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好当偶像,跑来这里受罪。”颜蕾对他的偶像滤镜已然破碎:“一看就是跟踪明喜来的。”
刘月白立马摆手:“不不不,我哪敢跟踪明喜姐。”
面包车上陆续下来其他游客,帮刘月白拉行李箱的是个身材高挑的美女,不是之前的助理,甚至顺手揪了把刘月白的耳朵:“他是从温家小姑娘那儿打听到了什么,非要来作死。”
温家小姑娘,说的应该是温凉。
钟明喜并不认识这位:“你是?”
刘月白揉着耳朵闪到一旁隆重介绍:“她是我姐刘绯,我爸妈怕我有个好歹,让她看着我点。”
刘绯嫣然一笑,伸出手:“你就是钟明喜,久仰。”
钟明喜和她握了握手:“你好。”
刘绯补充道:“我早年外出学艺,很少回来。”
看来在刘家这一代里,刘绯是有天资的。
刘家的先祖刘戏文御妖为奴,长达百余年,声名远扬。
只是现在刘家已经没有妖奴了。
刘月白缓过来,嬉皮笑脸道:“温凉姐也把瞿谷念那张照片发我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查到这儿的。”
这可是刘家的宝贝疙瘩,若是龙潭虎穴绝不会让他来的,看来刘家也不觉得妖王白图会在这里逗留。
把行李放好,休整一番,他们开始在村子里游逛。
颜蕾真的是来旅游的,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
观天池就在半山腰,当地村民说它连着一口灵泉,孩子生热病、发癔症,泡泡池水就能好。
现在池子已经被圈起来了,修葺了结实的栏杆,防止游客掉下去。
几人绕着观天池转悠,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钟明喜站在水边,手搭在栏杆上,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颜蕾也凑了个脑袋过来,借着水面整理仪容:“想啥呢?”
“瞿谷念和这个村子没有任何关系。”钟明喜说:“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到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吃一碗馄饨,所以很有可能是妖王白图带她来的。”
颜蕾不明所以:“那就不能是妖王大人想旅游了?”
“一个被人类镇压百年的妖王,他出来之后既没有报复弘门,也没有伤害身为弘门弟子的瞿谷念,可见他并非睚眦必报的性格。”
钟明喜理性分析:“沧海桑田,白图出来之后,对现在的人间一无所知,他带着瞿谷念,也可能是需要通过她补足空白。”
颜蕾听糊涂了:“这和他来这个村子有什么必要的联系?”
钟明喜假设:“倘若他是刑满释放的囚犯,走出监狱大门,没有亲友接待,身无分文还与社会严重脱轨,这个时候,他会想去哪里?”
颜蕾茅刹那间塞顿开,却被刘月白举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回老家!”
钟明喜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或者这里对他来说有特殊意义。”
颜蕾发挥奇思妙想,给“妖王白图回乡探亲”添上后续:“他回来一看,发现物是人非,然后大失所望地走了。”
刘月白听得频频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午后山风骤起,让观天池旁两棵参天古树抖了抖树冠。
几片落叶没入观天池,晕开涟漪朵朵。
钟明喜耳畔传入金属器具擦碰的鸣音,短暂且细微。
她问颜蕾:“你有听到什么吗?”
颜蕾忙着拍照打卡,已经忘我了:“啊?”
钟明喜叹声道:“没什么。”
刘绯在周围转了一圈,回到刘月白身旁,看他趴在栏杆上,人往前倾使劲伸脖子探看,一把拽了回来:“小心掉下去,这水脏死了。
刘月白瞬间乖巧:“哦。”
晚饭四人一起吃了农家乐。
蛙鸣满天,月朗星稀。
颜蕾今天上蹿下跳,买东买西,兴奋过头,像能源耗尽的机器人,已经累得睡着了。
钟明喜给她改好空调被,然后拿了衣服去洗漱。
换上睡衣,钟明喜摆出瓶瓶罐罐做皮肤护理,还没开始,就听到了渺远空灵的呼唤声。
那不是一股完整的声线,是混杂着各种暗示的精神引导。
钟明喜双目失神,身躯不受控制地迈出了门,向着半山腰上的观天池走去。
月色将池水照得波光粼粼。
无人看守的观天池边,钟明喜翻过栏杆,张开双臂,闭上眼,投入水中月的怀抱。
她在水中清醒,水面如镜,星辰寥寥,皓月当空。
栏杆前的身影轮廓清晰。
越往下沉,身体就越轻似的,钟明喜感到十分放松,飘飘欲仙。
匕首项链从领口里浮了出来,它变得炽热滚烫,将周遭的水流搅得紊乱。
钟明喜双手握住它,观天池里的水开始剧烈翻涌,活了似的,要把异物从体内排出。
冲天水柱挟着钟明喜脱离池水,把她“吐”了出去。
钟明喜有片刻的腾空,抓紧时间大口呼吸。
下方刚跑到台阶上的刘月白见状,一跃而起,将坠落的钟明喜接住。
刘家长辈虽溺爱,但终归教了他点傍身的本事。
水珠劈头盖脸砸了下来,将他们浇成了落汤鸡。
刘月白好一顿小狗甩水,然后放下钟明喜:“没事吧?”
