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都市的冬天，如果出太阳，城市上空就像罩着一层脏兮兮的玻璃，让阳光毛绒绒的又没什么力气，像雾霾天似的。其实千百年来，不管有霾没霾，不管你喜不喜欢，比都市的冬天都是这个样子。
今天恰好就是个有阳光的天气，不管空气质量好不好，有阳光的日子，对比都人来说就是节日，只要是露天有阳光的地方，都是人满为患。
中午12点，方行远跟金戈，王立国在一个公园的露天茶馆斗完地主，准备离开，王立国不太尽兴，有点抱怨。
“老金，赢钱了就想跑啊，时间不是还早吗？着什么急啊？”
王立国到春天花园后，衣着和衣品直接提升了几个档次，由于待遇好，春天花园保安的制服都是定制的，用料考究，设计也时尚，算是王立国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了。
此刻他穿着一件短腰的羽绒服，由于天气暖和，前面的拉链都是敞开的，露出里面整齐的衬衣，显得很精神。
不过他的语言和气质始终拖后腿，此刻见金戈赢钱了就想走，明显的不太高兴。
“今天确实不行，过几天圣诞节了，金英她们学校有个圣诞音乐会，她有节目，今天彩排，我得去听听。”
金戈穿的比较厚，羽绒服加毛衣，里面还有保暖内衣。有妈的孩子，不管你多大，不管你穿多厚，妈妈始终觉得你冷。
太阳晒着，金戈的脸红扑扑的，显得健康又憨厚。
“再说，接着打你们也是输。”
金戈微笑着，指了指脑袋：“知道吗？我下载了一个斗地主APP，你们打不过的。”
王立国惊讶地看着金戈，语气有点不太高兴：“你这不是作弊吗？老金，看不出来，你这么老实的孩子，居然干这种事？”
“嘘”
方行远一直没说话，他早上预判了今天有太阳，因此穿了一件比较薄的绿色羽绒服，出门后发现比较冷，不过也不想换了。
露天茶馆打了一上午牌，他有点冻感冒了，身体不太舒服，因此没怎么说话，此时见金戈和王立国说话越来越露骨，赶紧出声制止。
方行远指了指空中一架巡逻的无人机，小声训斥道：“查赌呢！人家正愁完不成业绩，你们要是觉得钱多，去自首啊！王立国不是老子说你，老实就应该是金戈的标配吗？你他妈以前赢那么多次，我们说什么了？”
金戈赶紧抬头看了看天空，无人机正掉头往这边巡逻过来，便吐了吐舌头，赶紧站起来：“走走走，快走。”
王立国却依然不甘心，坐在椅子上不动：“还没吃午饭呢，老金，你赢了钱，不请我们吃顿饭吗？”
金戈有点犹豫，看着王立国，有点为难地说道：“老王，我确实有急事。”
方行远却直接怼了回去：“吃个屁！老王，你以前赢那么多回，你请过一次客吗？唉，还真是，金戈，你记得这小子请过我们吗？”
金戈呵呵笑着没说话，方行远已经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王立国无言以对，只好骂骂咧咧地收拾好扑克牌，站起来跟着往外走。
路过金戈旁边的时候，金戈小声说了一句：“立国，老方，今天不算啊，赢的钱我回头返给你们。”
“哟，老金，这么仁义吗？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王立国眉开眼笑，立即开始奉承金戈。
方行远回头看了看二人，没说话，继续往前走，走出几步之后，又回头问到：“我去强盛房产公司，往比都大学的方向，你们谁跟我同路？”
金戈：“正好，我去比都大学，顺路。”
王立国撇了撇嘴，他跟金戈家的方向顺路，已经计划好蹭一次地铁的，看来又落空了，却假装无所谓地说道：“那你们去吧，老方，本来说金戈有事，我请你吃顿午饭的，那就下次吧。”
方行远听王立国这么说，立即停下脚步，笑着对金戈说道：“老金你先走吧，立国难得请我吃顿饭，这个面子必须要给。”
王立国却一本正经说道：“呃，老方，我做事计划性很强的，说好了下次，那就一定是下次。”
“王立国，你大爷！”
方行远怒气冲冲骂了一句：“你就不能向刘队学习学习，好好做个人吗？哎，对了，刘健忙什么呢？好长时间没看见他了。”
“他。”
王立国撇了撇嘴：“他不是在装，就是已经装过了，区武装部搞预备役士兵集结训练，他做示范去了。”
金戈笑弯了腰。
地铁站，金戈和方行远并排通过安检，往站台的方向走去，头顶的人脸相机自动追踪、识别每个人的脸部特征，标记起始站，并在下车后自动扣款。
金戈边走边问：“你去强盛房产干什么？我记得这家公司好像是凌雅她们家的竞争对手，凌雅爸爸的公司叫风尚集团吧？”
“哦，对。”
方行远一边走，一边指着前面的站台：“往前面走，前面人少。强盛房产是风尚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这个全市人民都知道，他们老大今天邀请我去聊一聊元宇宙的事，就是我那个大亨世界元宇宙，他们......有点兴趣。”
“大亨世界？”
金戈惊讶地看着方行远：“你不是在跟凌雅谈吗？她不是在帮你吗？就这儿吧，老方，别往前走了。”
方行远站住：“他爸爸不同意。”
金戈：“为什么？”
