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8日,近百头鲸鱼集体搁浅……………》
《8.24日,核废水正式排放入海……………》
《据最新消息,此次鲸鱼搁浅和排放核废水事件在世界上引起广泛关注,详情请持续关注本台播报。》
工厂休息室的电视播放着无人观看的新闻,一个身穿防尘服的员工,站在饮水区背对电视专心接水。
罐头玻璃瓶接好一半热水一半冷水是刚刚入口的温度。
站起身的员工看着不过二十五六岁,白净瘦弱的面容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仔细看去,却发现他的嘴角红肿,脸颊上还贴着创可贴。
“嘶~”
张口时扯到伤口的人只能重新放下瓶子,用手腕按压嘴角,眼里露出愤恨。
“临安。”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小伙目露惊慌和恐惧,着急忙慌的四下查看。
动作迅速的跑去最里面躲在放置水杯的架子后面,蹲下身,抱住自己的水杯,仰头紧紧的贴着身后的白色墙壁,下意识停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动作。
“临安。”
外面的叫喊还在继续,小伙颤颤巍巍的将那因为太过宽大导致突出架子的防尘服小心翼翼的拉回来,多余的都被拽在手里。
防尘服也成功的变成了紧身衣。
“临安。”
叫喊的人还是进了休息室,在门口探头查看,却因为没找到人而气氛开口,冷声道
“死废物竟然敢跑,你给我等着,看我明天不打断你的腿。”
来人骂骂咧咧的离开。
屋内的小伙~临安,后怕的咽了口口水,重新恢复呼吸,紧绷的身体再次放松,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
怀里的水杯被他紧紧抓住,面露苦涩,最后一脸委屈哭了起来,窝在角落,抱着膝盖,埋头进怀里无声哭泣。
窗口光亮不知何时渐渐散去,室内陷入黑暗。
抬头望去,只有圆月挂在天上,照印着每一处黑暗。
玻璃杯在月光下没有多少能见度,临安举起手中早已凉透的水杯“咕咚咕咚”一口干了。
因为眼泪流失的水分,因为恐惧后怕所造成的紧张感,都因为这杯水而缓解,消散。
重新整理好心情的临安从地上爬起来,水杯放回原处,走出休息室乘坐电梯下去二楼。
“卡卡卡”
楼道里面的灯光没有影响更衣室的黑暗,临安熟练的抹黑找到开关按个摁了一遍,视线重新恢复。
连体防尘服并不好脱,可也逃不过熟能生巧,只能看到临安在衣服里面蠕动了一会,整个人就顺利的从后背拉链处钻了出来。
灰色休闲裤,白色短袖,一头利落的寸发,阳光的风格,却依旧没有遮掩住对方给旁人一种缩手缩脚受气包的模样。
钥匙插进锁孔,不等转动,衣柜的门自动开了。
用过的纸巾,喝过的奶茶杯,吃过的各种零食袋子。
扑面而来的各种气味让临安下意识后退一步。
“憉” 一声,是半瓶没吃完的八宝粥罐子掉落,撒了一地的八宝粥四散开来。
躲闪不及的临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裤子和鞋子上被沾染的粘稠和米粒。
“咣当~”
一拳砸在身后的柜子上,发出铁皮独有的清脆响声。
“可恶。”
咒骂,是临安唯一能做的。
忍着恶心,临安重新去卫生间存放杂物的地方拿了扫把和垃圾袋过来清理衣柜,擦洗地板。
最终,看着干净的衣柜,临安双手抱胸,转头在更衣室内查找起来,终于,他在衣柜最上面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颜色,虽只有一个角,却也让他赶忙惦脚去拿。
驼色大衣,是对这深秋季节必不可少的尊重,哪怕,这大衣已经变成了黑色,却还是让临安毫不犹豫的套在了身上。
双手插进衣兜,临安眉头微皱,不确定再次捏捏。
黏的,还是黏的。
掏出手查看,指尖是白色的透明液体,就差拉丝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这废物肯定在这吧,废物,你可让你爷爷好找。”
毫无预兆的大笑从门口传来,同样出现的,还是数道脚步声。
短短时间,就彻底堵住了更衣室的房门。
吊儿郎当的八个人,吞云吐雾的同时手拿棍棒~来者不善。
临安顾不上查看口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恐慌之下,却只是警惕后退,因为扶住了旁边的衣柜,这才没有因为腿软而摔倒。
“妈的,躲在这里耽误老子时间。”
这次开口的,是站在最前方拿着棒球棍的男子,矮小,却目露狠戾。
仔细看去,正是之前去休息室找人的人。
临安后退,几人嘲讽逗弄的缓慢逼进,欣赏着临安无路可退的狼狈。
“咚”的一声。
是棒球棍戳在衣柜上的声音,同时,这一阻挡,导致临安后退无路,慌张转身,却也和男子对个正着。
临安垂头收回目光避免对视,身体瑟缩,后面就是衣柜,却还是用尽全力的往后退着。
“钱呢?”