“还好。”钟明喜打了个喷嚏。
浸湿的睡衣紧贴皮肤勾勒出了妙曼的身体曲线。
刘月白别过眼去,飞快脱下外套给她,再独自走向观天池。
刘绯没有想到已经睡下的刘月白会跑出来。
姐弟俩四目相对,气氛一时凝重。
“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温凉姐了。”刘月白自嘲道:“她和明喜姐都把我当小孩,从来不会跟我讲什么妖王的事。”
刘绯的手握紧了大理石栏杆。
“你一直在秘密训练,但是今天,明明是第一次见到明喜姐,你说了‘久仰’。”刘月白难过道:“我还没同你讲过她,那你之前是从哪里听到关于她的事呢?”
显然是刘家长辈一手谋划。
钟明喜披着外套湿漉漉走过来,她取下了项链:“是因为这个吧。”
刘月白认不出:“这是什么?”
“我和温凉能活下来,多亏它的庇佑。”钟明喜坦白:“它能克制妖族,温凉说只有人类能拿起。”
刘月白悲愤欲绝,瞪向刘绯:“就因为这个?他们要你杀人?!”
刘绯无话可说,垂眸默认。
“我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不是强盗吗?!”刘月白气红了眼:“我要打电话问他们!”
“小白。”刘绯试图阻止:“别问了。”
刘月白被保护得很好,所以单纯善良,他没有见过刘家的阴暗面。
钟明喜在刘绯和刘月白之间看了个来回。
刘绯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小白不知情,他没有想过害你,我才是刘家派来杀人越货的。”
刘月白拨号的手抖得厉害:“什么?”
“只是杀人越货,不需要小白跟来。”钟明喜说:“如果你自己没有察觉的话,不妨照一下池子。”
刘绯疑惑探身,观天池平静下来,映出了一张犄角獠牙齐全的骇人面容。
“啊!”刘绯被吓到怀疑人生,反复摸着自己的脸:“这是怎么回事?我、我的脸!”
刘月白跑过去:“姐你怎么了?你的脸好好的。”
刘绯指着观天池道:“有个怪物!”
刘月白探头:“没有啊。”
刘绯再次尝试,然而她的脸一伸过去,水面上的倒影就变成了妖怪模样。
“啊啊啊啊啊!”刘绯崩溃地后退:“为什么?我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刘月白也被惊呆:“这池子有问题!”
“是有问题。”钟明喜道:“它能照出万物本相。”
“你胡说八道!”刘绯抓着头发痛苦道:“我不是妖怪,我不是!”
若非钟明喜从水里看到了刘绯的真实面目,她也不敢笃定:“刘绯,你的任务既然是拿项链,那直接抢不就行了?何必让小白受累跟过来,很简单,因为刘家知道你碰不到它,需要小白替你拿着。”
刘月白脑子快炸开了:“明喜姐你别说了,我姐姐怎么可能是妖怪!”
“那就试试吧。”钟明喜握紧项链,匕首变化后,她走近刘绯。
刘绯突然间惊恐万状,缩着腿往后退:“不要过来!拿开它!不要——”
钟明喜停了下来。
刘月白不信邪,从钟明喜手里夺过匕首:“姐,没事的,你拿一下证明给她看,你不是妖怪!”
刘绯被匕首碰了一下,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脸部五官扭曲,四肢上冒出许多倒刺,扎破了衣服。
当刘绯挪开捂脸的手,模样正是刚才映在水里的怪物,与匕首接触的皮肤留下了灼烧般的伤痕。
刘月白跌坐在地:“怎么会这样?”
钟明喜的话语冷静凉薄:“她是刘家的妖奴。”
刘月白瞳孔骤然缩放:“妖奴……不可能!爷爷说过,刘家已经没有妖奴了!”
“那么刘绯就是最后一只。”钟明喜说:“我不知道刘家出于什么理由隐瞒她的存在,但她的确不是人类,也不是你姐姐。”
刘月白现在万分后悔自己放不下心跑出来:“你不要说了!”
钟明喜走到刘绯面前。
刘绯浑身颤抖:“你要干什么?”
钟明喜拧动外套,挤出些许池水淋在刘绯灼伤的皮肤上,伤痕很快消失,恢复如初。
刘月白看呆,这一晚,他的三观都要揉碎重塑了。
“这池水能给妖族疗伤。”钟明喜想通了:“妖王白图来这里,可能是在弘门受了伤,需要疗养。”
“我不是妖!我是刘绯!”刘绯大哭:“我怎么能是妖呢?”
钟明喜一针见血地问:“你的记忆从何开始?”
刘绯愣住了,她想不起来。
越深思,头越疼痛,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止。
刘月白看着刘绯那么痛苦,惊惶无措:“姐……”
“我不是你姐!”刘绯绝望地哭喊:“我是妖?我是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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