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就怕你不肯。”楚南轻笑道，“女大不中留，果然不错。”他看我的眼神流露出嫉妒的神情。
我脸上烫的火辣辣地，声如蚊细，极轻声的道： “等下我嫁不出去你可承担不了这责任。随你啊，反正我要是嫁不出去，就赖在族里一辈子。”
“好啊，就怕你不肯。”楚南轻笑道，“女大不中留，果然不错。”他看我的眼神流露出嫉妒的神情。
“楚南哥，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了我吧！让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好吗？你也曾经说过，如果我爱上了别人，尽管告诉你没关系，你不会介意的，这是你说的，不是吗？”
是的，他的确这么说过！“楚南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的嘴角剧烈地抽搐着，沉默良久后，他终于幽幽地吐出一口气。
我弄醒了小新，勒令他照顾楚南。天色将晚，我们得尽快下山才是。在转过山角的时候，我最后看了剑台一眼。
我看到了雷傲，那个沉默的身影仍呆呆地坐在上面，我见他眉峰聚拢，眼中透出浓浓的不甘，看着远方，目光中的恨意难以掩饰。 瞧得我也有些心疼。心头怒火略凉，纵然我恨了他很多年，在这一刻，我可怜他。楚南还有我，而雷傲他却一无所有。
火把亮如白昼。全族男女老少皆着盛装，自发地载歌载舞迎接新王。遍地红灯笼，处处锣鼓声。好不喜庆，好不热闹，好不祥和。我看到众人难掩的喜意。
夜空中，朵朵烟火礼花在天空中绽放。满天绚烂的烟火闪烁，映照着星空，异常美丽。无比绚烂，无比妖娆！
楚南看着我，笑容越来越灿烂，在漫天烟火的映照下，更是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其实，我是不喜欢烟火的，因为我不喜欢看到刹那的绚丽终成繁华落尽的虚无。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烟火璀璨的绝美抵不过相视微笑的光辉。
在族中呼风唤雨的家主长老和王子们，带领自己的亲信和护卫站在最前面，按照身份地位顺次排开的各级贵族、官员、隶属我族管辖的小部落首领等人不约而同地黑压压跪倒了一片。大声齐呼道，“参见大王！”
待他们起身后，站在人群最外围的铁甲近卫军们才放下手中闪着寒光的兵器，哗啦啦地一声齐声砸到了地面上，全跪倒在地，呐喊，“大王万岁！大王万岁！万万岁！”
楚南唇边挂了一丝笑容，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地位的变化而喜形于外。扬声道，“请起！”
我觉得这家伙深沉得过分了。如果成就不能拿来炫耀该多么地没劲？
锦衣夜行，是不利于身心健康的。
于是，我决定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去看忘一个想念已久的人。
我想念嬷嬷，我脑子里回忆起每次从外面回来， 一进门，嬷嬷正在喝茶。她坐在那微笑，优雅又温柔，浑身散发母性光辉。
我驾马匆匆赶回来，马蹄扬起阵阵沙土飞扬，踏过绿地洞口，溅得满蹄青汁，我急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我不断地催促着白龙马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实在是太久没有吃到嬷嬷做的美味可口的菜肴了。
当星光温柔地披在肩头，嬷嬷的帐篷跳进我的视野。等不及白龙马停下，我已一跃落地，奔也似地跑进来，大喊着，“嬷嬷，嬷嬷，我回来了……”
可是里面没有人应声，甚至连火光都没有。我觉得前方只有无尽的黑暗，没有天涯海角的黑暗。
我神色蓦地一暗，心中一道乌云滑过，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我声音有些哽咽，小声说道：“难道嬷嬷她？”声音已然禁不住透着几分颤抖。
我沮丧地要命，悻悻地拨弄灶坑中的灰烬。很快，火苗噼啪作响，照亮了周围熟悉的一切。
于是，我看到了嬷嬷。她穿着玄色衣裳，蜷缩在屋子的一角，一动不动。
我心里很是诧异，巨大的不安如一只猛兽，瞬间将我连皮带骨吞下了肚子似的。嬷嬷，你……怎能睡在这么冷的地上……会着凉的啊。
我强压着慌乱，我手脚并用地爬到嬷嬷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嬷嬷的身体是僵硬的，我把手指伸到她的鼻下，呼吸……没有了。
眼前的景象令我忍不住颤栗。我骇了一大跳，惊诧至极，心中苦涩，咸泪哽喉，一声声凄厉悲怆的呼唤着，“嬷嬷！嬷嬷！”我疯了般地扑向了嬷嬷。
嬷嬷，她没有如往常一样回我一个微笑。她僵硬冰冷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左掌摊开，右手死死扯住自己的衣领，毕露的青筋失去血液的供养已现萎缩扭曲。
