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在狭窄的巷道中穿梭，引擎的轰鸣在混凝土墙壁间回荡。城丞的技术比我想象中更好，几个急转弯后，追兵的声响渐渐远去。
"安全屋不能回了。"城丞的声音嘶哑，头盔下的脸被汗水浸透，"风铃知道所有据点。"
我紧握李璐留下的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像烙铁般灼烧着我的视线。风铃和陈国雄的合影，背景是一家高档餐厅，日期显示是三个月前——正是龙门开始频繁遭遇警方突袭的时间。
"去东郊老厂区。"我回忆着五叔曾经提过的应急方案，"那里有个废弃配电房，连风铃都不知道。
城丞点点头，摩托车调转方向，驶入一条满是积水的隧道。隧道顶部的灯光时明时暗，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武哥，关于你父亲..."城丞突然开口，声音在头盔里显得沉闷。
我身体一僵："你知道什么？"
"只是猜测。"他减速避开一个深坑，"五爷生前告诉我他和警方的人有联系。如果那份名单真的和他有关..."
我没有回答。父亲与叔叔的志远集团成立的并不顺利，直到阴差阳错收了龙门我才知道父亲已经是帮派中的重要人物。
配电房比记忆中更加破败。锈蚀的铁门发出刺耳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老鼠粪便的气息。城丞熟练地撬开配电箱后的暗格，取出应急物资——两把手枪，几盒子弹，还有一叠现金。
"五叔的准备总是很周全。"他苦笑着递给我一把枪。
我检查着武器，思绪却飘回李璐临终的话。父亲那本神秘的相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他从未向我们提起？
手机突然震动，又是那个陌生号码："还有四小时。别告诉任何人，包括城丞。"
我盯着屏幕，寒意顺着脊背攀升。发信人怎么知道我和城丞在一起？除非...
"怎么了？"城丞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常。
"没什么。"我迅速锁屏，"只是...风铃的人在附近街区搜索。"
城丞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但没有追问。他走到窗前，掀开一角窗帘观察外面的情况。"我们得轮流休息。你先睡，两小时后换我。"
我点点头，靠在墙角假寐，手枪藏在腿侧。城丞的举动有太多疑点——他出现得太及时，对应急方案太熟悉，甚至知道五叔对我父亲的怀疑。李璐的手机里为什么会有风铃的罪证？如果风铃真是内鬼，为何要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我眯着眼观察城丞的背影，他正专注地监控着外面的动静，时不时查看手表。这个角度，我第一次注意到他后颈处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形状像一条蛇。
凌晨四点，我假装醒来换班。城丞看上去疲惫不堪，很快就在角落睡着了。我悄悄拿出手机，回复那条神秘短信："怎么证明你是朋友？"
回复几乎是立刻到来："你六岁生日，父亲送你的木马是红色的，你哥哥的是蓝色。你总想换过来。"
我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个细节只有家人才知道。难道是...哥哥？
五点三十分，天色微明。我留下一张字条说去侦查周边情况，悄悄离开了配电房。老教堂在城市另一端，我需要抓紧时间。
晨雾笼罩着街道，为我的行动提供了掩护。我避开主要道路，穿行于小巷之间，手枪别在后腰，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老教堂的尖顶在雾中若隐若现。这座哥特式建筑早已废弃，彩绘玻璃破碎不堪，铁栅栏上爬满藤蔓。我绕到侧门，发现锁已被撬开。
教堂内部昏暗潮湿，长椅上积满灰尘。阳光透过破损的穹顶，在祭坛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缓步前行，手指扣在扳机上，警惕任何风吹草动。
"小武少爷。"
声音从忏悔室方向传来。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走出阴影——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左腿有些跛，脸上布满伤疤。我眯起眼睛，突然认出了他。
"老烟？"我难以置信地放下枪。他是父亲最信任的部下，很早之前就消失了。
老人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十年了...你长得真像你父亲。"
"你知道我父亲的秘密？"我直奔主题。
老烟警惕地环顾四周，示意我跟他进入忏悔室。狭小的空间里，他点燃一支烟，烟雾中他的表情更加沧桑。
"嗯。"他压低声音，"你父亲发现了名单——上面记录着帮派高层与警方、政客的所有交易。他准备公开，但被人出卖了。"
"谁？"我咬牙问道。
老烟深吸一口烟："当时我们以为是风铃的父亲，所以..."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但现在看来，真正的叛徒另有其人。"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我。照片上是年轻的父亲和几个帮派元老的合影，背景是一艘游艇。我认出了五叔、三爷，还有...陈国雄？他穿着便装，站在父亲身旁，笑容亲密。
"陈国雄是你父亲的大学同学，后来成为警方卧底。"老烟的声音充满恨意，"他策反了帮派里的某些人，包括...你哥哥。"
