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吐蕃女人,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像格桑花一样美丽,因此头人便将梅朵这个代表着花的美好名字赐予了她。
梅朵的男人是部落里最勇猛的战士,所以其他人就尊敬地称他为雄鹰贡布,他可以用弓箭射中天上的大雁,也可用手中的钢刀斩断敌人的脖子。
可是今天贡布不在,因为有人告诉雄鹰部的头人说,有一支假扮商队的唐人要来给部落带来灾难,他们会抢走雄鹰部所有的财宝和物资,然后杀光所有的男人,再将女人和孩子抓走去做奴隶。因此头人就让贡布带领部落里最勇猛的武士前去阻止这些唐人恶魔。
贡布已经走了三天,但是梅朵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男人是最强的,一定会把这些唐人变成尸体留在疏勒河边,然后任由草原上的群狼当做食物,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从唐人身上得到一些值钱的东西,有了这些东西,或许能在东边的集市上换来一些粮食,抑或是一口锅什么的。
梅朵看看裹在羊皮袍子里沉睡的婴儿,这个小东西粉粉嫩嫩的,眉目鼻眼之间像极了自己的男人,因此便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她将羊皮袍子用力裹了几下,然后便带着一只藏獒去寻自家那几只肥羊了。
贡布这一次带来了三百名战士,即便是最凛冽狂野的草原大风也无法吹熄他胸中的怒火,当他幻想到唐人将自己心爱的梅朵压在身下蠕动的时候,心脏处就会针扎一样疼,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贡布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会给这支唐人恶魔留下任何活口。
吐蕃人打仗是没有什么章法的,他们靠的仅仅就是娴熟的骑射和一颗悍不畏死的心,所以刘玄完全不担心自己这些武装到牙齿的老兵们,何况还有干娘这等绝世凶兽的存在。
刘玄相信光是用神臂弩几轮齐射就能将对方本就混乱的骑兵冲锋打得落花流水,如果吐蕃人的战马足够好,那这些可怜人在经历弩箭的恐怖之后,必然还会被手雷洗礼一翻,这时候能冲到对方阵前的武士就不可能太多了,此时只能祈祷吐蕃人手里的刀足够结实和锋利,否则也全然无法突破重甲的防御。刘玄甚至能在脑中描绘出一副遍地尸体躺在草原上的绝美画作来。
事实证明刘玄猜的没错,当褚蓝倻远远看见一片黑点向自己冲过来的时候,便下达了准备射击的命令。
因为人本就不多,所以阵型也很简单,就是两人一组站成一排,前面的人负责射击,后面的人负责安装弩箭,当前面的人射出第一支弩箭之后,便把手里的神臂弩交给后面的人,而后面的人则把上好弩箭的另一把神臂弩交给前面的人,如此循环往复,褚蓝倻目测以吐蕃人的冲阵速度,自己这边在有效射程之内至少能射出六到八轮弩箭。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未到阵前先死一半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贡布的视力也跟雄鹰一般,远远就望见了一字排开的队伍,看穿着是漆黑色的重甲,于是心里的怒火就更加旺盛了,因为除了唐人之外,没人能有如此精良的装备。但怒火并不会冲昏贡布的脑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支全副武装的唐人队伍有多么可怕。
贡布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们,见他们脸上的轻视之色,似乎并没有将这支队伍放在眼里,毕竟数量上的优势是很明显的。
贡布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这些唐人骑兵早就该向自己发起冲锋了,然后倚仗装备与自己对攻,可是他们此时竟然纹丝不动,这令贡布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安感。
犹豫再三,贡布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于是便向身后发出一声呼喊,其他吐蕃武士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好像再说早就该如此一般。
三百个吐蕃骑兵嗷嗷叫着提高了战马的速度,然后纷纷摘弓搭箭,准备进入射程之后便放开弓弦,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弓箭对于重甲骑兵的效果不大,但依然会去做,就像西方人吃饭之前要祈祷一样,明知道这顿饭是自己花钱买的食材,然后自己下厨做熟上桌,却还要去感谢那个跟这顿饭和下顿饭都没半毛钱关系的上帝。
当贡布目测弓箭射程还有很远的时候,对面却响起了弩弦声,贡布顿时大惊,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只见一排弩箭瞬间就到了跟前,贡布慌忙低头躲闪,一支弩箭贴着头皮飞了过去,接着身后和周围就接连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贡布还来不及庆幸自己反应灵敏,远处便又响起了弩弦声,贡布大惊,他知晓唐军骑兵会配备弓弩,但从没听说这弩的射速竟有如此之快。
此时一众吐蕃武士已经感觉到不对了,看着自己的兄弟们纷纷落马,剩下的人立刻拨转马头向侧前方继续冲锋。此时战马已经跑起了速度,猛然转向是不大可能的,因此只能向对方侧面攻击,眼看快要进入吐蕃人的弓箭射程,众武士便纷纷开始射箭。
不得不承认,吐蕃骑兵确实具有一定的战争素质,最起码弓箭的准头还够,只是铁箭头和骨箭头射在重甲上面叮当作响,却完全无法造成实质伤害。这一点贡布很清楚,他也没指望弓箭能给唐军造成伤亡,但他却没想到,此时对面的唐军仍然在发射弩箭,要知道此时骑兵已经进入了最佳冲锋距离,若还不进行有效防御的话,便只有被凿穿的下场。
褚蓝倻虽然站在军阵后面,前面的骑兵并没有能阻碍她的视野,此时对方箭雨袭来,她只是轻蔑一笑,然后开口喝道:“最后一轮弩击,然后左右散开,手雷迎敌!”
