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夜的雪，冷宫外的枯树也围上了白绒披风，枝头上的鸟正抖动着身上的细雪，就被殿的争吵声惊飞，枝干上抖落下的雪压塔了宫里最后一只花。
“娘娘您别动，等下没装满您又遭罪了，马上就好了。”
皲裂的手掌粗暴按住她被拷起的手脚，说是拷，不过是铁圈虚虚地套着，只要她想随时可以离开。
离开的前提是，她的家人不在那个人的手里……
烈火烤地通红的刀尖，找准位置直直扎进那没二两肉的心口，老嬷嬷将刀向下划出一道口子，让血液可以顺刀柄处滴在宫女放置的瓷碗里。
她能感觉到，今日是她的最后一天，心里唯是担心家人。
生的气息汇聚至心口出，化作水滴，滴落在巴掌大的金边瓷碗内。
“手别抖啊，撒了的话....下一个就是你了！”她嘶哑愤恨的说道，双唇颤抖着，了无生气的眼睛凹陷视线向下，盯着碗内一点点汇聚的血液，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余光处，看起来像刚入宫才几日婢女跪在地上，缩成鹌鹑一样紧紧低着头，生怕看见自己什么不该看的。
是了，前些天是新宫女入宫的日子。
已经数不清她被关在这多久了，一年？两年？还是五年？
“玖娘娘您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尖细的声音嘲讽着，挥了手浮尘。
“老奴瞧着娘娘今日精神不错，想来再接多一碗，备着以防不时之需，也是可以的。”老嬷嬷配合着快半截入土年纪掌事公公说道。
随意拔下跪在一旁宫女头上的簪子，刺向她的手臂，又命人去多取一个瓷碗来接，宫女顾不得头发散落失仪，一味将头埋的更深，最好是深入土里。
漏风的门被推开，寒风吹着残破的床帐，摇曳的烛火舞动着，微弱光线找着床榻上那人发白反的唇，左眼那道长疤格外骇人，一只脚踝上嵌着银钉，那银钉上还镶着五彩琉璃珠，浑身没一块好肉。
叶玖儿感觉身体如抽干汁水的瓜果般枯竭，但现在，她还不能死。娘亲爹爹还下落不明，她没脸面对祖上，硬生生咬破嘴唇，用其他的疼痛来麻痹自己。
“还不快住手！”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场酷刑。
众人朝着来者跪下行礼，“都起来吧”。看着叶玖儿凄惨落魄的模样，立马换上心疼的嘴脸。
“多亏了姐姐，妹妹现在已无大碍。谁曾想，陛下仍是这般坚持。是来是东黎哥哥只是害怕妹妹，委屈姐姐遭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痛苦。”那人低声啜泣着，白皙的手指捏着手帕在眼角处按了按那并不存在的泪水，眼中却是挑衅，厌恶的神情。
“.....呸！”黑血从口中吐出，在金丝绣边牡丹裙摆上格外扎眼，叶可芯看着自己的裙摆，没有恼。
一个抬手，本就清冷的宫里，只剩下叶可芯和她左臂右膀的木嬷嬷。
“滋味如何啊？我的好姐姐，银钉穿骨的感觉不好受吧。我可听说那日你可是昏迷了整整三日才醒啊。”叶可芯瞧着那枚已经钉入骨肉从另一侧穿出的长针，手指轻抚着钉子的位置，钉子上镶嵌的琉璃在火光的照耀五彩斑斓，格外好看，叶可芯勾着唇角。
“你看，我又派人去巡了其他样式的来。”
花花绿绿样式的钉子在木托盘上静静等候着主人的筛选，除此之外柳巷坊里那见不得光的花样也跟着一并放在一起，有些还带着干了的血迹。
恶心直涌上胸口，胃在绞缩翻腾着却只能吐出几口黑血，天旋地转的感觉冲上头部，眼前一切变得模糊，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嗡嗡声充斥着她，就在那么一瞬间叶玖儿以为自己要解脱了。
“哗！”
一盆雪泼在了她的身上，未好的伤口被冰冻，雪化成冰水伴着泥沙渗进去。
好痛！好痛！好痛！
不顾身上的锁链，翻身就着半块破布滚落在地上，锁链拉扯着皮肉，双腿被桎梏在床尾，成一个奇怪的姿势蜷缩起来。
才接了小半碗不到的血被打翻，染红了碎裂地板。
叶可芯没动，就这么看着她，眼中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干什么吃的！这碗被打翻了，还不快去拿个新的来！”木嬷嬷上前讨好，趾高气昂对着门口守着的人喊着。
“你不想知道那群贱人的下落吗？”
“妹妹这就告诉你。”戏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叶羽国私通叛国，满门抄斩。昨日午时已斩首示众。”
“怎么会...他明明答应我的...”看着叶玖儿不可置信，一步一步地朝自己爬过来狼狈的模样，她脸上越发得意，又道“姐姐别着急”。
“还记得昨日的汤包吗？”叶可芯摆弄着手上的护甲，左看看右看看，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
“你！”
“你怎能...这般...的狠毒！”
叶可芯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心口犹如被蚂蚁啃噬，绞痛就多加一分，黑色的血液从七窍流出，叶玖儿被迫仰着头，望着面前的人，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从前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口姐姐喊着的人，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姐姐也该上路了，别人爹爹跟娘亲等太久。”叶可芯对着她胸口踹了一脚，身体撞到床架，身体已经无法给她传达痛感，像是有人掐住了脖子，让她呼吸不能。
“娘娘，该上路了。”
叶可芯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嬷嬷喂叶玖儿喝下白瓷瓶中的药，心中异样的感觉，脑海中不断浮现叶玖儿被禁锢在床榻上的模样，她甩了甩头，转身离开。
叶玖儿看不清眼前的人，艳红的一片中模糊的几道人影朝她缓步走来。
是爹爹跟娘亲吗？你们来接玖儿了吗？
是玖儿听信他人恶言，都是玖儿一人的错，玖儿没脸见你们...
下巴被人用力撬开，甜腻的液体灌入喉中，有些从鼻子流出，猛地又被扇了一巴掌。甜腻的液体进到体内瞬间化成无数根银针扎胡乱的窜动着，反复扎进入再拔出。
就要这么死了吗？
“宿主...找...回...”
什么声音？
“宿主，为了弥补小的过失，让您从来一次。完成您的遗憾！”稚嫩的声音带着谄媚和歉意。
重来一回吗？如果真的能重来一回，她定会在叶可芯身上加倍收回报酬！
东黎按，那个位置就算是让她拱手让于他人，也不会再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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