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老兵需要什么,因为他在前世时就经历过作为一个老兵的生活。其实荣誉这东西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泱泱华夏之民之所以仍然称为大汉民族就是一个力证。
汉武最大的功绩不是开疆拓土,更不是什么封狼居胥,而是刘彻的行事作风为大汉人民加上了一副铮铮铁骨,看你不顺眼就打你丫的,绝不会等到中午。有人欺负我那就必须加倍还回去,以至于‘寇可往我亦可往’的名句就诞生了,然后才有霍去病本着‘虽远必诛’的心态将匈奴人打成了王八蛋。
因此一个老兵心中所向往的,除开老婆孩子、田地粮食和钱之外,还是很向往再次奔赴战场的。刘玄这么想着,然后就用力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好吧,他承认这纯粹是胡说八道,让他们吃好喝好才是正事,当然,现在给单身的找老婆还不太现实,但总会实现的。
凡是经历过残酷战争的兵,心里对战争就会有抵触,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不能,或者是因为能力不足而不能呆在指挥位置上的时候,无论多这个人多么悍勇多么有经验,他生命的存在与否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赵三蛋今年不过三十一岁,但两鬓灰白枯槁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的脸令他看起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头子。他是幸运的,因为十五年的战争生涯,只要去了他两根手指和两根脚趾,这种伤对于其他六十八个老兵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因此在人手不够的时候,赵三蛋就自觉加入了照顾其他人的行列里了。
大部分老兵对于刘玄花费钱粮将他们照顾起来的行为非常困惑,但是香甜的食物和干净整洁的房间却又让他们从心底升起一种希望。因此很多人就开始审视自己,除了上战场拼命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一技之长,但是他们发现,自己真的只能上战场去拼命……
赵三蛋很看得开,他总是说:“少爷将你们这般老杀才养起来肯定是有用处的,所以莫要多想,似这等吃食这等待遇,你们之前可曾享受过?没有吧?因此呢,将来少爷但有所需,你我效死命便是,少在这儿乱嚼舌根。”
有老兵不忿,便出言怼道:“赵三蛋,你当年还是在我手下听用,如今有少爷撑腰,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赵三蛋撇撇嘴道:“张老四,当年你双臂能开三石弓,且万军之中能射骑兵咽喉,当真是好汉一条,爷爷我跟你混饭吃也就罢了,不过当初积石山一战,你被吐蕃骑兵打断了臂膀,再也拉不动弓了,将军见你无用,便将你遣回了庄子,所偿者不过百钱,这几年下来,看你瘦得皮包骨头,怕是一顿饱饭也没吃过吧?”
张老四闻听此言顿时哑火了,当初受伤返回庄子,却如赵三蛋所说,上面只给下百钱以做生计,若不是他还有一处老宅,怕早就要起饭来了。这几年过的有多苦,张老四心中明镜一般,如今少爷给吃给喝给治病,每人还给了不少银钱,说是给各位赔不是了,让这些赫赫战功的老兵老无所养,实乃主家之错。
其实光冲着刘玄少爷这句话,大多数人便已经将一条贱命拎在了手里,少爷想用便用就是。
刘玄发现这些老兵的身体素质其实都很好,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和缺乏关爱才令他们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毕竟大部分人都只有三十来岁。
这个年纪若在前世,正处于四处拼搏的大好年华,而在大唐这个时代,却依然步入了等死队这个团体。
刘玄需要非常多的肉食来调整这些人的身体,毕竟气血这东西通过吃就能够补回来。刘氏在祁连山盘踞了很多很多年,商队遍布吐谷浑、吐蕃、突厥、吐火罗、回纥等等,甚至连远在西方的大食也有触及,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用粮食从吐谷浑换来上好的青盐,然后再用青盐跟突厥和吐蕃换长牦牛,但是这一桩买卖,就让刘氏吃了个沟满壕平,因此家中多的是牛羊。
刘玄算过,六十八个人吃牛肉,一天最多也就是两头,作为刘氏的长房长孙来说,这点东西还是出的起的。褚蓝倻一直憋在小院里制作刘玄需要的东西,每天给她送饭的只有魏子悦。
按照魏子悦的说法,这院子现在属于戒严状态,任谁也不能进去,否则打死勿论。
褚蓝倻也非常清楚自己正在做的东西是多么的惊世骇俗,因此在工作之余,也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正因为如此,褚蓝倻在三天之内就陆续扭断了十三个人的脖子,这些人来自各个房头和家族,其中以张家和关家最多。
刘玄看了看排排躺的十来具尸体,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道:“干娘,将这些人绑在杆子上,然后寻些木炭,再将这些人肚腹上切十字小口,内插木炭,待到晚上木炭吸足了人脂,便用火点了,放在咱们院门口去。”
褚蓝倻楞了一下,然后激灵灵打个冷颤,看待刘玄的目光便越发恐惧了,这点人膏的法子,非久经战场之人不得知,这孩子年方两岁,将来也不知能长成何等怪物。
“鸦儿,事情我去办,不过这点人膏的法子,你是从何而知?”
