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阿母哟,我那个圣洁包容的阿母哟……叹那个碑呀裂了痕来长了苔,恨那个王呀背了信呀弃了义!提上我的黑铁刀啊,骑上我那红鬃马,上沙场嘞!奔呀,奔呀!奔出我们的那喀尔里希,我的家!上沙场嘞!杀呀!杀呀!杀他个片甲也不留!阿母哟,提乃哟,我亲哩个亲的阿母哟……请护佑!--《西原民歌》
被指认了极其严重的罪名,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呢?莫初看着两人,眉心微动,声音于慌乱中带了些疑惑“我想我可以解释,我只是失眠了,出来转转而已,看院子里有棵梨树,就想摘一个来尝尝,我不知道这里是殿下的书房,嗯……打扰到你们了吗?”
女孩说的真诚,但这未免也太巧了些,很难让人信服。
阿柳正要说什么,太子却发话了。“失眠?”太子看着女孩青黑的眼帘,又见女孩只穿了件里衣,于是拿起挂在一旁的披风给她裹上,皱眉道“都子时了,你这样出来散步?”
“嗯?不可以吗?”莫初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疑惑的问。
太子无奈的扶额,其实这姑娘做出什么来他都不奇怪,这两天他去看她少不了要聊天的,女孩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便问那个世界怎样,结果女孩净说些胡话。专扔孩子的垃圾场、会说话的猫、不会疲倦的马、可以许愿的星星、永远微笑的大人、被加速的时间、颠倒的昼夜……哪有这般离奇的地方有这些个离奇的人,事?
太子和阿柳说着“给她看看吧。”
阿柳则莫名的看着太子,无语道“不是吧,你信她?”
“看看便知。”
“……”行吧,看看。
过来,把脉,问诊……
!
“你……几日没睡了?”
“没睡。”
“没睡?”
“从死后到现在没有睡着过。”
“……”另两个人都有些无言以对,这种话已经不属于谎言的范畴了,而属于灵异事件。
“太子殿下,我觉着这姑娘她只是单纯的脑子坏掉了。”
“所以让你给她看看。”
“我看什么?癔症吗?”
阿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本来是觉得这女孩有什么企图,可这女孩开口没聊几句呢,就给人全聊到地府去了,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算了,有什么事让太子去想吧,自己一个学医的给人看看病就是了……
“你说你死后没睡着过,那生前呢?失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不是信了,只是如果真是癔症,还是顺着病人的话说比较好,容易找到症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似乎是从被抓入狱审问过后吧,莫初清楚的记得入狱的那一天,记得每一句话……
“你为什么杀人?”
“我不知道。”
“你杀人时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你后悔吗?”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什么感觉呢?大概就像无意识中踩死了一只蚂蚁,人们不会在意自己踩死了几只蚂蚁,莫初也不会在意自己杀了几个人。可她总也忘不掉那个审讯官当时的眼神,那双眼里没有看杀人犯的冰冷,有的是一种温暖,是人们看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们时的温暖,是自己经常用谎言去骗取的温暖,是名为怜悯的温暖。但那时,她没有说谎,那个审讯官却这样看着她。被那样看着,她竟也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了。
“想不起来了吗?”太子温柔的声音将莫初的思绪拉回。
莫初想了想轻声说道“不,哎……其实从父亲死后我就一直没睡好过。”
女孩压低的嗓音让悲伤瞬间蔓延向整个屋子,都叫人不忍再问下去了,毕竟在这里两个人都听过她那刑警父亲的故事。
但对话总要继续的,且不去想女孩失眠的原因,她很久没睡着了倒是真的,夜里失眠出来散步这理由便真了几分。相比之下,散步散树上反而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阿柳自己也常这么干。
“晚上睡觉有点安神香吗?”太子问着。
“之前秋鸣点过,我嫌熏人,就不让她点了,我们那里睡觉没有点香的习惯。”
“这样……”太子看了看女孩,想了一下说道“书房里有安神香,倒是不熏人,本宫平日里便是在这儿歇息。今日天色已晚,莫小姐若实在睡不着,不妨歇在此处。”
“这里吗?和你一起?”莫初有点犹豫。
太子笑说“小姐莫要误会,这儿只有一床小塌,况且本宫今日怕是歇不下了。”他有些无奈的看着书案旁的狼藉。
“这样,那好吧。”既如此,莫初也就笑着答应了。她似乎一点儿没有应该一起收拾的自觉,那也不怪她,太子话说的慢,真等客套完天都要亮了。
“好了,阿柳,天色已晚,你也该走了。”
别问阿柳刚刚为什么没说话,这俩人就没给他机会说,况且他自己刚闯了祸,一点儿也不想冒头,闹了这一出刚刚的话题也说不下去了,他可是巴不得走呢。如今得了逐客令,钻了窗子,从树上顺了颗梨就没了人影,却又飘来一声带着调侃的话“殿下,小心叫丽姑娘知道!”
终于安静了……夜晚总是会静下来的。
太子挥袖扫去大半烛光,只余桌上一盏昏黄的灯,然后叫女孩躺在那窗边的软榻上。莫初躺在那榻上的月光中,烛火将月色照的暖融融的。他为她点了安神香,那香味道淡淡的,像太子的书房一样没有太多雕琢。香气萦绕在女孩的鼻尖,她轻轻的嗅着,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安神,如果要睡觉的话,下点蒙汉药不就好了……
她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却见一只飞蛾从窗的夹缝中挤入,正疑惑着它为什么要废那么大的力气进屋,就见那纯白的精灵被温柔的灯光吸引,兴高采烈的扑向属于它的欢喜,她看着那精灵,入了迷。
然而太子抬起手,轻轻一挥,吓着了蛾,叫它免于烈火的焚烧,也叫它忘记了最初的热情。飞蛾最终耸拉着翅膀焉焉的飞走了。
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懂得飞蛾的欢喜--莫初这样想着。
飞蛾走了,她看向太子,看他收拾着那一堆名为奏折的纸,突然有了闲聊的兴趣,问他“刚刚那是谁呀?”
太子边收拾边说着“阿柳吗?他是我的弟弟,我母妃朋友的儿子,我们一起长大。”
“哦。”
太子顿了顿,说道“也是一个囚犯。”
“哦。”
“……”太子看她,有些无奈的问“莫小姐,如果你不想听的话,为何要问本宫呢?”
“我以为你不想讲。”莫小姐说着,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问道“所以他为什么会是囚犯?”
太子沉吟着,说道“那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该从哪说起呢?
是从曾祖父说起,还是更远开国之前呢?
想当年,凉与西战,两军交战夹缝之间,有一地,名蛰。蛰人居草原山川相错之处,兼凉与西俗,其貌有两国之风且不为人所容。蛰苦战久已,正是生死存亡之际。天怜其悲楚,乃降一子,名之曰“正”,赐其山之力,海之德,树之慧。正得天令,帅蛰人抗敌,说有德之士,提有勇之人,以和为号,退西凉之暴,享崇天之恩。此乃蛰龙之战,战胜,遂立崇以开国。蛰人尊正为帝,称崇正帝,国姓为宋,年号正祯,是谓之“正祯元年”……
太子将那早已烂熟于心的故事讲的津津有味,但隐约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又叫他怀疑起自己的口才来,他轻轻走到女孩床前,为她盖好被子。
睡的明明这般踏实……难不成是本宫讲的太无聊了?可不全讲一遍她大概也没法明白。
看女孩睡的香甜,太子也有些犯困了,他坐到椅子上,闭上了眼睛,睡吧,反正……
明日休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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