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上山

大燕之地偌大,同大燕者,另有三,四大王朝共存,民生岂能衣食无忧,难也难也。

燕境相地成蒙县,紧挨大燕西南处,其有小国,自称相国臣服大燕,完全的腐败朽地,没一处海晏河清之境。

远来的难民齐聚一堂,各自都有苦衷,有难言之隐。

县偏小,不入眼的偏远之地,正因偏僻,才能躲过官兵的仗势欺人,以及他国的洗劫。

秋色宜人的天,总有习习而来的凉风,又另有隐情一般,晴转阴,整个天空被阴影覆盖,给人带来一种失落感。

在一家没有招牌的铁铺,有个不想当铁铺的继承人,叫做锦然,可真名却叫做龚旗锦,没别的人知道,是个秘密。

龚旗锦的爷爷刘意首,笑容可掬的老好人,除了缺点就剩优点,方头不劣,犟到不认输,从他那一代便搬到此地,如今三代安居成蒙县,积展下的口碑不错,尤其那锻铁的手法小有名气,在街坊四邻里也算有个好名声。

有着这十里地,非他刘意首着手之器,实属暗淡无光。

然而最令邻里间疑惑的是恭旗锦的姓,他爷爷叫刘意首,他叫锦然,而他爷却犟驴一头,不许大家取名喊刘锦然。

刘意首经常爱装着糊涂,爱说抚掌大笑说那句话:“锦然我抱养的,老头我不识字,万一他哪天飞黄腾达了还好说,就怕遗臭万年呢!不埋没了我祖传下来的姓吗!”

面对言传身教的刘意首,太婆婆妈妈,龚旗锦自然不愿听从,一如往常的寻找乐子,是小县里出了名的古灵精怪,十四的年纪配上不同等的勇气和智慧,在小县里被尊为孩子王。

毕竟皇帝都不好当,何谈小小的孩子王,总有两三个不服龚旗锦的安排,他也比较头疼。

“我们凭什么都得听你的。”其中之一的大个子狗炮昂首阔步走了出来,挖坑诈道:“锦然!你敢不敢拿你爷爷的弓箭!我们打猎去!”

龚旗锦自然明白,狗炮仗着个子大经常挑衅他的威望,又因为齐员外之女齐晴语是他的青梅竹马,要不是救过狗炮一命,估计更是不服。

龚旗锦大话说在前,自信一言:“对于我来说,小事一件,打猎有什么。”可随之想起,心里不免有些犹豫了,他爷的严厉可不假,补充道:“不过今天可能不行,不适合打猎,明天吧。”

今天的难题明天就能解决,如果解决不了,大不了明天再想个理由,龚旗锦话音刚落。

“切,你不会怕你爷爷吧。”

狗炮哪里肯善罢甘休,没有诱敌深入的智慧,那就直言直语的质问。

“小语,你想不想去。”

“我……不想……”

“锦然哥,我想去抓野兔子……”

龚旗锦本想问齐晴语好攀附而下,不料依偎在其旁的齐班源说出了心里话。

一日一夜不能荒废,秉承不能无事可做的原则,龚旗锦偷摸回到自家铁铺,东张西望在铺口注视着,看见刘意首奋力锻刀,根本无暇顾及别的,龚旗锦不敢耽搁,立马匍匐前行,听着哐啷的打铁声,龚旗锦的心,跳得那叫一个六神无主。

蹑手蹑脚来到挂满刀具的墙面,每一样,都由刘意首亲力亲为,由其那柄长剑,仿佛寒光剑影都在吱吱作响,被刘意首视如己出,换作平常,它就得被龚旗锦悄然带出去劈砍竹物,以至于被他爷斥责暴遣天物,可惜今天的目标是床柜上的弓箭,它躲过一劫。

龚旗锦盯着眼前的弓箭,忍不住用手抚摸,有种大事已成的喜悦,紧接着小心翼翼脱下一层衣物,将弓箭仔细包裹住。

“嘿,万事大吉了。”

龚旗锦喜上眉梢,把弓箭抱在怀中,唾沫咽下,调整好心态,泰然自若从刘意首面前走过,没有一丝张皇。

刘意首瞥了一眼龚旗锦,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心情去管,自顾自的锻造起刀,毕竟明天就得交付出去。

狗炮他们正在不远处焦急等待,齐晴语不免心有担忧,若被刘意首发现,龚旗锦得跪上一夜。

当龚旗锦不在刘意首的视野里时,顷刻间,疾风般的步伐消失得无影无踪。

“打猎去,带你们烤野兔,啃啃野猪肉。”

