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的军阀，近时的财阀，有钱，但能多有钱，我们以张为例，量化观之。需注意的是，此处及后文进行统计的措辞，如固定资产、流动资产等，仅套用投资学术语对张的经济家底进行趣味盘点，并不严谨的与军事或国防经济学等提到的相应概念拟合。
01几个单位换算
清末民初，货币通胀、计价混乱，首先需要做一个统一度量的工作，才好进行下一步铺陈。
几则信息：
（1）据民国初期《银行周报》编著的《民国经济学记载》：一两黄金可以兑换39块半银元。
（2）民国物价：一块银元的购买力约合现今的人民币50-100元，并按时序不断贬值。（此处，仅以当时米价参考，上海中等粳米大约一市石需要花费10银元，也就是现在的100斤，所以当时只要花1银元就能买到十斤米，相当于现在的50元。）
（3）张作霖一生娶了六房姨太太，在张作霖被炸身亡的时候，年纪最小的六姨太，还不到20岁。张作霖纳三夫人时，直接拱手白银2000两彩礼（按现时情况，1两约合100-200元人民币）。
（4）1919年，毛曾经在北大图书馆担任管理员，月薪8-10元（这是比较低的薪资），按当前2000-3000元换算，银元/人民币已经远超1：100。
综上，本文假设语境时点均以银元为计量单位，不考虑购买力时间变化，将黄金：白银：银元（或大洋）：人民币的换算比例静态近似为1：10：50：3000。
02张作霖的资产表表头
本系列的写作时间序列将聚焦20世纪初的民国舞台，由1911年武昌起义起（即张作霖获得沈阳控制权），至1928年皇姑屯事件止（张被炸身亡）。在1911年前，张作霖的主要工作朝秦暮楚、资产难以统计，先后身份包括绿林土匪、清政府剿匪、效力日俄等，直至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善于投机的他以“率兵勤王”为名占领奉天，才有纪可考。
在资产门类的统计上，借鉴财务上资产负债表的科目，便于下文分享拆解。但对于张而言，鉴于其军事背景，与现金科目语境的最大不同在于：无形资产和流动资产中的存货两项的界定，同时“应收账款”一栏未找到对应内容、故不计。具体如下：
图片
03现金及现金等价物
此部分为最直观，且最易于考证的内容，具体分类包括薪资、收贿、银行存款、金银、珠宝首饰、古董字画等。下按三大时点进行拆解分析。
（1）时点1：1911年及以前。
张氏帅府博物馆版《张传》中有记载，1902年11月，张为清廷任命的新民府巡警前营帮带（副营长）时，月薪为25两白银，一两白银换3-5块银元，即100元大洋不到，年薪约1000银元。
不过，因张作霖辛亥前长期从事剿匪工作，且其部队虽名为正规军，但如汤玉麟等人劫掠成性、后即便在编制中、也常扰民、土匪习气颇重，此处合理推断，每年其应有大量掠夺所得。同时，在1915年张两次进京联络段芝贵、表忠袁世凯时，提到自己已经财富自由（”田产足以爷事俯蓄”。）反推之，认为张在1911年前后的每年进项，至少应为其两倍薪俸。此处，暂计2000元/年，且累计至1911，资产表中现金及存款项按2000*10，计2万元。
时点2：1920-1922第一次直奉大战。
1921年，张作霖和美国教授孟禄有一次交谈，在这次谈话中，张作霖提到自己的薪金：“我的钱，每个月东院有1600，西院有1800，这几年共集500来万，全部存在了官银号，分文未动。”这里的“东院”指的是“省长薪金”，“西院”指的是“督军薪金”。
仅工资一项，20年间增长近35倍，年复合增长20%。累计计500万。
应注意到，随着张作霖入驻奉天、且后任东北三省督军，成为地方土皇帝，每年进贡、孝敬的下属不计其数，此项逐年递增。综合上文中，张亲口所述之“1921年”500万元存款，减去10年等比工资累计所得，平均每年获贿金及其他进项约40-50万元。
在1920-1922这几年，民国还发生了一件令人唏嘘的事件，即股票市场经历了一轮疯涨后，迅速泡沫破灭，其间蒋介石因炒股欠下大额外债，后投奔黄金荣等勾陈自不必说。——《亡国的股灾》
时点3：1928年张死后。
如果再将视野往后看，民国官方于1933年曾发布《暂行文官官等官俸表》为例，把公务员薪资分成了37级，最基层的公务员每个月能拿到55银元的月俸，而当时普通民众的月俸大部分都是10-20银元。市、县行政长官可以拿到400-600块大洋不等，像蒋介石以及各部院长等特任一级这类的工资为800银元。可见，地方军阀受领的薪俸显著的高于体制内中央公务员，并在20、30年代持平。
合理推测，张作霖之俸禄由时点2后处于平缓增势，即3500-4500元/月，即5万/年。加之每年所收之秋风50-80万元/年*7，至1928年累计超过1000万元。
