我恨恨地骂着,双手拉着绳索交替向上爬。可惜事与愿违,长索再次快速着往下沉了沉。我的心猛跳几下。

忽地有人探身出来,喊道,“上来!”晓棉一张俊脸拉得有些狰狞,黑眼眸,深不可测,带着一丝诧异,好像救的是个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

我还没等答应,又悲惨地往下掉了几尺。他手疾眼快拉住绳子,手握得更紧,他那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还有一声声叹息,“你属乌龟的吗?再不爬上来我松绳子了!笨女人!爬啊!”

我秀眉微蹙,嗔怒道,“晓棉,你说谁笨?有胆子再说一遍!”

他浓眉一挑,拖长了声音,慢吞吞的说,“你!就是笨!”

丰源也探出了头,我看向他,却见他看我的时候,眼中带泪,急切又紧张的很。我被一股强悍的力道拉住,他满面焦虑之色,急忙猿臂一舒,几下将我连人带绳提将起来。

丰源黑眸中射出两道阴冷而恐怖的光芒,那黑眸中怒意一片惊涛骇浪,冲着晓棉道,“你要做什么?你想摔死她的话,不用这么麻烦。”

晓棉刚要再骂,丰源一把雪亮的弯刀忽然紧贴在他的咽喉上。丰源活像只捕捉到猎物的猛虎,尖牙死死扣住对方的要害。

丰源眉头横了起来,俊秀的面孔瞬间有些狰狞,他瞪着晓棉道,“到此为止吧。是男人的话,日后战场上见!”丰源一字一字说着,男人声音浑厚好听,但我却能听的出,这里充满了恼意,随时都会爆发一样…… 丰源松开了晓棉的手。

晓棉撇了撇嘴,他冷冷瞥了眼丰源,寻棵树坐下,再没发一言。

“真是缠人啊,得给他重新做个面具才行……”丰源瞟了一眼晓棉一字一字从口中吐出,我甚至听到他牙齿碰撞的声音。他如玉容颜冷得吓人,晓棉将军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终究没有开口。

然后,丰源望了一眼我,长叹一声,道,“妙龄,你过来。”

我正心有余悸地回望雾气沼沼的山崖,不说后怕是假的。

我问丰源,“哎……死强盗,你要干什么?”

我突然被他用力一拉,跌进他温暖结实的怀里……

丰源拿了长索将我捆个结实,“不干什么,省得某人跳崖。希望她长命百岁,她硬要自己去投胎;想好好跟她说,她却大耍其蠢女人威风!”

“给我解开!”我气得直哆嗦。

“你不是想知道结果吗?看那边。”丰源悠哉地席地而坐,“对了,恭喜你心愿达成。”

只见雷傲双目赤红,徒劳地将红剑一次次地向柱台投掷着,再一次次拖着剑尾的绳索重来。他的力气越来越小,剑也越来越没准头。

我展现的掷剑之术。快捷惊人,我将寒光闪闪的利剑掷向高空时,能够“掷剑入云,高数十丈,若电光下射,漫引手执鞘承之,剑透空而入”。我青峰剑掷中石穴。

“不公平!是死丫头帮你投的!不算……重新再来!”雷傲满脸的不服气,怒吼着,一把揪住了楚南的衣襟。

楚南面无表情,看着雷傲不服气的面孔,道,“是你先破坏规则的。你派东胡杀手来刺杀我们。但是已经全部让我们杀了。你若成不了事,要怎么交待呢?”

“我不会输……我不会输……老天爷应当选我为大王!你没有资格!”雷傲像恶狼似的嘶号着。他的眼神冰冷毫无温度,脸色阴沉,身上罩着戾气一般……

楚南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受伤的左手将剑柄上的长绳扯下,用力向地下一斩,把剑尖折断。最后,向斜后方退了几大步。

他大步抢到崖边,红剑如流星般脱手而出。那把断剑极其精准地击中了柱台,“叮”地一声后横陈石穴边缘。

“你的剑太重了,所以注定要失败……哪怕我受了伤。你也竞争不过我。虽说我也没有本领把剑掷入石穴内。掷剑为王,不要以为丢个剑是很容易的事。那石穴位于玄云山的深处,离它最处的石崖,尚有数丈之远。再加上山中常年云雾缭绕,想看见它都很难,更别提把几尺长的剑正正当当扔进穴中了。”楚南没有看雷傲一眼,目光落在遥远的群山之中。

雷傲的嘶吼声渐弱,他像只被斗败的公鸡,突然“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向着石穴的方向发起呆来。在山谷的那一边,我们的族人想必早已看到了结果。

雷傲,他没有机会了。他没有机会成为大王了。

丰源松开我,用牙拔开了水袋的塞子,“如何?”

