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祈祷的声音令人心碎,她被困于无爱之地,已经太久了。——《心间游》
那是一个有流星的夜晚。女孩儿双手合十遥望着天际,只透过一个小小的天窗,看到那么几颗流星。她嘴唇嗡动,好像在祈祷着什么。女孩儿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她的手腕上有鲜血涓涓而下。男人向着女孩儿跑去,他想听清女孩儿在说什么,却始终听不真切。月光洒下照在女孩儿的面颊,就在男人以为他终于能看清女孩的面容时,
他醒了。
浑身的汗水叫人难受,而剧烈的喘息让人觉得像是被掐了脖子。偏偏窗外树上还有个看热闹的笑出了声,“喂,这是你第几次被吓醒了?可别告诉我又是同一个梦。”
男人不想理他,他已经反复强调过了,自己不是被吓醒的。男人起身下床,倒叫窗外人不解“哎!现在丑时三刻刚过,你不睡了?”
男人……还是没理他。“现在起,可没人伺候你,得自个儿穿衣。”
“知道。”他说了醒来后的第一个词。男人起身,忽听窗外声响,“啧,洗了再吃。”
“有什么关系?这府里梨树养的好,又没虫子。”那人顿了一下又笑道“况且你养这梨不就是给我吃的吗?”
那不也是不干不净的,男人想着却没再说。
“哎,我说太子殿下,你有空操我这闲心,不如多想想你那刚进门的妃子,可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了。”
“她死了?”
“那倒没有,可……”
“没死就叫太医好生看顾着,左右不能让她死了。林相那边还得靠她稳着。”
“……”无情!
“这姑娘也真是惨,与青梅竹马相恋共度此生,没准能成一段佳话,却栽在了你手里”
“……那是她的命,她生在了丞相府,林相又是那样一个人,她就是不嫁我,也得嫁与三弟,又或者旁的有联姻价值的人。”
有的人,擅于将悲剧的发生归结于虚无缥缈的命运, 从而心安理得的将应负的责任抛之脑后,好像只要这样就能逃过良心的谴责,但其实谁都知道,那是自欺欺人。
“命啊……那东西,我是不信的。”窗外人抬眼看着天边的月亮,与天中的星,并不试图从中寻找自己的位置,只道今晚凉了些,明个儿外出得添些衣物。
“过几日中秋宴。她若再醒不来,你帮我叫丽娘来,总也要带个女眷去的。”
那人瞧他,不留情面地说“你算了吧,回回宫宴你都邀,丽姑娘几时答应过你?”
太子看他一眼又不说话了。
要真有心就该多去看看她,还娶什么太子妃啊?那人如此想,却也没说出来。
“记得林小姐先前建了个避难所,专收难民的?”
“是啊,那小姐性子冲,心肠倒不坏。”
“找些人接管了,中秋的时候,送些月饼去。”
那人一愣,旋即笑了。“哈,你们是心有灵犀吗?事儿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什么意思?”那人从窗外跳进来,拿起了发冠。
“这事儿丽姑娘前几日就吩咐下去了。还说要亲自做些月饼呢。”
是吗?她这些年都没给我做过月饼……“嘶!你做什么?”那人拿着梳子跟人头上摆弄,“还能干什么?你要自己冠发吗?”
倒不如自己梳,太子这般想着。却也任他胡闹。那人又开口道“说起来,你这几日老做噩梦。真不用找大夫看看?”
