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中秋,正是团圆的日子,卫府一向重视这些节日,卫澜很早就递帖子去请寡居的大姐来热闹热闹。
卫韫更是高兴,她自从重生以后,还没见到大姐和大外甥,前世她还在家的时候,大姐经常回来,一回来就从荣家带来各种首饰绸缎给她,非常疼爱她这个小妹妹。
傍晚,一个身影策马从城外赶回城,他入城后,城门也如期关闭。
下马后,他步行进了一家文宝店,那家店正是卫家两姐妹几日前到过的地方。
“那方砚台做好了吗?可有按我的要求制作?”
此人正是黎景越,他匆匆忙忙赶在酉时前入城,此时已是满头大汗,脸色有些发红,伙计忙端上一杯茶水递过来。
“黎老板,说来也是我管理不到位,这方砚台被新来的伙计不小心收到货架上了,被一位小姐看上了,那小姐手上没拿稳,就把这砚台摔坏了。”
掌柜的将破损的砚台拿出,递到黎景越面前。
“我千叮咛万嘱咐你我要用到的东西要收好,你是怎么把话听讲去的,新来的伙计让他干什么不好,非让他收敛货,方伯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是哪位伙计,你晚上让他结算了钱明日别来了。”
连续半个月的舟车劳顿让黎景越很疲惫,好不容易回城,东西呈上去后就可以交差了,却不想东西还没做好,他能不烦躁吗。
掌柜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点头,伙计也只能只能认下。
黎景越还没用餐,他以往这个点赶回来的话,都是在铺子里用餐。
但今日不太相同,包括掌柜在内,所有的伙计都没用餐,准备晚点时候回家同家人一起边赏月边吃饭,所以铺子里根本没有备饭。
黎景越觉得怎么此番回来,哪哪都不顺心,他正想发火,小厮朗庆走过来提醒他:“公子,今日是中秋。”
掌柜也是犹豫了好久,实在忍不住才上前和他提出要求:“黎老板,今日中秋团圆节,我妻儿还在家中等着我呢,您看要是没什么事要吩咐了,能否放我先回去?”
黎景越他抬头望着天,看到了满月,对这个节日才有了实感,他揉了揉眉心,“去吧,明日第一时间将那砚台给我包装好送到我府上,莫要再出错了。”
今日未有宵禁,街上人来人往。黎景越穿过人流,独自一个人走回府。
他自是不急着回府,反正府上也是清冷,自从小弟失踪后,府上就再也没有过过中秋节。
以往父亲还会带着他出来玩玩,但五年前父亲逝世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团圆的氛围。
他忽然想起五岁那年,母亲带他和弟弟一起去算命,那老道忽然看向他,问他有没有学道的心。
黎景越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可老道却说,“是我唐突了,不该这样早问你,我只是不忍你往后在失去中心碎罢了。”
听到这话,他更是气不过,老道却执拗地要和他全盘托出,“贫道算卦从不弄虚作假,小施主确实是孤星的命格。”
听完这话,他怒不可遏,气得涨红了小脸,跑过去和母亲说要回府,母亲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却支支吾吾,唯恐说出来惹母亲不开心。
后来,弟弟出事了,他庆幸自己从未和母亲提过那个老道士的话,否则母亲十有八九会将弟弟的事情算在自己身上。
街上的人都是结伴出行,他一人走在街上,步履匆匆,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厮,在热闹欢乐的群体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心中烦闷,饥肠辘辘,寻思着要不要在街边看看有没有小吃可以填一下肚子。可走了半天,街上都没有一家店开火。
朗庆跟随主子多年,晓得主子最挨不了饿,一饿起来,整个人的脾气也不好了:“公子,我刚刚已经差人回去吩咐婆子煮碗面了,回去就能吃。”
黎景越点点头,心中的情绪并没有因此得到安抚。
今日他抑郁的情绪并非因为太饿,这种情绪来自他心底的孤独,走在路上都是热热闹闹的团圆景象,是他渴求但是得不到的温暖,看得他嫉妒,他怎么能不烦躁。
今日有很多夫妇带着幼儿出来玩,一家几口相依相拥的画面看得他眼热,他这些年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就是为了让自己忘记家中母亲对自己的冷漠,但他却忘记了,自己已经到了这个渴望亲情的年纪。
朗庆看着前方公子的样子,怎么会不知道公子在想什么。他羡慕的神情完全写在脸上。
朗庆替公子感到可惜,公子翻年也都二十一了,其他的公子,二十一的年纪,哪个不是有妻有妾孩子满院子跑。
可公子别说孩子没影了,就连后院,那是一只母蚊子也没有,他活二十多年,就没看到公子碰到过女人的手。实在惊奇。
就这样一直看着别人,全然没有留意脚下,竟一个不小心,真的踩到了东西。
他低头看,是一枝金桂枝,紧接着听到一声惊呼,显然这个东西是对面的女子掉下来的。
他弯腰捡起来,正准备递过去,哪知忽然起一阵风,将对方的帷帽吹起,黎景越看到了那位姑娘的眼睛,他第一反应就是,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他有生之年看到过的,最漂亮的眼睛。
他马上呆住了。
“实在抱歉,我险些踩到了您的花枝。”很快,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将玉桂枝递过去,身子凑过去,微微躬着。
但是事情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这个女子非但没有收下他递来的金桂枝,反而将手伸到他跟前,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右脸上。
一旁的朗庆傻眼了,都忘记追打人的女子,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
“她打我?”黎景越一脸不可置信。
“她为什么打我?”
朗庆暗自想到,以后出门真的要保证公子吃饱饭,你看,没吃饱饭的公子已经呆傻到被人打了还懵懵的状态。
黎景越还没来得及发火,那个女子又掉头走过来,这次在他的左脸上也来了一耳光。
这次,他顺利地抓住了女子的手。
朗庆惊呼,天啊,他看到了什么,他家公子碰到女人的手了。
黎景越可没有朗庆的闲心,他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于是伸手去掀她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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