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巨人的餐桌

任何一个物种发展都很难违背能量守恒定律,尤其是巨人族,高大身躯和无匹力量的前提就是大量的食物支撑。

所以刘玄在看到褚兰倻一口气吃下五碗,不,是五盆糜子干饭和一大盆不知道是什么煮出来的花花绿绿像猪食一样的菜汤以后,就觉得嗓子眼发紧,一股酸水在喉咙和胃之间来回荡漾。

刘玄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改变干娘这种什么都吃的坏习惯。

直到褚兰倻打了个恶臭的饱嗝之后,她终于停止了这种毫无美感可言的吃饭行为。

“干娘,”刘玄强压住嗓子眼里的恶心东西说道,“晚上一定要来我们院子,一定!”

褚蓝倻没有看到刘玄眼中的嫌弃,只是点点头道:“行,但是为娘要先去寻老爷说道说道。”

刘天佑像往常一样坐在正堂椅子上假装听下人汇报,下面有几个管事口沫横飞地说着庄户的不是,不是张老头家的租子少了就是李老太太家又不好好下地干活等琐事。

刘张氏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并时不时追问几句细节以表示自己的重视,直到身边的刘天佑开始发出呼噜声,这才不得已捅了捅自己的老伴,然后小声提醒他莫要丢人。

刘天佑被捅醒之后,正迷迷糊糊判断自己这是在哪儿在干什么的时候,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巨响,令老头子猛然就来了精神。

赵二保自出生起就在刘家混饭吃,他爹和他爷爷也都是刘家的管事,因此这差事自然而然便传给了他。赵二保如今已然三十五岁,小孙儿还有几个月就要降生,看样子自己再干个几年也就要退下来享福了。

就在赵二保跪在地上美滋滋憧憬未来的时候,身后一声巨响传来,随之整个屋子都变得暗了,看地上宛如魔神一般的黑影,赵二保就觉得全身血液瞬间凝结,后背上的冷汗迅速爬满了衣衫,他已经想到是什么东西来了。

“都给我滚出去!”声音宛如从地狱传来,冷冰冰不带丝毫温度。

刘天佑一手抚胸呼吸困难,因为这位祖宗在刘氏的地位极为超然,历代家主都不愿意招惹,眼下必须装死绝不吭声!

刘张氏也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这位祖宗很久没出那座小院了,自从上次吐蕃归来,刘氏上下无论男女老幼家主家奴,皆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只要离那座小院稍微近一点,就会觉得脖子嗖嗖发凉,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刘张氏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和蔼些,然后冲下面挥挥手,这一群噤若寒蝉的管事顿时就感觉得救了,皆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刘张氏笑道:“不知褚房主驾临,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啊……”

褚蓝倻也不客气,拉过一张椅子便坐,沉重的身躯将那张实木椅子压得吱吱作响。

“我此来有两件事说与家主,”褚蓝倻从不喜欢拐弯抹角,“其一,过两日我要搬去魏子悦院中居住,以后份利照常送去。其二,少主不及四岁,不得往离松堂,此乃祖训,不可不从。”

说罢,褚蓝倻把一对牛眼横撇,如看死人一般瞅着刘张氏。

刘张氏闻听此言心中便是一惊,这祖宗向来不管家中事,如今这是怎么了?她心中虽然疑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对于褚蓝倻杀人的目光视而不见。

“呵呵,既然褚房主说了,老身自是遵从,不过么……”

说着,刘张氏端起茶杯浅浅呷了一口接着道:“不知那魏子悦付出何物,能叫褚房主过问此事?”

褚蓝倻咧嘴一笑,目光中的杀意更浓了几分:“我一族侍奉刘氏至今,做事皆随心所欲,慢说你乃外姓,便是家主也无权过问,刘张氏,你还不配。”

此话说得极为嚣张,但刘张氏除了气的浑身颤抖之外,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褚蓝倻又道:“听说关九那小子要去魏子悦院子里将少主接走,我看,就不必了吧,省的到时候又是一条人命,关家虽然阴险了些,但毕竟也是忠心耿耿的。刘张氏,我还有句话说与你听,刘氏便是刘氏,还轮不到姓张的操弄是非,你那点小心思还是趁早绝了,白毦兵皆是百战悍卒,不是你一个妇人勾心斗角的牺牲品!话止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褚蓝倻起身便出了房门,对气得冒青烟的刘张氏丝毫不理睬。

刘张氏浑身颤抖,点指着大门咕哝着:“你……你……你……气煞老身了……气煞老身了……”

兀自发了一会儿脾气,见刘天佑只是闭目假寐,刘张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顿时将矛头掉转,手指刘天佑怒道:“你是聋子还是瞎子!有人这般欺辱我,你这当家主的也不硬气些!!真是窝囊废!!”