我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没有我那分外不怕死,从悬崖峭壁,万丈深谷,不经深思熟虑的一跳,楚南也完全能够自己摆平雷傲。

简而言之一句话,我是只多管闲事,喜拉猫鼠偏架的小狗。

于是,我不服气地吠回去,“我乐愿帮忙,你有意见吗?”

丰源抹干净唇边的酒痕,笑道,“不敢。不过下次要找棵结实点的树栓着。妙龄,不是每次你都这么幸运的。刚才若不是晓棉将军大人辛苦对敌,绳子早被东胡敌人砍断了。”

树下无聊假寐的“佳人”抬起眼皮,嗖嗖地小冷风吹过。

我收回目光向丰源笑道,“你这人真啰嗦。”

丰源定定地瞧着我的脸,半晌后忽然问道,“妙龄公主,我送给你的东西怎么没戴呢?”

我听闻此,很是感动,“我放在身上了啊……你笑什么?”我有些不自在,“要不是这只漂亮的莲花簪子是十分稀有的宝贝,我才不看得这么要紧……”

丰源哈哈大笑,向楚南走去。

楚南挑起眉头,问道:“你有事吗?”

“殿下,”丰源身体前倾,很认真地看着楚南,认真的说:“我是来向您的妹妹求婚的。因为我对她一见钟情。”

楚南温柔的笑意尽敛,寒星般的眸子闪过一道阴翳的青灰色,马上将犀利的目光对准了我,我瞠目结舌。

丰源笑道,“妙龄公主,她啊,有着清澈透明的笑容。容貌娇媚。清雅秀丽,娇丽绝伦。有时候温柔,贤淑。有时候不温柔,不顺从,不贤淑。脾气火爆,野性难驯。总而言之,除了漂亮的脸蛋、苗条纤秀的身材,白如凝脂,弹指可破的肌肤之外,根本不像个柔弱的女子。”

我沉默不语,我心里想道,“还……还有比这更新鲜的求婚词么?姓丰的,呆会儿瞧我不卸了你!”

丰源回头冲我挤眉弄眼,继续道,“妙龄公主是一个容貌美丽的女子,可是,她也是我见过最有勇气和最重情义的女子。她可以为了师傅不要性命,也敢为了兄长跳崖掷剑。我敢说,她不需要任何人的照抚就能活得很好。她不比世上任何一个男子差,巾帼不让须眉。也许,还比很多男人强。所以,殿下不必对我的求婚感到突兀,您的妹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妙龄。我爱慕她很久…… 我爱她,不问任何代价,只要彼此相爱,什么都可以不在意。我心甘情愿地做她的俘虏,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我知道丰源很喜欢我。但是,当亲耳听到他的话后,我才真正品尝到了爱情甜蜜的味道。

我虽然是个妙龄少女,但是我天生神力,我能双手把2把36斤重的巨斧舞得呼呼生风。我比男人还要擅长骑马射箭、打猎,我还是个没爹没娘,只敢在心里偷偷喊楚南哥的可怜虫。我从来不知道被男人喜欢,被男人爱慕的滋味,连偶尔想一想,都会嘲笑自己白日做梦。可是今天有一个男人说,他心甘情愿地做我的俘虏,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我仰头望天。只有这个姿势,胸口的酸涩才不会化做眼角的泪。丰源的话,就好像飞鸟投林时不断晃动的一小片叶子,惊醒了我心底最奢侈的渴望:我再不想孤独一人。愿得一人心,一生一世不相离……

丰源就站在离我仅仅一步远的地方,黑眸无限深意流转,沉沉深遂,婉婉注视着我。

我盯着那双黑眸。黑眸定定地回视于我,没有飘渺隐去……

丰源,他目光柔和得像五月徐徐而来的微风,这种温暖像春天的雨丝,柔柔地漂洒,细腻而轻柔。

我不禁被他感染了:如果,我必须和某个男人分享一辈子的艰苦和喜乐。那么,这个人就是丰源吧?

我微笑,后退半步,悄悄站在树影里,不想让别人发觉我的泪水掉了下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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