"什么？"我如遭雷击，"我哥哥被策反了？"
老烟刚要回答，教堂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他脸色大变，迅速将一个小型U盘塞进我口袋。"这是你父亲给你的。相册在——"
玻璃破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老烟猛地推开我，一颗子弹穿透木门，击中他的胸口。
"走！"他喷出一口血，从腰间掏出手枪还击，"祭坛后面有密道！"
我犹豫了一瞬，但理智战胜了情感。当我钻进密道时，听到老烟最后的喊声："别相信城丞！他父亲是——"
枪声淹没了剩下的话。密道狭窄潮湿，我手脚并用地爬行，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出口通向教堂后的墓园，我跌跌撞撞地冲进灌木丛，听到身后追兵的叫喊声。
穿过几条小巷后，我躲进一家早开的咖啡馆厕所，锁上门检查U盘。这是个普通的USB驱动器，没有任何标记。我需要一台电脑才能查看内容。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城丞："你在哪？风铃的人包围了厂区！"
我盯着屏幕，老烟最后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如果城丞不可信...但眼下我别无选择。
"老教堂遇袭，我需要撤离点。"我回复道，决定试探他的反应。
"见鬼！呆在原地，我二十分钟后到中央公园南门接你。"
这不合常理。从厂区到中央公园至少要四十分钟，除非...他根本不在厂区。
我悄悄离开咖啡馆，混入早高峰的人群。公园里晨练的老人和上班族提供了很好的掩护。我藏在一棵大树后观察南门情况，果然，不到十五分钟，城丞的摩托车就出现了——后面跟着两辆可疑的黑色轿车。
陷阱。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抬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但左臂的蛇形纹身暴露了他的身份——风铃的人。
"武哥是吧？"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金牙，"风铃姐想请你喝茶。"
我假装顺从地举起双手，在他放松警惕的瞬间，一记肘击打在他喉结上。男人痛苦地弯下腰，我趁机夺路而逃。身后传来城丞的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公园北侧正在施工，我翻过围栏，跳进一个深坑。追兵暂时失去了我的踪迹，但我知道这不会持续太久。蜷缩在坑底，我掏出手机，做出一个冒险的决定。
拨通风铃的号码。
"小武？"她的声音依然那么冷静，"我正打算派人找你呢。"
"少废话。"我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是蝰蛇，也知道你和陈国雄的关系。但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我父亲的名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想要什么？"
"真相。"我说，"关于我父亲的秘密，关于我哥哥，关于...城丞。"
风铃轻笑一声："有趣。你知道城丞姓什么吗？他姓陈，陈国雄的私生子。你父亲发现后准备除掉他们父子，却被发现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城丞是...陈国雄的儿子？所以他才对应急方案如此熟悉，因为陈国雄曾是父亲的密友？
"证明给我看。"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老教堂的老烟应该告诉你了部分真相。"风铃说，"现在听着，如果你想活命，一小时后独自来码头7号仓库。带上U盘，我会给你完整的答案。"
电话挂断了。我坐在坑底，浑身发冷。每个人都带着面具，每句话都可能是谎言。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父亲的相册和这个U盘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我需要在见风铃前查看U盘内容。环顾四周，我发现施工棚里有台电脑。趁工人不注意，我溜进去插入U盘。
屏幕上跳出几个加密文件夹，其中一个名为"给武儿"的视频文件引起了我的注意。点击播放后，父亲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比记忆中年轻，但眼神疲惫。
"小武，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被出卖.."父亲的声音让我的眼眶湿润，"我发现了可怕的真相，我们中最信任的人背叛了所有人..."
视频突然中断，电脑屏幕闪烁几下后蓝屏了。我咒骂一声拔出U盘，听到外面工人的脚步声接近。
时间不多了。我溜出施工棚，向码头方向潜行。无论风铃的话有几分可信，7号仓库可能是揭开所有谜团的最后机会。
但首先，我需要武器，和...一个能让我在背叛的漩涡中保持清醒的锚点。我想起李璐临终的眼神，五叔手心的符号，还有父亲视频中未说完的话。
这场游戏已经死了太多人，而最终的真相，或许比死亡更加残酷。
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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