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赶早来接钟明喜,常霆只能送她到大门口,上手给整了整围巾:“去吧。”
等钟明喜上了车,常霖关上车门,跑去问宣凤来:“什么时候放我哥走啊?”
宣凤来揉揉他的头发:“要再商量。”
“还要审?”常霖可怜巴巴道:“那这次我能旁听吗?”
“小霖。”常霆喊他:“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回学校好好念书。”
“哥。”常霖打小就粘他哥:“我都上大学了,不是小孩子,就让我帮帮你吧,大不了我也加入重云!”
宣凤来摇晃常霖的头颅,笑叹:“当着我的面说这话,可不就是个孩子?”
常霖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常霆望着与自己眉目相若的弟弟,低声嘱咐:“回家多陪陪爸妈,就当是替我尽孝了。”
常霖不情不愿地被哄走了。
常家低调奢华的豪车直接在午休时间大刺剌剌停在校门口。
闲言碎语随风而起,钟明喜刚到宿舍楼下,颜蕾就已经在学校吃瓜群里看到了常家司机为她开门的照片。
颜蕾等钟明喜进门,扑过去抱抱:“挨欺负没?我们去吃小火锅吧。”
钟明喜知道她就等着这碟子八卦下饭呢,欣然应邀。
学校食堂的小火锅新出了虾仁菌菇冬瓜汤底,颜蕾吃得停不下来。
“小白真被绑啦?”颜蕾还是很有良心地关心了一下刘月白:“那要是刘家一直不给魂坛,重云撕票怎么办?”
钟明喜摇摇头:“魂坛对刘绯来说很重要,小白又是刘家的独生子,一旦鱼死网破,谁都捞不着好处。”
颜蕾稍稍放心,又觉得哪里不对,她这两天在图书馆沉浸复习,用脑过度反而变得灵光,“刘绯被重云掳走之后,刘月白在家那段时间,刘家为什么不毁了刘绯的魂坛呢?”
钟明喜涮着肥牛:“可能是他们舍不得吧。”
颜蕾不以为然:“都能把妖当奴隶使唤,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钟明喜没有回答,专注吃肉。
……
有惊无险的考试周在秋风瑟瑟结束,出了考场,林荫道两侧的银杏镀上金边,颜蕾打算捡几片回去当书签。
钟明喜蹲下来帮她挑选。
一片平整完好且金灿灿的银杏叶递到眼前。
钟明喜怔怔接过,道了谢才蓦然抬头。
一袭米色风衣的刘绯面带笑意,若无其事同她打招呼。
颜蕾回身看到刘绯,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你想干嘛?”
钟明喜起身,与刘绯对望:“小白还好吗?”
刘绯嘴角的弧度上扬些许:“常霆在宣家什么待遇,他在重云也是一样。”
钟明喜了然点头。
刘绯没上过大学,她让钟明喜带着自己参观,顺便道明来意:“刘家迟迟不肯交出魂坛,小白却不能一直留在重云,各退一步吧,只要放了常霆,小白就能平安回家。”
钟明喜知道她这段话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要一字不落转达给刘家。
“那个魂坛关系到你的生死吧。”跟在后头的颜蕾忍不住问:“你不怕他们后面用魂坛对付你吗?”
刘绯的眼中再没有作为人类时的鲜亮光彩,布满了岁月洗涤过后的沉静:“就当是我报还他们这十几年虚伪的养育之恩好了。”
颜蕾心里堵得慌,她既不希望刘月白受到伤害,又不想刘绯这么轻易放过卑鄙无耻的刘家人。
钟明喜问:“之后想去哪里?”