男子出声,临安小幅度的摇头,速度却并不慢。
“咚”
一声,是男子一把拍在临安额头将他撞在身后衣柜的声音。
而这~也迫使了临安抬头。
“钱呢?”
男子在问,临安却只觉得眼冒金星,后脑勺剧痛,耳朵里面也是嗡嗡作响。
“咚”
“呃……………”
凭空出现的拳头狠狠打在临安的肚子上让他下意识的闷哼出声。
却也让眼睛恢复了视线。
“钱呢?”
“没,没有。”
临安颤抖着声音开口,却也急急忙忙的抓上男子的胳膊,着急解释道
“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们了,我真的没有了,不要打了,我真的没了。”
“没了?”
男子笑容满面的开口,回头冲着兄弟们道
“哈哈,他说没了。”
招呼过后,男子重新抓起临安的下巴,温柔道
“没了是吧?”
临安快速点头,忙道
“真的……………”
“咣当咣当咣当……………”
刚刚还满脸笑容的温柔人这会却抱着临安的脑袋疯狂往衣柜上撞,也就打断了临安的言语。
撞够了,男子利索放手,身边人后退让出地方,临安便从衣柜上滑了下去。
“啊…………呜呜…”
意识还没恢复,棒球棍就狠狠落下,大腿就传来剧痛临安只能大喊出声。
却被动手的人俯身捂住了嘴,阻止了嘶喊继续。
男子食指竖在嘴唇中间,好声好气的劝告道
“嘘,别吵,来,说说,钱呢?”
临安不敢在喊,泪水模糊了眼睛,狠狠咽了口口水,道
“明天,明天一定给你们。”
男子很好说话,安慰的拍拍临安的脸颊,道
“明天是吧,好,我就信你这一次,来啊,给我打断他的腿。”
男子一声令下,立马就有人出来抓住临安的腿扯着他拖行,最后放在门口的脚蹬上。
人躺在地上,脚在脚蹬上,右腿悬空。
棒球棍也被人接了过去,嘲讽上前,轻蔑的目光看着临安,不屑道
“人活你这么窝囊,也是少见。”
“不要,”
“……………”
“不要,”
“……………”
“我给你们钱,我给你们钱。”
“……………”
“不要。”
“……………”
临安挣扎着想要收回腿,却被人狠狠按住,就听退后的男子叮嘱道
“把嘴给他堵上。”
如此,不知名的布料就全都塞进了临安的嘴里~
男子一脚踢开临安的脑袋出门,留下话道
“明天见不到钱,可就不是断一条腿那么简单。”
下一刻,棒球棍被高高举起。
“憉,憉,憉~”
的几声落下。
“呜呜,呜呜,呜呜,”
不能出声的临安双目圆睁,眼睛因为用力而布满血丝,因为用力而瞳孔放大。
“哒哒哒哒”
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更衣室内再次恢复平静,只留下半死不活的临安大口喘息。
“草他m的,白跑一趟什么都没赚到。”
“窝囊废一个,不亏是废物之名。”
“大哥,去月色吧,兄弟们多久都没见女人了。”
“老子给你上也不见你上。”
“滚,老子是直的,别他m的恶心老子。”
议论声渐行渐远,只留下右腿诡异弯折的临安如死失一样躺在地上。
耳朵听不真切的临安在迷迷糊糊之下失去了意识。
一片苍茫之中,临安脑海里面出现一片海域。
蔚蓝色的海洋,舒适温暖的海风带来又腥又咸的气味。
当海浪落下时,海面上出现跳跃的鲸鱼,优美的弧线带出海浪之花。
耳边传来鲸鱼那沉稳,悠扬的叫声。
跃出水面的流畅,摆动身躯带来的海面波纹。
绵长的舒缓叫声,能够抚慰人心,能够让人沉寂。
这是一场独奏,亦是一场独舞。
临安看的入神,忘我。
没了时间概念,没了身体疼痛,没有恐惧,甚至没了思想,只是沉浸其中,好似自己~也成为了表演者之一,随着鲸鱼一起融入于这天地之间,海洋之中。
跟随着鲸群一起~跳跃,歌唱,最后沉入海底。
海洋生物一拨又一拨的擦肩而过,临安看到此生最震撼人心的场面。
鲸落海底,哺暗界众生百年,巨鲸落,万物生。
巨鲸,能称为巨鲸的~少见。
鲸落,能称为鲸落的~少见。
临安,亲眼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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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鲸落就一定是万物生呢?
