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旧友重逢

化妆间的门打开了,刘月白丧着一张脸站在她们面前冷漠提醒:“这门不隔音。”

颜蕾忍笑捂脸:“对不起!”

刘月白请她们进来,还让助理去买饮料和小吃。

“我出了家门,有些消息就不灵通了,最近才知道你在山里遇险被霆哥救了。”刘月白给钟明喜搬座位:“他在重云待遇怎么样?社保给缴么?”

钟明喜疲惫地坐下:“我没问。”

“反正比在常家好多了吧。”刘月白给自己拉了张塑料板凳。

钟明喜莞尔一笑:“谢谢你还这么关心他。”

刘月白如释重负:“他不回来,我挨揍的几率就小多了。”

颜蕾听得幻灭至极,她究竟粉了个什么玩意儿?

“哦对,妖王白图的事你也听说了吧。”尽管刘月白迟了几个月才知道,但他的消息渠道还附带了一条:“他不但破了不拘城的封印还掳走了弘门一个新入门的小弟子,叫瞿谷念。”

“瞿谷念……”钟明喜喃喃重复:“好耳熟。”

刘月白直拍大腿:“当然耳熟,温凉姐的堂妹啊,她不是给我们看过照片么,很灵秀的小丫头。”

钟明喜低头在通讯录里翻找:“我好久没联系她了。”

“是啊,温凉姐搬走之后就不怎么在群里说话了。”刘月白唉声叹息:“后来霆哥加入了重云,聊天群强制解散,以前一起玩的小伙伴,也几乎都联系不上。”

温凉,父亲是入赘,随母姓,聪颖通透,钟明喜与她结交半载,深受启发。

温家自百年前结下妖契,每一代温家血脉都有守护妖陪伴终老。

青涩蒙昧的中学时代,钟明喜和她是最聊得来的朋友,最初拉近她们的,就是那相似的身不由己。

刘月白明天还得飞别的城市赶通告,他没有逗留,走之前还再三恳求钟明喜,如果有朝一日常霆回到她身边,请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来,给他刘家剩一炷香吧。

经纪人帮忙叫车送她们回去。

颜蕾得到了刘月白的“早睡早起服务”。

就是未来的一个月,每天清晨,这位当红偶像都会准时准点用夺命连环call喊你起床,夜半时分,他还会给你发语音说晚安。

这份大礼,厚重得颜蕾膝盖发软,欲哭无泪。

回到寝室,两人倒床即睡,一夜无梦。

天蒙蒙亮,刘月白的电话还没到,钟明喜起来给盆栽浇了点水,出门散步。

她在湖边接到了一个电话,伫立良久。

……

颜蕾被刘月白录制的电话铃声吓醒,那鬼哭狼嚎的歌声,连窗外枝头停歇的鸟都不敢多听一耳朵。

在这么盛大宏伟的阵仗中,颜蕾挣扎着起了床,见钟明喜的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桌上还留了一份早饭给她,心头淌过汩汩暖意。

洗漱完毕,颜蕾提起早饭的包装袋,发看到下面压着一张便签——

虽然可以发信息,但我觉得手写更有诚意;

我请了假,去见一个老朋友,回来涮锅赔罪。

颜蕾咬了一口包装袋里还热乎的饼,说不上生气,只是感觉有点不安。

钟明喜现在前往的世界一定是她难以涉及的,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照常上学,默默祈祷她平安回来。

钟明喜从未独自离开过生养她的故土,她的视野原本只限于常家那一方院落。

车窗外的景色已经模糊不清,她正以350km/h跨越山海,抵达一座陌生的城市,会见一位阔别经年的故人。

人如水温凉,她的右腕总是戴着一只素白的细镯,质地如骨,随年岁生长,至死方摘。

钟明喜跨着行李包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斑马线对面长发及腰的温凉。

飞驰的车辆碾着最后一秒的黄灯呼啸而过,两人四目相对。

绿灯亮起,她们同时向着对方走去,温凉后知后觉,朝钟明喜打了个手势,让她不要动。

“好久不见。”温凉给了她一个拥抱。

钟明喜眉开眼笑,怀念道:“是啊,快十年了吧。”

温凉牵起她的手:“天快黑了,先找个地方让你住下。”

夜幕降临得很快,纵然城市灯火辉煌,也抵挡不住那些蠢蠢欲动的晦暗。

温凉打开了酒店的电视,播放时政新闻当背景音。

钟明喜洗完澡,吹干头发,坐在床上敷面膜。

因为浴袍的领口敞开,温凉一回头就看到了钟明喜颈侧靠锁骨位置的疤痕。

感谢现代医美技术的发达,让这道致命伤淡化至此。

钟明喜注意到她的视线,往伤疤的地方摸了摸:“很明显吗?”

温凉叹气:“颈动脉都被切开了,能活下来就行。”

钟明喜记得受伤的过程,以及醒来后,亲生父母在床前的喜极而泣。

她听到父亲那么激动的、欣喜若狂地说:“太好了,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什么都有了!”

