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天气一直很凉,加上夏秋之交雨水比较大,空气里湿气比较重,谢长安的类风湿越来越厉害,两条腿的膝盖疼得走起路来钻心的疼痛,连续在秋收现场转悠了十几天,看到秋收工作终于接近尾声,感到自己的身体也实在有点吃不消了,这天傍晚从地里回来,他让司机直接把吉普车开到自家门口,他艰难的从车子上下来,身子靠在车棚旁,两手摁住双膝,看到他痛得呲牙咧嘴的,司机小梁急忙从驾驶室跳下来,连架带拖的把谢长安搀扶进屋,扶着他上了火炕,帮他盖上被子才离开。
谢长安躺在火炕上,感到一股股的冷风在腿上嗖嗖乱窜,他挣扎着下了火炕,把身子挪到铁炉子旁,往炉子里添了几块木头绊子,用火钩子在炉膛子里捅了捅,让火烧的旺起来,再把两腿尽量靠近炉门近一些烤了烤,直到裤子散发出一股近乎衣服被烧着了的气味,一股暖流进入膝盖,两腿才感到舒服些,疼痛也逐渐减轻。他拉过来一把小方凳,坐在凳子上把腿挪到离炉火稍远一点的地方,闭上双眼尽情的享受这难得的温暖。由于连续多日在场里,盟局和田间地头奔波,几乎十几天都没有睡上个囫囵觉,他渐渐的坐在炉火旁睡着了。
夜幕降临,四周黑漆漆的,张海波开着收割机在田野上缓缓的前行,金色的麦子一束束一片片的倒向割台下边,麦穗和麦秸被吞噬到脱粒滚筒里,快速粉碎了的麦秸夹杂着尘土从排杂口喷涌而出,如高压水般喷射到右侧的麦茬地里,洪振国在十几米远的地方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挥动手里的手电筒,引导张海波掌握机车的行驶方向。车身隆隆,尘土飞扬,张海波驾驶着机车每前行十几分钟便停下来,摘下风镜,用黑乎乎的毛巾擦拭一下风镜上的尘土,咳速几声,大口灌上几口浓浓的红茶水,沿着手电筒引导的方向驾驶着机车继续作业。
在另一片麦田里,穆兰看到驾驶员小胡驾驶着运输小麦的解放车停到了自己的收割机旁,她停下机车,升起收割机的出料滚筒,将出料口调到运输车车厢上部,开始出料,搅龙推着小麦顺着滚筒提升到高处,一注小麦如喷泉一般落在运输车的料斗里。几分钟后,料斗里堆起的麦子形成了一个小山包,小胡登上解放车车斗,手脚并用,把凸起的麦堆向车斗的四周推平,一不小心被如水柱一般从天而降的小麦砸倒,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越陷越深,眼看着就要被埋在麦堆里。穆兰感觉到侧后方的运输车出了状况,回头仔细一看,发现小胡已经处在极度危险之中,她急忙按下出料停止键,跳下机车,爬上运输车,把小胡从麦堆里拽了出来。两人坐在料斗一侧的大箱板上,惊魂未定的互相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小胡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吓死我了,刚才被埋在麦堆里,有点像小时候在河套里学游泳的感觉,就觉得身体往下沉,干扑腾爬不上来,我的妈呀,差点光荣了,姐,你说我这次要是被麦堆憋死了,算不算烈士?”
穆兰一边帮着小胡摘掉头发上粘着的草屑,一边嗔怪道:
“我呸,呸,你个死孩子,啥烈士不烈士的,这么好的麦子,还没吃上一顿白面馒头,就这么光荣了,多可惜啊!”
“去你的,姐,你才死了呢,我和你开玩笑呢”
两个年轻人早已忘记了刚才经历的危险一幕,嘎嘎笑着打闹起来。
李大龙驾驶着收割机连续一天一夜没合眼,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老家在河北农村,参军前在家里种过地,干的都是用镰刀割麦子的手工活,此番是第一次在这样广阔的原野上驾驶着机车收获小麦,随着割台咔咔咔左右往复晃动,一束束麦秆如秋风扫落叶般整齐的倒在地上,觉得自己就像端着机关枪冲向敌人阵地的战士,一阵突突突的扫射,无数的敌人纷纷的倒在阵地前。李大龙一直处在异常兴奋的状态,坐在你车里尽情的享受着消灭一排排敌人的快感之中:“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伴着轰隆隆的机器声,他不知疲惫的驾驶着机车,嘴里高唱着歌曲,突然感觉迎面一道白光射向自己的驾驶室,他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本能的打转方向盘,只见对面来车贴着自己的机车奔驰而过,他急踩刹车,嘎吱吱,车子向前惯性前滑了几米之后停了下来,李大龙跳下车,跑到刚才迎面而过的那辆机车旁,一把拉开车门,冲着车里的张永保骂道:
“你个小王八羔子,不要命了!”
张永保连续干了十几个小时,刚才已经困倦到了极点,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面对狂怒的李大龙,他傻呼呼的坐在那里直发愣,李大龙也知道这孩子是累坏了,如果继续坚持下去非出事故不可,他大声喊道:
“坚持一下,把车开到地头找个地方眯愣一会儿,尽管踏实的睡,过一会儿我去叫你”
看到张永保仍然迷迷糊糊的样子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李大龙又骂道:
“完蛋玩应,这回是彻底没尿了,你往里边点,我帮你把机车开到地头,停到个安全的地方你再睡觉,你小子必须得眯愣一会儿了,再这么扛下去多半会出事儿的”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