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谢长安让党委秘书把林为民,洪振国和江立秋叫到办公室,商量下一步召开全场秋收动员大会有关事宜,林为民表示赞成,并希望秋收全面展开后,要杜绝单纯的生产观念,近期部署的促跃进相关工作不能停,并建议在会上布置完秋收相关工作后,套开一个会,传达一下上级下发的关于批判彭将军、黄将军右倾反党集团有关文件精神,并提出办个反右理论学习班,秋收动员会之后搞一个开班仪式。洪振国事先已经听说了自己老首长黄将军被打倒的消息,虽说自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搞不懂一个参加革命几十年的老首长怎么就成了反革命,怎么就成了右派,但是在感情上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心里边觉得别扭,便看着林为民十分的不顺眼,立刻对林为民提出办个专题学习班的想法提出反对意见:
“我看开班仪式就不用搞了吧?一方面地里有些小麦眼瞅着就变黄了,再不开镰收割恐怕麦粒就都掉到地上了;另一方面今年是头一年种下庄稼,长势喜人,指定是个大丰收,职工们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用不着动员,同志们的热情就已经十分高涨了,还开什么会?有那功夫不如多腾出些时间进行设备检修,或者干脆来个实在的,给大家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另外,你们也都知道,我们的机械力量不足,咱这地区真正适合收割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多点,时间紧迫,到时候大家没黑美白的连轴转,对体力是个严峻的考验,多储备些体力还是十分必要的”
洪振国阵阵有词的发表完长篇大论,其他三个人都对他的意见感到十分意外,这完全不是洪振国以往习惯的风格,他是个重在行动不善多言的人,今天竟然滔滔不绝的讲了这么多,很明显其真正的想法是不想套开第二个会议,而且,在座的的几个人都知道,每年秋收之前召开动员大会是惯例,会议不仅仅是要进行一下战前动员,一般还要在会上宣布秋收技术方案,要在会上强调一下秋收工作纪律。洪振国在八五二农场主抓过农业生产,不会不知道这个会议的重要性,怎么会连动员会也不主张召开了呢?
洪振国看到与会的另外三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谁也没言语,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刚才两个会议都不召开的理由有点牵强,他从会议桌上拿起旧军帽,戴在头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着:
“我先走了,秋收准备工作千头万绪,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子”
“你们看,你们看!无组织无纪律,太不像话了!”
林为民用手指着洪振国的背影发着牢骚,看着谢长安和江立秋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谁也没有责备洪振国的意思,生气的质问谢长安:
“老谢,你说咋办吧!”
谢长安心里明白洪振国表现反常的原因,心想,你老洪就算对传达有关老领导问题的文件有意见,也不能把正常的工作安排也推翻了,这未免也太情绪化了,但是他也清楚,就算洪振国做事欠考虑,自己也不能在现在这个场合公开对他提出批评,弄不好林为民会借机发挥,在会上连连洪振国的问题一起翻出来的,于是,谢长安平静地说:
“会议照开,两个会套开,大家分头准备吧”
江立秋走出会议室,看到先行离开的林为民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挥手招呼他进屋,便走进林为民的办公室。
“洪振国有问题,一说要传达有关上级文件精神,他就横加阻挠,老江,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林为民用手示意江立秋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长条椅上,继续说道:
“洪振国一向反动,反对促跃进,反对人民公社,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他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很不可靠,这一次又极力阻止问们传达上级文件精神,还不是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吗?我看他就是反动势力在我们塔布尼农牧场的代理人,老江,我们要提高警惕啊!”
“老洪就是怕耽误了秋收生产,他并不是反对我们传达上级文件精神,只不过是眼下生产形势紧迫,工作千头万绪的,他的心情我们要理解”
林为民感到江立秋是在帮助洪振国开脱,心里很不高兴:
“老江,你可不能被老谢和老洪他们那种唯生产论错误思想给腐蚀了,上级说要抓革命促生产,是把抓革命放在首位的,老江,你这种思想很危险,你要小心的”
听到林为民的劝导和说教,江立秋心里十分不自在,心想,林为民看待事物总是有些过于敏感,过于偏激,谁也没说抓了生产就不革命了,而眼下最迫在眉睫的工作是要抓生产,抓好了生产经营不也是在为做好革命工作奠定物质基础吗?而且就眼前的的情况来看,国家需要粮食,抓好了生产,多打些粮食贡献给国家就是最为革命的行动。但江立秋心里也明白,就目前林为民的激进思想状态,一时很难让他接受自己的想法,而且自己手头还有一大堆的工作等着处理,暂时也没有时间和他辩论,他站起身来,客客气气的向林为民告辞:
“林书记您忙,你看,眼前事情这么多,盟局,盟里派来支援秋收的司机需要安排住处,谢书记昨天让我把机关和牧业上的一些骨干组织起来,动员党员和积极分子组建几只党员突击队,分派到各连队秋收一线去,我,你看,咱以后再聊,我以后再聆听您的教诲”
“你—”
林为民对江立秋很是生气,本以为江立秋和谢长安、洪振国那些人不一样,觉得他会成为自己的帮手,不成想江立秋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会是这么个态度,林为民感到很失望。
林为民对洪振国产生怀疑由来已久,主要是因为洪振国背地里经常对农场搞促跃进和人民公社颇有微词,尤其是对促跃进牢骚满腹,对大练钢铁运动和实行大锅饭明显抵触,更重要的是洪振国和上级正在组织批判的一些势力有瓜葛,他认为完全可以把洪振国定性为隐藏在塔布尼农场的现实版的反党反革命分子。
至于洪振国与上边那个大人物的关系,在洪振国的档案中并无记载,如果说他们之间有关系,其实大多来自洪振国本人在不同场合的自我表述。最近一段时间,通过明察暗访,林为民已经整理出比较清晰的脉络。1948年4月,某将军任冀察热辽军区政治委员期间,洪振国正好担任军区警卫营的副排长,其实只是军区警卫营的副排长,这和担任某个领导的贴身警卫完全是两回事儿。人们之所以以为洪振国担任过某将军的贴身警卫员,在一定程度上来自于洪振国本人的自我标榜,或者是他在和别人讲起与某将军的关系时多少有些含糊其辞,给人们造成了他曾经是大人物贴身警卫员的印象。不管怎样,洪振国曾经的引以为荣的这段经历,恰好为林为民提供了一个整倒他的绝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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