“无碍,也称不上噩梦。就是梦见一个姑娘自裁,然后祈祷。”
“……”梦见人自裁还不算噩梦?也对,又不是他自个儿丢了命。
一炷香后,太子站在镜前,正好衣冠,拿起扇子,嘴角扯起一抹微笑,总算装扮完毕。他是天神遗落人间的美玉,是崇国最儒雅的人,也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统治者--宋羽。
这是人们对于太子的印象。
这一早的安排注定要白费了,那个被认定为将永远沉睡的女孩儿,醒了。
女孩儿没睡一会儿就被叫了起来。与她猜测的不一样,没有人给她端来饭菜。林莹的丫鬟急匆匆的为她换衣,说是太子回来了。太子?那个逼林莹自尽的人吗?他来干什么呢?如果能带给我一瓶毒药就好了,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正当女孩心里想着太子会怎样让自己合理的去世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说是急,但步履并不慌张。
那人轻叩门扉,道:“林小姐,你醒了吗?”他的声音刻意的放轻,让人觉得有些小心翼翼。
女孩儿还未开口,山菊便急忙回道:“醒了殿下,小姐醒了,现已更衣完毕,请您进屋吧。”她倒是真的急,女孩儿懒得想是为什么。
太子推门进屋,女孩看到那人眉心轻皱,看向她的目光里有欣喜也有担忧,他抓着折扇放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就这样端端的走过来。
嗯,看起来是个翩翩君子。太子坐到床前,攥紧扇子,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互打量。太子抿了抿唇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床上的女孩先开口了:“抱歉,但是能让他们先出去吗?我有些事需要单独与你谈谈。”女孩如此说道。
“他们”指的当然是屋中除了他们俩以外的人。太子看着女孩平静的样子,屏退众人,微笑着问女孩想谈什么。
女孩儿听到窗外声响,到也没介意,说道“你是……太子对吗?”
“嗯?”
“嗯……因为我听丫鬟说殿下,你应该是,还是说这里不这么叫?”
太子觉得女孩说的奇怪。但看样子她并不是很清楚床前人的身份,是林小姐先前并不认识他呢,还是说真的如太医说的一样?
他笑着与女孩说道:“林小姐,你无须紧张,许是你才从病中睡起,思绪不甚清明,但也无妨,我们慢慢来便说了。”
“嗯。”女孩向太子露出了与他如出一辙的微笑。
太子问到“你,可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唉?这……请问我应该是谁呢?”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不过看来她不记得了。
“如是,且听我告知于你……你乃是当今丞相府中的独女林莹,而本宫乃崇国太子宋羽,你我本是指腹为婚,于数月前成亲拜堂,却不料当日生了些事故……本宫没曾想你会如此决绝,更不曾料到你会失了记忆。”
太子握住女孩的手说道:“莹儿,是本宫对不住你,是本宫没能护住你,都是本宫的错,那本该是你最重要的日子。”
“与其说不记得,倒不如说不知道……”女孩轻声道。 “你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吧,我也好清楚情况。”
“你真就将曾经忘得个干净么?”太子微低下头,看起来有些沮丧“唉……也罢,也罢,那就让本宫说与你听,其实,其实你本不愿嫁与本宫,你心中另有他人,但是莹儿你可知‘我心悦你’?
你可曾记得?嗯……你应当不记得了。大概就算你没有失忆,你也记不得吧。那是儿时的事,那时院中的桃树还没有这般高,那日,本宫瞒着父皇出宫,想看看平日百姓的生活。不曾想遇见了你。你也是瞒着你父亲出的府……说起来你我二人还真是相像。”
他神色温柔的讲述着并不存在的童年趣事。
“那时的你也就六七岁的模样,却已会使鞭子了。街上有浑人欺负老人,你便拿起鞭子抽去,本宫本还担心你受伤害,后来发现,真真是本宫多虑了,你身边那护卫并非等闲之辈,乃是逢蓬道长的坐下弟子,而你不久后也要拜入其门下。后来虽与你交集不多,也总能听得你的消息,毕竟你在民间做的善事可不少。
父皇为你我赐婚时,本宫很惊讶,但也打心底里高兴。可本宫真不知,原来你早已倾心你师兄,那位常年伴你左右的护卫。想来也是,你们一同生活多年,自是本宫这并未显露的情意所不能比的……”
他似是惋惜的叹了一声,而后又急道:“但是莹儿,他的死本宫事先并不知晓,更未曾想到你会在大婚当日以自尽的形式来报复。若知晓……本宫定会愿意成人之美。”
他说的缓慢,低沉的语调能让人以为他真的很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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