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无药可医？”
古言钦的声音沉了几分，似有几分不忍和绝望。
“心病沉疴，束手无策。”
古言钦咬着唇紧紧攥着衣角，一言不发的盯着颜云舒惨白的脸。
待少卿进门时，早已不见郎中，他放下茶盏便道：“如何，阿姊何时能醒？”
“你何时连我的医术都不信了？”
古言钦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向他，少卿不由得眼前一亮，蹲着身子倚着他胳膊，欣喜若狂的问道：“阿姊何时能康复，能陪我骑马？”
“嗯……快了。”
古言钦的语气毫无波澜，侍从方觉有异，立即将少卿拉起，提醒道：“如此，还不快给少爷斟茶。”
捧着少卿递来的茶，一股热气弥漫在眼前，眼中顿时有些发酸，几滴温热骤然汇入见底的茶汤之中。
“我累了，先去歇会！”
古言钦起身往外走，方至门口时回首望了侍从一眼，又迅速撇过脸去。
城郊之外，古言钦望着眼前的坟茔，沉默半晌才长长了叹了口气。
“少爷，我已交代好，请这里的人前来打理，务必会照顾好颜姑娘！”
“那就好，把这些都烧了再回去。”
他轻抚着墓碑上“颜氏女 云舒之墓”几个字，又喃喃道：“这里视野开阔，舒畅又清静，你在这里安心歇着，往后我会时时来看你。风眠和流云，也会替你照顾好。”
说完，他忽而一笑，又道：“少卿今日非要闹着来看你，出门前不慎摔了一跤，躺在榻上都不肯罢休。我让他抄书百遍才可出门，他倒十分认真的说，这些字早已认得全，抄书又有何难，绝不会让阿姊失望……”
眼看起风了，侍从蹲下身去收拾着一旁的东西，望向古言钦时，却见他笑意尽释，一脸怅然。
“是啊，几年过去他又长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连字都认不全的懵懂少年。”
话及此处，他那泛红的眼眶里早已波澜涌动，只待风一吹，便顺势落下浸入泥中。
“颜姑娘在此处，定能体会少爷的良苦用心，此处不易寻，却是个好归处。”
“她想得到的都未能如愿，终究是独自历经千辛万苦，又百般痛苦收场，与其如此，我就不该让她明白真相，兴许……”
古言钦痛彻心扉的样子，如陷昨日，那一夜惊惧如梦，却让颜云舒坠入生死两难的境地。
当一切谎言尽数拆开，只留下些许空洞与遗憾，如若逃离死局，本就背负着异常沉重的代价，那有幸活着的人似乎连赴死都是一种背叛。
她没得选，只能忍着痛楚，日夜缝补自己的心。
她只能目视着，那被挽留的命运，一点点从时光的指缝中溜走。
她缓缓走向终局，气息将近之前，握着他的手，含笑着道：“人间太苦，我受得够多了，愿汝少受些。”
“你啊，怎能想得这么多！”
这句回应，他只能对着这冰冷的墓碑言说，话未尽却是哽咽难言。
古言钦叹了口气，胸膛却还在剧烈的起伏着，往昔潜藏于心，暗觉深时痛入骨。
天色尽暗后，古言钦才回到古宅，进门便去察看少卿的伤势，一推门却听见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古言钦还未开口，便见少卿迅速用袖子擦了擦脸，有意无意的回避着他的眼神。
“怎么？想她了？”
古言钦几步走上前去，坐到他身旁，他挪了挪身子，扑到古言钦怀里，蒙住了脸点了点头。
“今日我去看她时，起风了。”
少卿似觉好奇，抬头凝视着他，忽觉两颊挂着热泪，又迅速将脸埋进衣襟里。
古言钦似有所思的说着：“初次见你与她在草场骑马，衣袂随风扬起，笑声回荡在风里，她那时该是多欢畅，你可记得？”
“嗯！”
少卿猛的起身，眼泪簌簌落下，嘴角却扬出一抹笑意，如陷往昔。
“此刻，她仍在，不曾忘怀，铭记于心！”
少卿点了点头，终是破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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