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常霆判出家族,加入了名为“重云”的不良组织。
重云聚集着各式各样的歪门邪道与不法之徒,甚至还有妖精鬼怪,鱼龙混杂,经常做些烧杀抢掠的勾当。
常家出了这么个不肖子孙,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成了同道中的一大笑话。
现在的当家人是常霆的大伯,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以正家风。
颜蕾堂而皇之吃起了常霆给钟明喜买的草莓慕斯杯:“这么说,他现在是被各大家族通缉喽,可他还能赶来救你诶。”
钟明喜不置可否,放空思绪望向窗外的雨过天晴。
颜蕾吃完一抹嘴,看着钟明喜打了石膏的腿,想到了要请假:“给老班打个电话吧,不过咱们今儿这经历实话实说会不会被当成疯子?”
钟明喜回过神来,告诉她:“不用了。”
颜蕾愣住:“为什么?”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轻叩两下,钟明喜应声:“请进。”
颜蕾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目光炯炯。
如果不是来者的身高年龄与常霆相差甚远,单凭长相,颜蕾会以为他是去换了身衣服过来开屏。
比起常霆那灰蒙蒙的阴暗打扮,眼前这位穿得光鲜亮丽的少年郎散发着勃勃朝气,他上来就给钟明喜行了个礼:“嫂子,好久不见。”
颜蕾顺着他的目光喝行礼的方向,僵硬地转头回去看钟明喜:“嫂——子?”
钟明喜介绍道:“他是常霖,常霆的弟弟,今年应该高三了。”
常霖笑了笑:“是啊,最近老妈让我收收心,准备考试。”
钟明喜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是需要我回去一趟吧。”
常霖点头:“你见过哥了,他还好吗?”
钟明喜回想了一下:“肌肉结实了不少,皮肤也黑了,好像过得还不错。”
常霖了然:“那就好。”
接着他环顾病房:“有什么需要带的吗?司机在等了。”
颜蕾忐忑地捏住钟明喜的袖子:“你要去哪儿?你这腿刚打石膏,不能乱动。”
“去常家,也不是很远。”钟明喜安抚地拍了拍颜蕾的手背,忽而歪头笑问:“要一起去吗?”
颜蕾在她和常霖之间看了个来回,不可置信:“我能去?”
常霖耸肩:“既然嫂子邀请了,我当然欢迎,而且你也没什么背景。”
这话说得有点冒犯了,颜蕾颇为不爽:“那又怎样?”
常霖的笑容灿烂和善:“你造不成任何威胁,而我们也有绝对的把握,确保你不会胡说八道。”
这是再明白不过的威胁,颜蕾不寒而栗,有些无助地看向了钟明喜,撅嘴委屈。
钟明喜垂眸整理衣袖:“小霖,她是我朋友,你待她要客气些。”
“好的嫂子。”常霖两手背在身后,微微躬身,朝颜蕾道歉:“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颜蕾抱紧钟明喜的胳膊,瑟瑟发抖。
……
回常家的路顺畅无比。
为了缓解车里僵硬的气氛,常霖在副驾驶边玩手游边向客人介绍家里的情况。
常默闻膝下仅有一子,身负雷兽印,在战乱年代饱受苦痛,艰难长大,娶了家里安排的美娇娘,开枝散叶,生了三儿两女。
受到雷兽诅咒的小儿子不满周岁就夭折了,常家本以为诅咒会因此消亡,却不想次子成婚的第二年,常家又出现了“雷胎”。
雷霆雨幕下,常家祖宅毁于一旦。
兜转百年,现在重建后的常家老宅里还住着常霆的母亲和手足,以及大伯一家,小姑早早出嫁,移民海外,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沉重黝黑的木门兀自屹立,6岁的钟明喜就是在迈过了这扇门,见到了常霆。
常霖将轮椅挪过来,司机帮着颜蕾把钟明喜转移上去。
大伯一儿一女,长子同常霆一般年纪,女儿还在小学,今天周末,两个孩子都回来了。
常霖推着钟明喜前往大堂,颜蕾沿途参观,满眼新奇。
问话的环节谢绝外人旁听,颜蕾被请去客厅款待。
期间大伯的小女儿抱着毛绒玩具飞奔而过,保姆在后面快步追赶。
又过了半个小时,钟明喜才坐着轮椅过来。
颜蕾急忙去迎她:“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弟弟呢?”
“做作业去了。”钟明喜指了个方向:“我住那边。”
颜蕾推着轮椅,肆无忌惮说着自己的参观感受:“这家明明住了好些人,但还是感觉冷冷清清的。”
钟明喜没有说话,对眼前的景色颇为怀念,她从高中开始住校,很少回来。
两层的中式小平房,一面已经长满了爬山虎。
颜蕾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食人林,心有余悸,脚步匆匆。
屋里一直有人打扫,积不了灰尘,颜蕾在钟明喜的指导下检查了水电煤气,确认没有问题,再到房间休息。
颜蕾发现楼上楼下除了厨房,是独立的一套,都配有卧室、书房、衣帽间、卫浴间等等,设施一应俱全。
只是一楼的房间更为简洁,如果没有那张床,可以用家徒四壁形容。
钟明喜的房间其实在二楼,但她现在还打着石膏,就不折腾了。
颜蕾帮她把轮椅推到床头,一人一杯凉白开喝了起来。
一仰头,就看到了天花板上形态诡异的焦黑纹路,颜蕾呛得一口水喷了出去,咳得涨红了脸:“这屋谁住的?”
