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家宴(2)

“嗒,嗒,嗒,嗒……”是马蹄撞击大地的声音。白龙马驮着我前进。

月光下, 夜凉如水,月朗风清,一人一马,不凄凉是假的。周身弥漫着一种无言的忧伤。我满腹愁肠,深深吸一口气,平定心绪。

天幕镶缀的闪烁星辰,似极丰源明皓灵动的眼睛。

说实话,我有点想念那个特没正形,天塌下来当被盖,在江边奔波的家伙了。

我记得,有一天,丰源划舟陪我游玩,在和煦的阳光下,春风轻轻地吹过,丰源驾着一艘小舟,划桨而行,一叶小舟好像一片竹叶轻泛于碧波荡漾清澈的一望无际的水面上,菱叶飘飘荡荡,荷叶在风中摇曳。荷花初开,江面上荷叶袅袅娜娜,蜿蜒起伏,散落水中,迎眸翠色,微风吹拂,微微带来荷叶的清香。带着清新的水气温柔卷上衣衫。

我望着他,只见他阳光帅气,意态悠闲,持桨划水而行,素衣广袖随着手势高低翩然而动,甚是高远……

我回忆起这些往事,我的心中总会涌起爱的温馨,情的波澜,我心里想念着丰源。

虽然我对嫁人这个古老而神秘的传统半点也不了解,但心里还是向往的,想想以后他拿刀来,我拿斧,组成夫妻档进行伟大的打劫工作……该是件挺有趣的事儿。想到这些,我笑眯眯的抿着嘴,双唇刚刚抿成好看的弧度,便僵在了脸上……

……

我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想到外面透透气。

我看了眼这边有假山,有个小湖,上面开着荷花。

月光如银,多么皎洁。月色下,风起,摇动了荷花和荷叶,湖面荡起的层层涟漪都带着金色的光,看上去很是唯美。

我忘了从哪年开始,在天驰王的示范带头作用下,各方国皆兴建了叫做序的机构。用于教导贵族子弟的习射。学到了什么仍待商酌,但身份地位的炫耀方式又多了一样是真的。为了显示王公贵族的神圣地位,我族序所的占地是除了王帐外最大的。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那个熟悉的青铜面具。我看到了另外一个我熟悉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晓棉。

烈烈篝火的反衬下,他的青铜面具其上的浮雕的兽面纹显得分外狰狞。再配以周围热血青年的嚎叫,真是幅杀气腾腾的猛虎下山图。

不必说,喝多了酒,精力无从发泄的男人们又在角力比试。这在序所里并不稀奇,隔三岔五就得上演一回。

晓棉精赤了上身,从不离手的短刀闪着寒光,蓄势待发。而他的对手执铜戈,玉制戈身,铜内镶嵌的绿松石细粒呈饕餮纹。

我喟然长叹,中看不中用的玩意能不能别拿出来丢人?近身肉搏,长兵器从来都吃亏,管你是什么材料打的。

可是围观的人们显然不知道晓棉的恐怖实力,大呼小叫地为后者加油鼓劲,速战速决。不负众望的白泽里大吼一声,当头便刺。人们眼前一花,晓棉鬼魅似的身影已窜至对手的斜后侧,短刀抵住他脊背偏下四寸。从这里捅入,死前想留遗言都没有机会。

全场鸦雀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只怕人人均在想,若是我,可避得过这招吗?

晓棉一脚将其踹倒,嚣张地环视着,冷冰冰的眉眼微微挑着,含着一丝挑衅:“哼!黄嘴丫小子们,服了没有!不服的,你们一起上吧!省得老子麻烦!”

当然不服,你才是毛没长齐的黄嘴丫雀鸟呢,你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还没有长毛呢!