刘玄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梦中所见。”
褚蓝倻轻轻叹口气,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便起身去收拾那些人蜡烛去了。
魏子悦知道这件事以后就皱眉道:“鸦儿,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狠毒?”
刘玄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十几个人身怀凶器翻墙而来,难道还不许我拿他们立威么?”
魏子悦叹了口气道:“只有四个人靴筒里揣着一柄匕首,其他人都是空身来的,只为看看咱们在干什么。你何必找来那么多兵器栽赃给他们呢……”
刘玄道:“空身而来的是关家的人,他们不想跟咱们有太大冲突,不过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我得叫刘氏所有人都知晓,咱们现在是香饽饽,谁都想来捅上几刀。”
魏子悦脸色变了变,然后从牙缝里恶狠狠崩出几个字:“你,太无耻了……”
如今刘张氏的脸能阴出水来,她下首站着一个彪形大汉,身高将近两米,且膀大腰圆,面如重枣,豹眼环睁,络腮胡须宛若钢针,极符合猛将的要求。
猛将兄虽然长的狰狞,但双目如水却显得很是平静:“大嫂,人虽然是某家派的,可某家从没叫他们去杀人,只是打探消息罢了。”
刘张氏怒道:“关老大,携兵刃翻墙而入大房后宅,这不是去杀人又是什么?”
关老大嗤笑道:“大嫂,寻几件兵刃栽赃给某家,很难么?大哥,你怎么说?”
刘天佑慢睁双目瞧了瞧关家老大,随即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当然不会去杀我孙侄,此乃栽赃嫁祸,不必较真。”
刘张氏冷哼一声道:“你刘家门生下的好怨种,竟然在家门口点起了人膏!”
刘天佑呵呵笑道:“现如今,你还当他是个两岁的娃娃?”
刘张氏道:“这等阴毒的办法,定是褚蓝倻那个贱人弄出来的,他一个两岁的娃娃,懂得什么点人膏?”
刘天佑微微摇头:“是谁的主意已然不重要了,麻烦的地方不在此处,而是整个庄子都觉得你我三家有些过分了,这般明目张胆地去刺杀自己的长房长孙,实非人也,刚才离松堂费大先生已经来书斥责我等了……”
说着,刘天佑从袖中扥出一封书信甩在桌上,“若光是斥责也就罢了,这些年我也没少挨怹老人家的骂,关键是,费大先生话里话外还在询问,玄儿为什么还不进离松堂!”
刘张氏皱眉道:“有褚蓝倻那贱人护着,除非撕破脸皮刀兵相见,否则谁能从她手中将那孽障抢过来?”
关老大开口道:“关九去过三次了,第一次断了左手,第二次断了右手,第三次被褚房主扇了一个耳光,至今昏迷未醒。”
刘天佑点点头道:“褚蓝倻乃是当世靠山妇门主,除非趁大军之乱,否则,此人无敌。”
刘张氏道:“那怎么办?离松堂要人,我们总不能不理吧?”
刘天佑笑道:“所以这人膏点的好,若离松堂着急,叫他们自去想办法就是,咱们已经派人去过了,如今都成了蜡烛,想来费老也不会那般不近人情。”
刘张氏又道:“那咱们就这么算了?褚蓝倻在长房西院里究竟在干什么,你们就不想知道?前日夜间,在南坡山下那一声如雷巨响是怎么回事你们也不想知道了?”
关老大嘿嘿笑了几声道:“大嫂,某家其实非常想知道,也派人去过南坡查探,据回报说,南坡山下有一巨坑,色黑,触之指尖皆是黑粉,闻之呛鼻,绝非天雷痕迹。”
刘天佑道:“你觉得是何物?”
关老大摇摇头道:“某家乃是战将,从不信鬼神之说,此事蹊跷的很,非常理可度之。”
刘天佑点点头道:“与我派去的人所言一致,此事从长计议吧,只要他们没出庄子,便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另外,派人去崆峒山,将罗松调回来,我总觉得玄儿这孩子身上,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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