“凌雅说投资太大，我估计呢，凌思远根本就瞧不上我。”
方行远无所谓地说道：“你想想，就凭咱们保安的身份，凌思远上百亿的身家，别说跟你谈一个亿的项目，人家都懒得去记你的名字。”
“那”
金戈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又跟强盛房产聊上了，凌雅介绍的吗？”
“兄弟。”
方行远意味深长地看着金戈：“你太单纯了，凌雅跟我们关系是不错，可是还没有好到为了我们，可以损害家族利益的程度。是这样，还记得吗？我们小区的房子不是要拆迁吗？”
“是啊，你不是一直不签《拆迁协议》，都快变成钉子户了吗？”
“是啊，可是人家田倩就有这个魄力，你不签是你的权利，但是丝毫不影响我让开发商上门做前期准备，包括测量面积、户型、登记家庭人员等等。看见了吗？都说拆迁是自愿的，但是人家的所有工作，都是奔着必须拆迁去的。”
“都不容易，老方，社区也有考核制度。再说，你不觉得这种工作方式很高效吗？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是我们体制优势的表现。”
“那我不管，反正我就不签，我倒要看看她最后怎么收场？”
方行远鼓着腮帮子，说了两句气话，然后又笑着问道：“你知道负责开发的公司是哪家吗？”
“谁？”
金戈瞪着眼睛：“强盛房产？”
“是”
方行远突然变得很开心：“他们来测量的时候，我建议他们顺便构建整个小区的全数字扫描模型，然后阐述了大亨世界的理念，这帮家伙也挺高效，一级一级居然上报到老板那里了，于是，老板让我今天去聊聊。哎，车来了，上车吧。”
地铁进站，金戈跟在方行远后面走进车厢，车厢里人不多，二人很轻松就找到空位坐了下去。
坐下后，金戈兴致勃勃地看着方行远，由衷地说道：“老方，可以啊你。”
方行远突然脸色暗淡，轻轻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金戈诧异地看着方行远。
方行远叹了口气：“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大的事业，偏偏就砸到咱们头上？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的。我估计，这帮家伙找我，多半是想白嫖一些理念。”
金戈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上上下下的人群发愣。
“那也要好好谈，咱们既没资本，也没有地位，赌的是万一，万一成了呢？对吧，老方。”片刻后，金戈突然又冒出来一句。
方行远扭头看着金戈，金戈表情很严肃，很认真，眼睛很真诚。方行远心中暖洋洋的，却笑着说道：“是啊，万一聊的好，他让我做保安队长呢？那不是跟刘健平起平坐了吗？”
金戈起身为一个抱小孩的大姐让座，方行远也不好意思再坐着，也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一个刚上车的老大爷，随即惊讶地发现，老大爷除了头发少点，其实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不禁心中诧异，都2045年了，居然还没有解决掉头发的问题。
金戈突然小声说道：“金英的圣诞节音乐会，你一起来呗，我邀请凌雅也参加了。”
“她答应了吗？”
车厢稍微有点晃，方行远抓着扶手问道。
“答应了，只要没有特别大的意外，应该没有问题。”
“我应该也没问题，反正也听不懂，那就去呗，闲着也是闲着。”
方行远笑着，又打趣道：“我感觉张阿姨有点重男轻女，必须要为金英撑场子，再怎么说，她的节目，掌声不能是最少的。”
金戈呵呵笑：“去你的，我们家重男，但是不轻女，哟，我到站了，那就回头见。”
“不重女就是轻女，你不懂。”
方行远笑着挥了挥手，目送金戈走下地铁。
金戈下地铁之后，方行远在下一站也下车了，换了条线路往名都小区的方向去了。
出地铁站后，方行远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往回骑，快到小区的时候，突然感觉饿的不行，这才想起来还没吃午饭。
正好旁边有一家新开的面馆，看起来还不错，已经过了饭点，也没什么人，方行远想也没想就停车走了进去。
“老板，煮二两牛肉面，有泡菜吗？”
方行远走进面馆就迫不及待地叫道，他实在是有点饿了。
“有的，有的。”
还没看到人，厨房里面里就传来老板热情的声音，随即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两个人相互看了看，便同时惊住了。
老板，居然是刘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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