“随便走走。”刘绯望着在湖水里嬉戏的天鹅:“我没办法融入他们,我想你应该能感同身受。”
她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钟明喜。
钟明喜垂眸:“重云的条件,我会转达给刘家。”
刘绯走得悄无声息,颜蕾纳闷:“她干嘛非要你去转达?你岂不是又要见那些讨厌的家伙。”
“她被刘家圈养多年,认识的人不多。”
钟明喜手中捏着刘绯送的那片银杏叶,干净整洁,和同一棵树上落下的其它叶片放在一起,突兀惹眼,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贸然去刘家不是明智之举,钟明喜给温凉打了个电话,想着能不能通过温家去连线。
温小姑就在边上,表示很乐意帮这个忙。
刘老爷子记恨钟明喜揭穿了刘绯身份一事,不愿出面,派了儿子刘赭,也就是刘月白的父亲过来详谈。
其实刘赭直到今年才从刘老爷子手里接管过公司,之前在家并无实权。
因为少时无心家业,出国留了几年学,得以邂逅心爱的姑娘,如愿以偿娶她为妻,生下了刘月白。
而妖奴与魂坛,他完全没有继承下来的打算,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接触到刘家背地里的勾当,所以哪怕刘月白心血来潮想当偶像去人前卖笑,他也是默默支持。
不同于刘老爷子的唯利是图,刘赭待钟明喜十分客气和善。
古色古香的茶楼包厢里,刘赭点了一壶普洱,目光欣赏地打量着钟明喜:“一转眼,都上大学了。”
刘赭文质彬彬,说起话来慢声慢语,使人如沐春风。
“刘叔叔。”钟明喜看着眼前摆盘精美的茶点,按住了身旁颜蕾向它探去的手:“您不必费心招待。”
“是我刘家冒犯在先,你还能不计前嫌来传信。”刘赭示意侍者将礼物奉上:“还望收下这份不成敬意的谢礼。”
颜蕾光看着那俩工艺不凡的锦盒就知道他口中的薄礼是场面话了。
他们现在身处风景秀丽的山庄,属于刘家产业,会员预约制,能来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主打一个挥金如土。
颜蕾只当是捎句话就回了,塞了俩茶叶蛋撑到现在,望着满桌珍馐口水直咽,而且她实在没办法像钟明喜那样,长时间保持坐姿端庄,感觉腰都快坐麻了。
侍者把锦盒放在颜蕾手边,她这才反应过来居然还有自己的一份:“不用给我的,我受不起啊!”
“你是明喜的朋友,而且小白提起过你。”刘赭面带微笑:“谢谢你一直支持他。”
追星追到偶像他爹都知道了,颜蕾一时间无所适从,哭笑不得。
侍者为她们沏好茶,钟明喜颔首致谢,端起茶盏时给颜蕾使了个眼色。
颜蕾后知后觉学她的动作,浅尝一口,然后品了个寂寞。
钟明喜借着放下茶盏的时机,将颜蕾盯了许久的茶点往她那边推了推,示意她可以吃了。
颜蕾立马两眼放光。
刘赭兀自追忆:“父亲将刘绯交给我时,她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小白才出生没多久,这些年一直把刘绯当成亲姐姐。”
刘家姐弟情深,不会因为刘绯身份的变动而轻易破裂。
钟明喜道:“刘绯仍感念您和阿姨的养育之恩,若非视如己出,她又怎会留恋。”
“不管是人是妖,她都是我们的女儿,如今她离开刘家未尝不是好事。”刘赭低头叹息:“只要她不伤害小白,我们别无所求。”
颜蕾见钟明喜不说话,悄声询问:“那刘绯的魂坛怎么办?”
魂坛的存在等于时刻提醒着刘绯,她的命一直攥在刘家手里。
刘赭斩钉截铁道:“刘家可以担保,永不启用刘绯的魂坛。”
“唔……”
颜蕾不予评价,心说刘家在妖族那边应该没什么信用度了。
话已带到,礼也收了,钟明喜欠身告辞。
刘赭送她们到山庄大门口。
今日预约的客人刚好下车,三三两两往里走。
钟明喜猝不及防,迎面撞见了搂着小情人的钟父。
钟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拉下脸来:“你怎么在这里?”