谁说,鲸落就一定只能暗哺呢?
天有黑白之分
月有阴晴圆缺
人有男女之别
……………
世间万物都在表明~阴阳调和。
所见所闻皆在表明~事有两面。
鲸落 ~万物生
鲸落 ~苍生亡
同是必然。
太阳公公兢兢业业的准时升起,照例普照大地。
更衣室中那狭小的窗户也不影响它的发挥,在这秋冬没有多少温度的阳光却因为投过窗户玻璃而升高了温度。
太阳光之下,是紧皱的眉头,狭长的睫毛,好似因为刺眼的光芒产生不适。
“哦~痛,”
一声呢喃,临安从疼痛的恐惧中惊醒。
只见他第一时间去查看伤处,着急忙慌的伸手摸着,却没有一点不适。
掀开裤腿
只有肉眼可见的腿毛,却丝毫没有一点异常。
腿没断,
没青,
没紫,
没痛感。
双手到处去拍,扭着头三百六度的查看,依旧没有找到异常的人赶忙把主意力放到了左腿上。
同样好好拉起裤腿,拍拍打打以后临安确定了自己的腿是真的没事。
“怎么回事?”
临安自言自语的询问,却也想起了脑袋的伤,赶忙伸手抱头,左摁右摁~却依旧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不疼?”
这边还在疑惑。
脑海中却再次响起那悠长的鲸鱼叫声,和一句沉重的呢喃
鲸落海底,哺暗界众生百年,巨鲸落,万物生。
临安当即疯狂转头,慌张道
“谁?谁在说话?”
实在没找到人的临安只能爬起来在整个更衣室里面找人,一个又一个的衣柜翻找过去,诺大的地方,依旧只有他自己。
临安不由得自我怀疑道
“幻听了?”
“你想死还是想活。”
刚认为自己幻听,却又听到了声音,本就生性胆小懦弱的临安震惊回头,却因为腿软而一屁股坐在地上,惊吓道
“什么~什么人?”
“你想死还是想活?”
沉重的声音再次重复,临安害怕的往后挪动,最后转身匍匐着往门口爬去。
却~怎么也动不了。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一个年轻小伙。
因此,发现自己动不了的人回头对着空气凶狠道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嘛?放我走,放我走。”
最后一句,是临安扯着嗓子的嘶喊。
“我~无处不在,你想死还是想活?”
莫名的声音继续,可临安却顾不上发泄脾气,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腿传来了疼痛。
之前撸起来的裤腿此时正好能让他看到大腿处开始变的肿胀,青紫。
隐隐的,临安好像听到了咔嚓的骨头断裂的声响。
人在极端恐惧之下,除了不能思考,还有可能增加自己的反应能力。
瘦弱的人本就能清晰的看到骨头线条,此时就更方便的看到了骨头凭空掉落,只剩下皮肉还连在一起。
因此,临安的反应能力达到了极点,只听人迫不及待的回答道
“想活,”
“想活,我不想死,”
“求你,我不想死,我想活,我想活,呜呜,呜呜,我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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