对于刘张氏的谩骂刘天佑也不当回事,而是缓缓睁开眼睛,然后慢吞吞地道:“我倒是觉得褚蓝倻说的有道理,这些年你调白毦兵做了不少事,有能见人的,也有见不得人的。前几日吐谷浑可汗来书质问,想知道上一批粮食的去向……”

刘张氏闻听此言顿时便没了怒气,一屁股就坐下了。

刘天佑目露精光撇了她一眼接着道:“我知道这批粮食已然回到了外庄的粮库,张氏,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说罢,刘天佑扶着桌子缓缓起身,然后一步三晃地回了内宅。

刘张氏的鬓角立时淌下汗来,这一声张氏出口,她立时就明白了,这个刘氏依然姓刘,并没有因为她的潜移默化和收买人心等计谋而改变。

眼看着刘天佑摇晃的背影,刘张氏只好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又开始望着门口咬牙切齿。

刘玄早已经命丫鬟将褚蓝倻院中的一应事物搬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并且亲自看着下人将干娘的卧室打扫干净,还连夜找家中的工匠打造了一张极大极舒适的床,因为他听说干娘以前睡觉从没伸开过双腿。

等这一切都摆弄好了,刘玄又找来了自家院子里的厨娘,然后吩咐她寻来了许多食材,由于大唐时代的调味料不太尽人意,因此许多东西就只能代替,没有辣椒这件事让刘玄郁闷了很久,但好在还有茱萸这种替代品可以将就着用用,不过刘氏久跟吐谷浑和吐蕃做生意,因此沙葱这种极配牛羊肉的绝佳调料还是不缺的。

刘玄前世的时候,因为没有其他家人照顾,所以就练得一手非常好的厨艺,以至于包子这种跨越时代的美食就提前出现在了大唐。

厨娘从没听说过面还有这种用法,在和上水还有一些白糖之后,经过厨房温暖的洗礼两个时辰之后,竟然自我膨胀了三倍大,闻起来酸酸的,充满了麦香。

大唐的面粉跟后世的面粉完全是两个物种,后世法规决定,一斤面粉里允许出现四分之一的非面粉成分,于是各大商家便开始绞尽脑汁利用这个数值,而事实证明国人是聪明的。

刘玄又叫厨娘找来蓬草捣碎泡在水里,然后用碱水将发起的面粉再揉一遍,接着醒发第二遍。

在等待的过程中,刘玄叫厨娘将沙葱切寸段,花椒、姜捣碎,然后一股脑投进一大盆剁得不算太碎的羊肉里,接着放上好的青盐,再顺一个方向搅动上劲。

刘玄知道干娘的口味很重,但他并不想干娘早早就患上三高,因此青盐只是放得适中。

酱油这种东西还有不少年月才会出现,而且家中也没有太多黄豆供刘玄霍霍,所以只得放弃了。

等准备工作做好,刘玄便开始指挥着包包子,揉面,擀皮,揣馅儿,十八个褶儿,一众丫鬟厨娘包括魏子悦在失败了几次之后,终于掌握了这一门技巧。

一旁的灶已然烧得兴旺,大铁锅里的水也滚开了,新制作的笼屉里铺上了透气的麻布,一个个肥肥胖胖的包子围坐在上面开心地长大,牛肉和沙葱纠缠在一起发出浓郁勾人的香气。

于是几个丫鬟加厨娘包括魏子悦就开始流着哈喇子紧盯厨房,这一幕令刘玄不忍直视。

就在众人即将庆祝包子出锅的时刻,褚蓝倻已然双目放着精光冲进了院子,然后高大的身形就停在了厨房门口,死死盯着将大包子一个个捡出笼屉的厨娘。

厨娘似乎发觉了两道充满杀气的凌厉目光正如同小刀一般不停扎着自己的手,所以她全身一紧,就不敢再动了。

褚蓝倻一把将厨娘从厨房拎了出去,像极了拎小鸡。然后也不顾烫手,一把就将足足有四两重的牛肉大包子抓在了手里,然后扔进嘴里。

刘玄远远看去,干娘的嘴至少能装下三个这样的包子……

“嗯~~~~”

这种饱含满足和幸福的声音从褚蓝倻嘴里发出来实在有点让人想撞墙,她只嚼了三下,没错,刘玄数着呢,就是三下,然后这个大包子就消失了。

接下来的一幕实在有点震撼,褚蓝倻双手同时挥舞起来,牛肉包子一个接一个飞进她的嘴里,然后就消失了。

刘玄吞了下口水,然后跌跌撞撞冲进了厨房,接着凄厉地大叫:“干娘!!!吃这个要沾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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