我猜想嬷嬷死时必定是极为痛苦的……
我惟一始料不及的是，我也要失去，失去单属于自己的珍贵。
嬷嬷是我曾经唯一的依靠。她待我无微不至的关怀。
在无数凛冽的冬日里，嬷嬷，她就坐在火旁，拉着我的小手，亲吻我的额头，亲亲我的脸颊，给我讲述美丽动人的古老传说故事。杭州西湖断桥相会，许仙和白娘子的爱情故事。
而我也安心地在嬷嬷她怀中蜷成小小一团，汲取源源不断的幸福。
我有一种幸福甜蜜的感觉，连我吃东西时食欲也大增，本来吃一半够了，变成想吃一碗了。
可我从未想过，这幸福有朝一日会被上天收回。但这一切都成了我最珍贵的回忆……
我不相信，嬷嬷她会就这么消失。
我甚至不敢揣测追问事实的真相。
我忽然很想逃离这里，回到热闹的人群中。而再回来的时候，嬷嬷就好端端地坐在火塘边，马奶酒的香甜味混合着花香气息溢满整间草屋。
但这个愿望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有个声音在我心里喊着，嬷嬷死了啊……
我闭了一下眼睛，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了几下，心中感慨万端，泪盈于睫。我长叹一口气，眸中透着忧伤哀寂，神思飘远：嬷嬷，在天之灵，你竟成了在天之灵。我与你天人永隔，你欣慰也罢，哀愁也罢，你的微笑也罢，眼泪也罢，我却再也不得见了。不能同喜，不能共忧。何其无奈，何其伤怀！
当我意识到这点时，泪水终于又不禁掉下来。 我泪水不受控制地猛然涌出，眼泪如断线之珠纷纷落下，滴落不绝，内心痛切无比，眼前一黑，几欲晕倒。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也不想知道。
我抬眼望着天空，眼中落满苍茫。
有阵风吹过，我情不自禁地畏缩了下。我禁不住浑身颤抖了下。
突然间，我身边 多了一个人。
他轻手轻脚地越过我，极其熟练地掏着放在木架上的陶罐，往嘴里塞着肉干吃。很快，他满意地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咯。
就在这一刻，我借着火光看清了他的脸。他是我的父王。
“你……是你……”我嘶哑的声音，简直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事实上，我真的想扑上去咬死他！
父王困惑地回过头，待看清了我面目狰狞的表情，大概给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地想夺路而逃。
我大叫一声，将他扑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我目光中万载寒波，冷厉森冷，逼迫而视，急问道，“说，嬷嬷怎么死的？！说啊！”
父王，他的脸憋得通红，五官痛苦地扭曲着。忽地嘴角下垂，双足乱蹬，像个受了惊的幼童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我发出凄厉的笑声，“你还有脸哭……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你把嬷嬷杀死了，你把嬷嬷还给我……”
父王他仍在嚎叫着，眼泪鼻涕在老脸上四处开花。我这才想起楚南的话，这人……早已经疯了。
我的父王，他曾是我心底最不可逾越的高山。只可仰望，不可逾越。我曾经发了疯地想要讨好他。多少次，我偷偷地在他住的地方徘徊，就为了听听他的声音。或者，坐在林中一整天，就为了他路过时的一瞥，希望他看我一眼。
可是，他从来连个笑容都欠奉，从来不拿正眼瞧我一眼。
那个冷酷自大的男人，那个曾经炙手可热，权倾一时，不可一世的男人哪去了，这个猥亵软弱的老头子又是谁？别告诉我，你就是我高高在上的父王。
我感到头疼欲裂，手也不禁松开了。他抓住机会，猛地推开我，拉开帐帘就逃跑了。
我倒在地上，再也无力爬起来，只想永远睡过去才好。等到醒来，嬷嬷会端上碗香喷喷的羊羔肉，或桂圆莲子羹。温柔的慢悠悠的对我微笑着说道，“妙龄啊，你又不吃东西就睡觉，肚子会痛的。”
可惜， 嬷嬷已经死了，她不会再开口说话，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还孤零零地躺在火塘边。我向她爬过去，解开外衫，仔细地盖在她身上。
然后把脸靠在她胸前，无声地哭叫着，恨自己没有陪她走过最后一点点时光。
在陷入昏暗之前，我闻到一股熟悉的苦味。
我心里告诉自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害死嬷嬷的人，还有我，我若活着，不叫害死嬷嬷的人有一天安生日子过！我若死了，我必化做厉鬼，夜夜缠着害死嬷嬷的人，叫他魂飞魄散！”
我昏睡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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