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再次醒来,马车上只有她一人,她探着身子唤了几声,都未有回应。
“这么早就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望着远处缓缓走来的人,她竟觉得有几分欣喜,自然而然见过他端来的汤药,又无比好奇道:“汤药哪儿来的?”
“昨晚出来的急,忘了把药带上,索性就在医馆熬好了药再端来,没曾想你正好醒了,快趁热喝了!”
她喝了几口,被热气烘得脸通红,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他身上,嘟囔着:“还以为你走了呢,没想到又回来了。”
“快喝。”
古言钦出言催促,脸色暗了几分,待她喝完之后,又抢过碗来,顺手丢了几颗糖在她手里,转身离去。
待他再次折返,马车里早已没了人,他有些不放心,便急忙赶到章府,正好看到她走进门去,才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摇着头自言自语:“本想逗一逗她,许是面上太冷,有些过分了……”
这些日子为照顾父亲,他久未出门,传眼已过隆冬,父亲的病不见好,让他忧心不已。
连着几日都和祖父商量,给父亲买些补药回来。
当侍从买回几箱药材,他又熬夜清点配药,回想幼时他便因父亲的病常读医书,与来往甚密的郎中交情甚好,时常受他们指点,寻常配药倒也不算难事。
“她心脉受损,恐时日无多。”
回想起这句话,脑海中不由的浮现一张熟悉的脸,顿时一股不易察觉的忧思浮上心头。
“兴许有更好的郎中相携救治,应能无虞!”
他皱着眉好似在安抚那颗不安的心,手上还在不停挑选着药材,不多时便包了好几包垒到一处。
翌日,唤来侍从耳语一番后,侍从便独自驾着马车奔向章府,在章府外停了下来,静静候了半日。
一女子推门而出,待她走到拐角处,侍从才忙不迭地跟了上去,拦在她身前。
她颇感诧异,皱着眉问道:“你想怎样?”
侍从见她如此紧张急忙拱手行礼,指着不远处的马车道:“少爷让我送过来的东西在那里,姑娘可否随我去取?”
颜云舒踌躇片刻,才道:“你家少爷是……”
侍从刚开口,她望向马车后便道:“不必说了,我随你去!”
走到马车旁,一掀帘子便看到堆满了包好药材,她上前指着一个盒子问道:“这又是什么?”
“少爷自制的延年丹,是补气圣品,连郎中都满口称赞呢!”
她侧过脸来笑道:“你家少爷如此厉害,我又多欠了他一个人情!你回去与他说,多谢他的美意,下次我请他喝酒,不醉不归!”
是年,父亲病重,郎中束手无策,他强忍着心中的不甘,请了好些郎中来看,所言无一例外。
他守在榻前,望着那张被病痛折磨得疲惫不堪的脸,初次体会到为人子的痛苦,那是他在天界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无奈。
当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艰难抬起之时,他上前紧紧握住,他俯下身听着父亲艰难从喉咙里发出的声响。
如同风吹进了山谷,回音似乎总是难以分辨,他紧盯着那艰难张合的嘴,却还是无法分清父亲遗留给他的只字片语。
眼泪如同慌乱的心跳,落得毫无章法,而父亲终究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把头一撇便睡了过去。
他紧紧搂着那具毫无声息的躯体,伴随着父亲的与世长辞,感受着那份血脉相依彻底与自己划清界限,似乎对人世的牵绊又少了些许。
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好似心被撕裂成了碎片,无论如何都是痛的。
祖父寻讯而来,在那个大雪飘飞的夜里,杵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的迈进门。
满堂耀目的白与外面纷飞的世界连成一片,祖父发自胸腔的叹了口气,便瘫坐在了躺椅之上。
一夜未眠,他哭肿了双眼,却依旧有条不紊的料理家中诸事。
三日后,安顿好悲伤难抑的祖父,在榻前与祖父细细交代嘱咐一番后,他便带着家中侍从发丧。
待一切丧仪完成,连着几日不眠不休,他的身子早已吃不消,躺下便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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