龚旗锦淡然自若出现在狗炮他们面前,拿出弓箭在狗炮眼前晃悠,有种胜利了的自豪。

狗炮没再多说,毕恭毕敬承认龚旗锦厉害,他可不蠢,因为只有跟着龚旗锦才能有肉吃,白痴才不去白吃。

狗炮的为人龚旗锦自知,上回就因为没带他去河里捕鱼,他就全盘供出来,说出上上回,龚旗锦带头偷王婶家的鸡,以及很久以前小船上的破洞,细节一字不漏,怎么用土包鸡,那做法可谓让王婶听着火大,以至于龚旗锦被他爷责罚,福全都跟着享,祸就他一个人背着。导致孩童里,大人都警告自家孩子别跟着龚旗锦玩耍,奈何没人听劝。

作为齐府大家闺秀的齐晴语,因有事被管家唤回齐府,剩下七个在龚旗锦的带领下,不顾天气变化,贸然上山。

半个小时左右,一群人快到半山腰,各自睁大眼睛搜索野物,龚旗锦举弓搭箭整装待发,沿着狭窄的山路前行,此时的天空乌云密布在剧增,沉浸捕猎的等人没有人去观察,没有去在意。

齐班源指着峭壁上一动不动的老鹰,激动不已:“锦然哥!快点快点!”

不料话音未落,龚旗锦没来得及动手,老鹰展翅高飞,只留下个背影。

狗炮不禁埋怨道:“别大吼大叫的,看把人家都吓跑了!”

齐班源眼泪巴巴快要流出,龚旗锦急忙表示无所谓,贬低老鹰肉小不够塞牙缝。

看着眼前,山高路陡,下方深不见底,整座山正被白雾侵蚀,前方的山路变得更加窄小,再往前一瞅,虽有些暗,但看得出有个索桥,龚旗锦才发现,已经来到半山腰上方。

老辈们留有一句老话:上山若见桥,立马掉头下山去。

因为传言桥乃上山的路,桥的那头有不详的东西,去一个少一个,去一群少一群。

龚旗锦眼皮在跳动,总感觉不对劲,加上天色令人窒息,有不祥之兆,便劝说同伴下山。

狗炮除外,都赞同龚旗锦所说,狗炮则抓住机会刁难,说龚旗锦害怕了,并说要去桥的那头见见世面。

“英雄都惜命,我也一样,要去你就去吧。”

龚旗锦朝山下走去,同伴们慌忙跟着。

龚旗锦以为狗炮会服软,哪知狗炮不服,“去就去!我没你那么胆小。”

狗炮的激将法没激住龚旗锦,反而把自己激动,愤然像个嫩头青,走向桥头,不肯回头。

“狗炮!”就在龚旗锦回头喊狗炮时,大雾没有征兆,如同滔天巨浪,瞬间把他们淹没。

同伴们被吓哭,差些慌不择路,龚旗锦的视线模糊,依稀能看见小路,冷静道:“别怕,你们别动,大家手牵手,我带你们下去!”

同伴们听见龚旗锦的话,安心照做,伸出手摸来摸去,直到彼此牢牢握住,龚旗锦贴壁用弓探路,丝毫不敢马虎,狗炮擅自离队,他回到家,肌肤都得破烂,没一寸的完好。

此时,大雾笼罩,下山的路比上山都难,时不时就有不安的尖叫,和吓破胆的哭泣,好就好在,经历一个多小时的碰壁,龚旗锦终于带着同伴们来到山脚下,心中的石子安然落下,可一想到不省事的狗炮,龚旗锦片刻不敢耽误,凭借出色的记忆,在雾中畅通无阻。

县上,大雾没有山中那么浓,细雨蒙蒙在变大,人们各自回家关上门窗,唯独某些人,不约而同聚集在铁铺前指责刘意首,“老刘啊,你那孙子又把俺们孩子带哪去了!”

面对质问声,刘意首也没办法,表示管不住,也不敢多管,毕竟血缘上非亲非故。

而此刻,街上不知哪里发出声声驴叫,刘意首扭头一看,发现亲儿刘昌新回来了,板车上坐着儿媳妇杨悦,龚旗锦的娘,后面装满了大米。

刘昌新因无左臂,右手又有旧伤,无法再去打铁,从事县里杂七杂八的事,帮人拉拉货物,或者跑跑路,挣点小钱,龚旗锦和他娘正是他游历在外带回来的。

看着热闹的铁铺,刘昌新预感到了,装作不知情:“又出什么事了。”

狗炮的娘蹬鼻子骂脸,把刘昌新一顿数落,刘昌新无地自容,可又没有反驳的理由,只能受着。

吵得不可开交时,和龚旗锦去打猎的同伴跑了回来,一个个都哭红了眼。

杨悦张望着,问:“锦然在哪里?!”