老兵们得到指令,立刻将手中的神臂弩发射完毕,然后向后一甩挂在肩背上,接着便催马向吐蕃人两侧散开。
褚蓝倻狞笑一声将巨型横刀的刀柄末端挂在了腰间的钢环上,然后踏前一步横刀而立,宛如魔神降世。
贡布不停发出呼喊调整冲锋阵型,同时心中微微发凉,因为他发现这一阵弩箭过后,三百兄弟竟然少了一半还多,难道唐人的装备已经恐怖如斯了么!
此时来不及多想,唐人已经开始动了,看样子是想向两侧迂回,贡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因为他觉得唐人将领如此用兵毫无意义,甚至可能连骑兵都不太熟悉。
抱着这样的想法,贡布仍然觉得自己会胜,梅朵也绝不会被唐人糟蹋,直到他发现有几个小黑点飞过来,然后在吐蕃人头顶上爆开,接着发出一声如同惊雷般的响声之后,才慢慢转化为绝望。
贡布发现自己的耳朵里除了长鸣声以外什么都听不到了,隔壁家的朗嘎大哥就在他眼前被那种黑黑的小东西炸碎了脑袋,身下的战马也被炸断了脖子,然后连尸体一起划倒在地。
吐蕃人很在意自己身体的完整性,因为在他们死亡的时候,身体是要敬献给天神的。
这时发生的爆炸已经完全超越了吐蕃人的认知,他们甚至认为唐人请来了天神帮他们战斗,否则怎么会有这般如雷的响动呢?
所以呢,吐蕃人也好,战马也罢,统统都被吓得没了魂儿,那些还活着正在冲刺的吐蕃骑兵也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竟然就那么楞柯柯地一直跑了下去。
老兵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第二轮手雷便又扔出去了,这一次的效果比上一次的还好,因为老兵们惊奇的发现,吐蕃人不会动了,竟然就那么傻傻地看着手雷飞到自己面前炸开,然后不是被冲击波掀翻落马,就是被爆炸中心撕碎了身体。
褚蓝倻很仔细地看着,她要将手雷的实战应用牢牢记录下来,然后回去告诉刘玄,这也是刘玄交给她的另外一个任务。当然,此时她认为手雷的效果非常好,好到令人恐惧。
老兵们并非是畏惧近战,而是少爷千咛叮万嘱咐能远则远,不要产生不必要的战损。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装备是多么精良,甚至连刘氏白毦兵也远远不及,因此所有人都没把吐蕃野人放在眼里,此时不过是在测试手雷罢了。
所以,认为这群老兵不会打仗的人,便一定会成为尸体。
贡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战马上摔下来的,他只记得那恐怖的黑点再次飞到自己头上炸开,然后自己下意识护住了头,结果就被一阵强烈的冲击力掀翻了。贡布坐在地上看着自己露出骨头的双臂苦笑,四周弥漫着刺鼻的味道,所有东西都出现的重影,而且视野也变作了红色。他突然想起梅朵那张美丽的面容,还有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他本想经过这场战斗之后就向头人请求给自己的儿子起名,看来是没机会了。
贡布拼命地看向战场,即便鲜血流进了双目,他也不愿眨一下眼,因为他要看清楚唐人究竟请来了那位天神。结果很令他失望,因为此时的草原上除过风之外,并没有显现出神灵降临时该有的神迹,既没有万丈的光芒,也没有朗朗的梵唱。
一个老兵在射死三个吐蕃武士之后,终于来到了贡布面前。老兵伏下身子看了看贡布头上插着的雄鹰羽毛,然后就从只露出一条缝隙的头盔里发出两声狞笑。
贡布此时非常迷惑,他甚至觉得是自己做过什么错事,才招惹到神灵惩罚,面前这个唐人一定是神灵行走在人间的代行者。
贡布艰难地坐直了身子,声音嘶哑地问道:“你们是谁……”
老兵显然会一些吐蕃语,于是他笑着问道:“雄鹰部?”
贡布点点头再次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回答他的是一柄横刀,老兵干净利落地切下了贡布的头颅,然后拎在手里用吐蕃语大声喊道:“你们的首领死了!!!”
剩下还没有死的吐蕃武士立刻就悲愤欲绝起来,他们从手雷的震慑里渐渐缓醒过来,然后就举着刀一边嗷嗷叫一边冲向了褚蓝倻。
老兵们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通,是谁给他们的勇气敢于挑战那头怪物的?!
当一个吐蕃武士连人带马都被劈成两截倒飞出去之后,其余的吐蕃武士终于发现,眼前这个没骑马的怪物是不可战胜的。
一个吐蕃武士怪叫一声:“雄鹰贡布死了,我们拼了!!”
巨型横刀在褚蓝倻手里宛若无物,刀锋过处便是殘肢断臂乱飞,吐蕃武士的长刀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火星,就像流星划过夜空一般美丽。
三百吐蕃武士全部死了,老兵们立刻开始搜刮战场,吐蕃人喜欢佩戴银饰,还有一些看起来很好看的宝石,这些东西当然都归老兵们所有了,褚蓝倻并没有阻拦,因为刘玄告诉她,这世上没有单纯的战争,那种为了打而打的战斗都毫无意义,所以啊,你总要从战争中得到些什么,有的人为了土地,有的人为了金钱,也有的人为了权利,而吐蕃人这种为了生存的战斗就显得有些苍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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