白泽里大叫:“全给我上,赢了的,公子我重重有赏。”

语音刚落,三十多条人影一起扑了上来,火星四溅。晓棉以一敌众,游刃有余。只见他目光如电,身手敏捷,闪转腾挪,出手如风,身姿灵动,姿态飘逸,甚是潇洒,转眼间便把他们打翻在地,等他们嘶牙咧嘴爬起来时,那知刚站定脚步,瑟的一声轻响,晓棉已从空中跃了过来。

我冷眼旁观,他的招式狠辣肃杀,直取要害,招招致命。若不是留有余地,只怕这帮锦衣玉食的公子们早已见了阎王。

我心痒难耐,青铜战斧在我手中高高擎起,我持了斧钺也加入战团。

“是你?”晓棉的动作一滞,心头一怔,“你一个身材苗条,姿容秀美至极的小姑娘,瞎凑什么热闹?”

我笑道:“不是凑热闹,刚才宴会上吃了不少食物,就是想消食……接招吧!”

拼尽积蓄已久的力量,一斧竖直斩向前方!他举刀相格,震得我双臂发麻。很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打架了!

空气被扯裂般嘶嘶作响,他犹如苍鹰搏兔,冷静地将我的招式一一封杀。而我则更像条敏捷的蛇,不时抽个冷子咬他几口。

我不得不承认,若论速度,论经验,论实打实的硬功夫,眼下的确我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虽说我声势不弱,但全力施展仍刺不中他的要害。而他身上似有股无形的压力,刀刀逼迫着我缴械投降。若非仗着天生臂力惊人,只怕是连反击的力气也没有。我要打败他,必须耍点小聪明。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我打不过你,但可以向你偷师嘛。我若是能打过你,我也不会痛揍你,我不会让你丢面子的。将来痛揍丰源肯定也没有问题。

这一“学习”,便厮杀了很久,久到周围人瞠目结舌以为我俩真的在玩命。

“呛!”,是我的一只斧子被砸飞了。师傅啊,你徒弟只怕晚节不保。那么容易就输给别人了。

“不打了,别人会认为老子在欺负女人。”晓棉忽然哈哈大笑着罢手。

我累得大口大口喘粗气,心里却有个地方莫名的柔软起来。“得了吧,谁欺负谁啊?”

晓棉啼笑皆非。

他眸中尽是调侃之意:“小姑娘长得姿态明秀,这张嘴伶牙俐齿的,说得极娇俏,似黄莺在枝头脆鸣……”

是啊,不嘴硬就不是我妙龄了。我冲他眨眨眼,“喂!”我问他,“你想不想喝酒,品美食?”

闻言,他一双乌漆黑亮的眼睛骤然发光。他笑得颇为灿烂,我遂也忍不住乐了。于是我们俩相顾无言,傻笑了一小会儿。

原来你也好这个,英雄所爱略同。我边乐,边呼白龙马过来,轻巧地跃到它的背上。我美眸流转,对他说道,“上来啊!还等我请你喝酒,品美食呢?”

我听到了一堆倒吸凉气的声音。刚刚被打得哭爹喊娘的未来砥柱们根本掩盖不住不可思议的表情。估计,是在目测我脸皮的厚度吧。

作为未出嫁的公主,公然邀请男子共乘一骑,唔,我的罪状又多了一条。不知道楚南会不会有朝一日忍无可忍把我除名呢?或者是痛打100大板,身上的皮肉打得跟五花肉一样,干干脆脆把我打死?

随他吧……如果不能自由地做自己,倒不如从来没有在世上活过。

我想象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我和晓棉一对少男少女策马而行,赏尽繁华。

晓棉走了,我冲着他喊道,“站住!”

他怔住了。

他想必并不知道,由于他这张临时凑合的面具只遮住了他半边脸。而今天的月亮特别地好,特别明亮,我可以很容易地看出:他脸色潮红了,一半是因为他喝了很多酒,一半是因为他有些害羞……

“不来算了。”我伏在马背上大笑,“白龙马,咱们走吧!”

马蹄踏破一地的清秋,夜色温柔,明月皎洁。唯有放恣的纵马狂奔,我才能暂时忘记锥心惨烈的嬷嬷死亡的记忆。

所以,我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我放恣的纵马狂奔,如此迅疾之马,只觉耳边风呼啸而过,两侧草木急速倒退,宛如在云端飞行。

我根本不知道,有个实心眼的男孩子在后头一直追,一直追,一直追,一直追着我……

就差了半句话的功夫,他一辈子也没撵上我。这个人就是小面丰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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