“锦然哥又上山了,他说让我们来铁铺,你们都会在的……”

齐班源一五一十的回答着,又指了指山的方向,哭诉大致经过。

大雾弥漫着死亡的号角,刘意首瞬间失了神,虽然平时严厉要求,但果真龚旗锦有个差错,他活着又有什么用。

直到一声历雷响起,杨悦突然变得不安,控制不住情绪,拼命的跑了出去,好在刘昌新将她抓住。

刘昌新抚摸着妻子的额头,“我去找齐员外,你在家好好待着。”

“俺也去!”狗炮的娘慌了,跟着刘昌新,边走边喊:“俺家狗炮也没回来!”

吵闹归吵闹,团结一致少不了,邻里听到消息,异口同声表示去帮忙,女人看家,男人拿上趁手的武器,防止遇到对付不了的野兽。

在山的方向,山上除了白雾,压根看不清茂绿的树木,龚旗锦不顾一切的小跑上山,呼喊着狗炮,事态紧迫不敢怠慢。

而此时的狗炮倒了霉,和龚旗锦等人分开不久,就已经浑身发抖,冷汗止不住的流下,回头也没任何人,硬着头皮前行,停在桥前,蠢蠢欲动又寸步难行。传言从小听到大,狗炮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没等他回心转意想下山,四周莫名其妙出现毒蛇,狗炮手忙脚乱哭爹喊娘,可惜没有什么用。

裤脚被流出的尿液打湿,狗炮再也没有自我安慰,一步步来到桥上,毒蛇倾巢而出,又好像刻意把狗炮往对面赶。

桥面由木头制作,仅靠绳索支撑,难免有大幅度的摇晃,狗炮失去勇气,哭哭啼啼的摸脏了脸。

“蛇仙大爷!求求你们了,我错了!”狗炮趴在桥上一步步退去,一边道歉一边祈求。

毒蛇听得懂人话一样,没有再靠前,也没有离去,静止不动待着。见到毒蛇的行为,狗炮松了口气,大难不死免过一劫,狗炮的身体也毫无征兆般瘫软下来,当他眼睛不由得向崖底看去,下方深不见底,此情此景必死无疑。

山下,大家自发来到齐府,管事的一瞅虎躯一震,以为百姓自告奋勇来抢粮食了,又看见自家小少爷齐班源,在他的多加询问下,才明白事情更加严峻。

管事不敢马虎,大步快跑来到齐员外的书房,书房里的齐员外正和家眷们商讨齐晴语的婚姻大事,突然管事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怎么回事,没看见有事吗?”

“老,老爷,大事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的,就算天塌下来都要临危不乱。”

“刘家的那小子,不顾危险,上山救人去了!”

龚旗锦自幼深得齐员外赏识,自小就有齐刘两家交好,听到龚旗锦有危险,急忙问缘由,管事如实告知给齐员外,一旁的齐晴语也说有此事。

齐员外大惊失色,喊道:“快快快!让家丁们跟我上山!”

齐府门前,狗炮的娘骂骂捏捏的要闯齐府,被家丁挡在门外不准入内,迟迟没等到齐员外出面,大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大伙稍安勿躁,跟我上山!”

齐员外一露面,大家都不再喧哗,都表示听从齐大官人的指挥,齐员外也没多废话,让管事拿出带火的灯笼分发下去,毕竟雾大用得上,又派家丁去仓库抬来大刀,不拖泥带水直接上山救人。

在齐员外的带领下,大伙浩浩荡荡的出发,刘意首在前面带路,毕竟活了七十多年,在此地待都待了四十年,眯着眼睛都能上山。

上山的路上,呼喊声不断,沿路的灯光在雾中也清晰可见,可惜龚旗锦并没有听见,更别说桥上瑟瑟发抖的狗炮。

龚旗锦一刻也不敢停歇,厌恶身旁的雾挥之不去,越聚越多,好在识得一些记号,很快就来到半山腰处,又根据地形找到窄小的路,从而慢慢摸索前进。

狗炮没有那么多的好事发生,哭天抹泪,嘴里嘀咕着蛇仙显灵饶他一命,可能毒蛇听不惯碎碎念,又扭动身体,展示瘆人的利齿,狗炮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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