仅现金存款一项，即折合现今人民币5-10亿元，不过这一数字还是大大的漏算了。为了进一步夯实上述数据，引据其他资料侧面印证：
（1）张作霖去世之后，有人曾对张作霖在奉天之外的银行现金存款进行了清算，共：朝鲜银行四百万，正金银行二百万，又在天津一千万，上海汇丰银行一千万，细细算来单单现金就已经有了2600万。
（2）1931年日本攻占沈阳后，在张作霖帅府搜出了黄金8万条（250余万两），古董，珍珠，首饰等等数不胜数，其次还有张学良手下的商号，票房，金矿等。仅这黄金一项，价值就超过1亿大洋。
如果上述两项数据不至过分失真、杜撰，虽距离1928年有几年滞后增长，但即便打个折扣，也可印证张作霖生前之现金、存款至少在2000万银元以上。纵观张之一生，从创业土匪到持俸经理人，从打工人再到东北土皇帝，其财富收益斜率几乎始终加速上扬。
04其他流动资产
这里主要是存货和预付账款两项。
（1）预付
张为人豪爽，尤其自年少沾染赌博习气、曾经落魄不堪、深知钱财之用，大概从来有一种仇富情节，于是当其有足够财富可以挥霍时，花钱如流水，送人（打赏手下、奉承上官、维护人脉等）均非常舍得银钱。不过舍得送钱，不见得完全是其个性使然，张深谙投资、投人之道，交友广泛且善于学习人脉经营，尤其在其军政生涯起步阶段，将收买人心、投其所好的手段使得炉火纯青。我把这比作一种他的投资，预付账款，代表迟早要收回人情。
有几个例子可见一斑：
1904年8月，张接受招安后，清庭官府要作价收购张作霖手下的武器85支枪械，张却主动提出无偿上交，小小职位获得上司的极佳印象；
1913年，袁世凯拉拢张作霖，许诺其东三省督办，张即回赠袁世凯进1万银元物品，要知上文提到此时张还没有晋升为师长，一年俸禄不过2000元上下，此举相当于一口气送了袁世凯5年工资；
此外，张作霖、冯德麟决裂前夕，张送30万现款军费到冯驻地拉拢（1918年，张作霖被段祺瑞秘书长徐树铮戏耍时，曾提到奉军半年军费约180万，此一次即拱手送出六分之一）；
1927年，张作霖的爱将王永江死后，张个人即赠5万大洋治丧。
（2）存货
如果张作霖比作一个公司的ceo，这个公司一定是家族企业，且最主要的经营存货就是军事力量，这里把其军事资产中的有形资产进行提炼，主要是军队、武器，其余军事相关资产则归为无形资产。
普遍认为，鼎盛时期（第二次直奉战争）张麾下的编制部队，人数超过40万。而与之相对的是，在20年前的张小个子，其20个人的保险队。前后对比，数以万倍计的差异，令人唏嘘。
图片
在1911年前，张作霖因剿匪有功，被晋升为拥有8个营（800人）的前路巡防营统领。
1917年袁世凯死后，张作霖被段祺瑞政府任命为奉天督军兼省长，只有27师一个师，该师辖有两个旅、一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人数约1万余人。
张勋复辟失败，张作霖吃掉冯德麟的第二十八师。
武器弹药方面，值得一提的转折点是杨宇霆1918年联合徐树铮抢劫了冯国璋从日本购买的3万多支武器之后，从此张作霖实力暴增，开始大肆扩军。
在原有的第27 师、28师之外，张作霖又扩编了4个混成旅和一个暂编师。1919年，张作霖已经有四个师合和15个旅。人数首次超过了10万。
1921年，趁直皖战争期间，张作霖对奉军进行了统一的建制，将辖区内的部队编为5个师、23个混成旅和三个骑兵旅。野心勃勃的张作霖于1922年4月发动第一次直奉战争，以惨败告终。
败兵退回东三省之后，吸取张学良的建议，张作霖开始了对军队进行全面整顿，他整理陆军，创办了海军和空军，经办了学校，大力建设东北兵工厂，以郭松龄为代表的新派人物开始大量走上舞台。
1924年时，东北陆军一共拥有3个师、27个混成旅和5个骑兵旅。人数共约17万陆军，连同海军和空军，约有超过20万正规军兵力。
信心十足的张作霖，发动与直系吴佩孚第2次直奉战争。这次战争由于冯玉祥的倒戈，再加上奉军战斗力有了大幅提升，最终以张作霖的胜利而告终。其兵力也扩充为20个师，总兵力高达37万余人，势力达到极盛。
但盛极而衰，随之而来是郭松龄反奉事件，以及北伐军一路大胜，并最终迫使刚刚登上安国军总司令之位的张作霖退回关外，并客死途中。
另据吉林大学张祥斌《张作霖传》，东北海军拥有大小舰艇多达21艘之多，是全国各海军中实力最强的海军，张作霖成立了飞鹰、飞龙、飞虎、飞豹4个空军大队，飞机数量达到了300架之多，轻型武器每个月可以生产的一三式步枪达1000支，每日夜可以生产的子弹更是达到了40万发。
（待续）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