颜蕾没见过钟父,只是父女俩光从长相上还是能看出点名堂的:“明喜,他是?”
刘家的司机绕过来开门,钟明喜目不斜视坐上去。
颜蕾抱着锦盒赶忙跟上,司机把门一关,隔绝了钟父埋怨的视线。
等车开远了,刘赭低头整理衣袖,慢条斯理道:“钟先生,您的会员账号已注销,还请留步。”
“啊?”钟父懵了:“什么时候的事?”
刘赭莞尔:“刚刚。”
“……”
交换人质的日子定在了两天后,地点在郊区一座废弃的旧水塔下。
宣凤来亲自带着常霆过去,其他家族的人名义上去旁观见证,实则是防止重云有所动作。
刘绯得到宣家肯定的答复,便再度光临了秋色弥漫、学子芸芸的校园。
钟明喜和颜蕾一上午都是实操课,实验室不能带手机,点不了外卖,选择了去食堂用餐。
颜蕾在窗口前纠结红烧排骨还是土板栗烧鸡时,刘绯冷不丁在隔壁队伍出声,要了份糖醋里脊。
窗口阿姨见她两手空空,提醒刷卡,刘绯并不知道学校食堂的规矩,杵在窗口进退两难。
颜蕾顾不上自己的餐盘,横向位移,“啪叽”将饭卡拍在了机器上。
“滴——”
钟明喜占好座位,看着颜蕾高高兴兴去打饭,耷拉着脑袋走回来。
刘绯端着餐盘在她身旁说:“我不吃也可以,给你吧。”
“没关系,一会儿让明喜帮我多打一份。”颜蕾放弃了重新大排长龙,生无可恋地摆摆手:“需要我回避不?”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刘绯将餐盘放下,示意颜蕾也坐下听,正视钟明喜道:“明天小白和常霆互换,我希望你在场。”
颜蕾不解:“为什么?明喜去的话很尴尬诶,她名义上都和常家没关系了。”
“为了小白。”刘绯毫不避讳道:“我既不信任宣凤来,也不放心重云。”
颜蕾见钟明喜一脸平静,心想刘绯再郑重拜托一句,她肯定会答应的。
于是颜蕾决定追问:“你为什么觉得明喜去了小白就能安全?”
“常霆在乎钟明喜。”刘绯陈述事实:“一旦局面失控,免不了会殃及池鱼,常霆是重云的二把手,他的意愿,有足够的分量。”
颜蕾听得愣住:“二把手?!”
都混到这地位了,难怪在重云横着走。
她们聊得有来有回,而钟明喜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态。
刘绯看向她,主动告知了另一件事:“那把匕首变回项链之后,形同废铁,重云里不论是人还是妖,都无法使用它。”
25块钱的东西,都不知道有没有保修。
钟明喜垂眸道:“坏了也好。”
“或许还会有人打它的主意。”刘绯沉声提醒。
钟明喜已经被盯上过一回了,虽然幕后觊觎者偷鸡不成蚀把米。
颜蕾已经在思考明天厚着脸皮跟过去,万一两边动起手来,没人顾及自己的死活该如何如何。
而钟明喜则是问一针见血地刘绯:“你希望我对小白说什么?”
颜蕾脑子还没转过弯:“什么?”
刘绯却神色黯然地回道:“让他不要再追究魂坛的事了,其实从我变成‘刘绯’以来,刘家就没有再动过魂坛,他的人生不该浪费在纠结我的往事上。”
作为妖族的刘绯,不用刻意去复仇,只要她好好活着,就能熬走一代又一代刘家人。
刘月白会离家出走,就证明了他与家人理念不合,且不服管教,听不进来自亲人的良言善语,那么眼下适合劝说他的人选,屈指可数。
温凉或许可以,可她过于精明,身旁又有白骨守护。
相较之下,与钟明喜沟通起来很顺畅,她的看破不说破,成了刘绯心目中的不二选择。
如她所料,钟明喜颔首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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