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血莲花

悠悠幽幽,可知我心意?来得人问之,前尘无故人,往昔无归处,本自无牵挂,来去又何如?非也,非也。前尘有故为我,往昔有乡为地,本自牵挂我是我,不曾妄作他人。此神汇得彼身去,罪当何去?死当何了?悠悠幽幽,岂知我心意……——《心间游》

莫初跑了很久,直到她跑不动了。她来到了湖边,不是她想来到湖边的,只是她正巧跑到这里来了。知道吗?她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而且也总愿意相信人的,所以太子说了这里不能来,她当然是不准备来的。

那么她该转个方向不是吗?再怎么累总也能再走几步的,可怎么又向着湖边走去了呢?可是……可是你看呢。

月亮在那里等她,就在那湖里。

是的,谁都知道,那是水中的月,碰不到的。但天边的光撒下来,映的湖水亮晶晶的,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伸出一朵花来。那颜色比月更白,比水更洁。什么样的颜色能胜过月光下的水莲花呢?走进几步看看吧,如仙般的莲在月的摇篮中酣睡着,她似有若无的芳香足以引诱任何有嗅觉的生灵。

请原谅她吧,操碎了心的太子呀,大概人从还未学会直立行走的时候就产生了捞月的本能,毕竟美就是美,与她是否虚幻有何干系呢?就像那扑火的飞蛾,明知不可却偏要去追寻那片刻的明光,于是女孩向着月走去了。

她一步步走到池边,随着蹲下的身,缓缓拢起坠地的裙摆。此刻,莲与月,像是为了满月中秋呈上的佳肴,玉盘之上,倒映的是人间。于是女孩被这美景勾了魂,她想,她要想些什么。

她应该思念些什么,毕竟,离乡之人就应当想家。可她,可曾有过家吗?有过的,有很多人对她说过那句话,“那就把这里当做家吧”。

最初是一位医生,然后是一位老奶奶,一位店长大叔,一个和蔼的老师……总之就是有过的。后来都没了…她也曾想过那是为什么,可是她头疼,她的头好疼啊,疼到没有力气去想。在那之后多了很多人要抓她,于是她就跑,跑呀跑,她的生活似乎只剩下跑了。

直到有一天,她被抓住了。她站在太阳底下,听着围观人的咒骂,看着那些人痛哭流涕的样子,眼泛红丝的样子,听着他们说“恶魔”,“怪物”,“杀人偿命”!知道吗?情绪是会传染的,悲伤将她淹没,溺亡的幻痛使她的心跳如雷般鼓动。终于,在那一天:

她学会了恐惧。

可在那之后没多久,她就结束了自己。她没有说再见……怎么就结束了呢?从来到此处到现在,女孩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怎么就结束了呢?医生说过,离开要说再见。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再见,一切就结束了。

她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在这里她不用担心被警察找到,不用担心被仇人追杀,也不用每天东躲西藏,编一个又一个的谎来掩盖自己的累累罪行。这是好事,对吧?理应是好事的,可是……女孩抬眼望向湖中,湖水倒映着她的面庞,那是一张陌生的脸,怎样都无法熟悉的脸。

看着看着,自那张陌生的脸上流下一滴泪来,滴落在水面上和月融在一起,泛起一阵轻微的涟漪。就好像连月亮也在为这滴苦涩的泪而叹息。

可笨拙的女孩只是看着淌泪的脸颊发呆,就像鸟儿不懂搁浅的鱼为何挣扎,她也不懂自己为何哭泣。

莫初不懂,但月亮知道,那泪中藏着的是离群之鸟的焦躁,是蛹中之蝶的急切,是无乡之人的孤独……

明月有情,一声叹息唤来了朋友,鱼儿游出水面吐着泡泡,风轻抚着女孩的长发,树叶也沙沙作响,似在温柔的低语……静谧之中,再纷杂的思绪也被抚平了。莫初眨眨眼,泪干之后盯着游鱼看的认真。

显然,那鱼儿游的格外欢快,不然何至于叫女孩看的如此出神,竟丝毫不曾察觉自她身后悄然而至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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