钟明喜也看到了那些痕迹,坦然回答:“常霆。”
颜蕾瞪大了眼睛:“你俩住一起?那么早就同居了!”
钟明喜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眼中波澜不惊,瞧不出一丝尴尬:“你知道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吗?”
颜蕾摇头等下文。
“一盒套。”
“……”
常家的行径已经可以称得上丧心病狂了。
“我一直过着按部就班的人生,不需要去思考什么未来。”钟明喜道:“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像乖巧听话的人偶。”
颜蕾“噌”一下站起来:“岂有此理,我们不在这住了!走,回学校!”
钟明喜却展颜一笑:“你别激动,坐下歇会儿。”
外面天都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颜蕾不敢一个人睡,而且她还要照顾腿脚不便的钟明喜,好在床够大,两个姑娘并排躺也绰绰有余。
床头灯光微弱,被子一盖,颜蕾反而没了困意,八卦兴起:“我能问问题吗?”
钟明喜没吃止疼药,同样睡不着:“问吧。”
颜蕾压低声音:“你喜欢常霆吗?”
老宅的夜总是寂静的,伴着虫鸣。
钟明喜花时间想了想,回答:“应该是喜欢的。”
颜蕾从被褥里钻出脑袋:“什么叫应该?你该不会真的被他们驯化得脑袋都木了吧!”
“从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钟明喜自我剖白:“和常霆在一起时,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没有交流。”
颜蕾翻了个身,用手臂枕着下巴,“啊?他是冷酷型的?”
“不是,他话挺多。”钟明喜补充说明:“熟悉的人。”
颜蕾发出一个拖长尾音的:“哦——”
随即她又按耐不住,凑上去问:“那你觉得常霆喜欢你吗?”
“我刚才说了,我不大知道什么是喜欢。”
之后钟明喜挑了一桩事,让颜蕾给分析分析。
做常家的媳妇儿就要敢于直面未来丈夫如雷兽般残暴的一面。
这是一项需要有人监督才能完成的训练。
家长会通过一些手段不断刺激常霆,让他在钟明喜面前暴走,直至钟明喜不会因为看到恐怖的雷击和发狂的常霆而哭泣才算完满。
这项训练常霆的母亲也做过,她用了半年。
钟明喜却没有真正意义上接受这项训练,因为常霆不配合,无论长辈和兄弟怎么蹂躏,他就是不肯屈服,将雷兽印压制得一丝不漏。
据说这一代术师家族中,常霆的天资仅次于宣家的宣凤来,所以他从小被寄予厚望。
钟明喜目睹常霆受尽折磨,也没有被那些凶狠的招式吓到,她不哭不闹,在院子里看完了全程。
其他人陆续离开,留下她和伤痕累累的常霆。
她清楚自己来这里的使命,便鼓起勇气,攥紧了拳头,向着常霆走去,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你把那个凶巴巴的怪兽放出来吧,我不会害怕的。
彼时的钟明喜还不能理解诅咒是怎么回事,带她来的人只说常霆身体里住着一只凶恶的怪兽,她要做的就是和这头怪兽和睦相处。
常霆爬起来,用脏了的袖子拭去脸上的血迹,嘴巴比骨头还硬:“你想都不要想。”
钟明喜被耳提面命过,不能反驳违抗常霆,她穿着短袖连衣裙,掏掏口袋,没有纸巾手帕一类的东西,于是捏起裙摆,踮起脚尖给常霆擦了擦。
……
“小屁孩挺会啊。”颜蕾情商不低,明白了常霆逞能的原因:“他应该是不愿在女孩子面前出糗,或者不想看到你哭吧。”
“我后来才琢磨明白的。”钟明喜叹道:“一开始以为他讨厌我,还很担心他们不治我妈妈的病了,提心吊胆了好久。”
颜蕾双手托腮:“青梅竹马,真好。”
“就算是一起上学,我们也是不同年级,碰不到面的。”钟明喜说:“常霆除了学业还要兼顾术师的修炼,相处的时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
“就算这样,他还是冒着被逮捕的风险来救你了啊。”颜蕾戳戳钟明喜肩膀:“不过他为什么会知道你有危险?”
钟明喜满不在乎道:“我身上应该有他留下的什么术吧,他总是不声不响做些小动作。”
颜蕾用枕头闷着脸嚎了起来:“嗷嗷,不带这么秀恩爱的!”
钟明喜伸手去拍灭了床头灯:“好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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