常家给的荣华富贵,换作任何一个人都难以轻易舍弃。

常霆叛出家族,不光常家派人追捕,还向其他家族发布了通缉请求。

温家、刘家都派了人。

钟明喜那天在高考,是最后一场考试,刚出考场就被常家的车接了回去,随常霖一起出发,去劝回常霆。

常霆与重云接应者的汇合点是在一片深幽葱郁的丛林。

大雨将至,乌云罩顶。

在场大概十几号来自不同家族的人群起围攻,常霆仅凭一己之力就突破重围。

“哥!”常霖还是个孩子,只知道今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大哥了,呼喊着想上前见最后一面。

常霆回头,钟明喜还穿着校服,站在常霖身后,一言不发望着他。

重云的接应者以为常霆被亲情绊住脚步,那支双头刀就径直朝着常霖去了。

钟明喜忙不迭拉住了常霖,双头飞刀旋了一圈,刃尖在校服衣领接缝处轻轻划过,常霖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脸上就溅了一簇热血。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谁都没有想到,重云会向常霆的家人出手。

重云的支援将将抵达,一副势必要将常霆接走的架势。

常霆引雷成牢,一旦成型,在场谁都跑不了。

见此情景,各大家族知难而退,拽走了常霖,留下了半死不活的钟明喜。

常霆不敢动她,跪在血泊中惊惶无措:“明喜……醒醒!”

“人都快死了醒个der!”重云的支援队伍中走出个挑染了水母头的女孩儿,她快速结印封住血液的流失:“带她去医院吧,我的假愈术只能维持五天。”

既然已经接到了常霆,重云那些人便留下了集合点,分批撤走,常霆知道外围一定还有观望留守的家族成员,背起钟明喜,步入了丛林深处。

夏季的雷雨来去匆匆,乌云飘远,林中徒留闷热潮湿。

假愈术只能暂缓伤势,当晚钟明喜浑浑噩噩发起了高烧。

常霆片刻不停前行着,时不时喊醒她,尽量找些话题,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有助于维持意识。

钟明喜的校服染了血,沾满雨水泥泞,一身狼藉,她迷迷糊糊地说:“好难受,想洗澡换衣服。”

常霆:“……”

等她稍微清醒,看到光着膀子的常霆、挂在树枝上滴水的校服,脸都红透了。

五天后,常霆抱着钟明喜出现在一家县城的医院,假愈术失效,暗红的血迹一路延伸到抢救室门外。

手术很顺利,钟明喜脱离了生命危险。

电话是直接打给钟明喜父母的,他们第一时间汇报给了常家,再和他们一起赶去医院。

结果当然是常霆不知所踪,钟明喜被接回去接受更好的治疗,自此后的三年里,她没再见过常霆。

……

“常家难得出个正常男人。”温凉感慨不已。

钟明喜补充:“小霖也是个好孩子。”

“他是男孩儿。”温凉说:“你老公才是真爷们。”

这些年被他们有意无意调侃惯了,钟明喜也懒得去辩解。

“常家的事儿暂且告一段落了,说说我家的吧。”温凉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白骨镯,“过去一年里,我的几个舅舅都遭到了程度不一的袭击,上个月,我的家主大表哥在自己的公司里失踪,下落不明。”

温家现任家主温晋裴,温凉的大表哥,称得上是有为青年了。

“可是就在前几天,温家包括我在内的小辈,都受到了召集令。”温凉打开手机,锁屏已经变成了无法替换的召集图案。

温家先人——温千朽,在百余年前与雪岭妖王司尔定下妖契,妖王司尔会保护历任家主,他座下的小妖也成为了温家血脉的保镖。

妖王司尔的实力放眼妖族都是不可小觑的存在,能从他手里绑走温家家主,得是个什么狠角色。

钟明喜联想到了前阵子破封而出的妖王白图:“你说会不会是妖王白图?”

“应该不是他。”温凉调出了一张照片。

占据大半画幅的是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可爱女孩,她用手机自拍,背景像是露天的小吃摊,方木桌长板凳,桌上有两碗馄饨。

重点就是另一碗馄炖后、屈肘搭在桌边的衣袖,露出了属于男性的手部特征。

钟明喜怔怔道:“她就是……”

“瞿谷念,我堂妹。”温凉把照片转发给了钟明喜:“妖王白图破封后一周,我收到了她发来的这张照片,她只发给了我,说是报平安,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照片里,瞿谷念笑得很开心,没有任何被胁迫或者身处险境的样子。

钟明喜有些不解:“这张照片你没上交吗?”

“念念不是温家人,弘门那边我也没有认识的。”温凉凝视钟明喜:“我明天就要出发了,如果有什么不测,你再把照片的事告诉他们。”

俨然一副交代后事的口吻。

“温凉,我的朋友不多,只是妖王白图的话还不值得我跑这一趟。”钟明喜握住她的手:“我不想你出事,我陪你去。”

温凉啼笑皆非,抬起手腕晃了晃:“我至少还有白骨,你呢?”

钟明喜从容不迫:“我一无所有,所以你不要有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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