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煊醒了令狐过,篝火在他的身边跳跃奔放,静谧黑夜闪耀着金色的光辉,照暖了令狐过整个人的身心。火光下,一红衣女子,媚眼含羞,丹唇逐笑,白里透红的脸显得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见到令狐过睁开了眼,女子挥了下白玉扇子说道:“令狐公子,你醒了?” 正是那位飘逸的红衣女子。
令狐过依稀记得“堕下”山崖的时候,不断用剑刺着山壁,因此掉下谷底并无大碍,只是连日动武奔波以致身体透支,才走几步就累晕在地,想不到被这女子救了。看了四周,正在谷底。红衣女子看似用四根树枝扎在他的身边,然后用一条粉色的衣袍盖在上面,为其遮挡露珠,“是你救了我?”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令狐公子如此神通广大,小女子何德何能救得了你?只是看你累得睡在地上,所以才顺手起了个火让令狐公子暖和一下。看来令狐公子睡得很香,睡了一个多时辰,现在已经接近子时中段。”
趁着那女子说话,令狐过仔细看着那女子,只见那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明亮的眼睛藏着一丝妩媚,勾魂慑魄。站在篝火旁,红色衣裳柔柔飘扬,有如嫡仙般风姿卓越。想起前一会还在广渠门遇见,今晚就在谷底邂逅,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再看不远处有四个亲兵牵着军马在守候,心想这女子肯定大有来头,于是歪着嘴对着女子说道:“姑娘这气质架势绝非寻常人家,在凡花俗草中简直卓尔不凡,正是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红衣女子的脸好像一朵绽开的蝴蝶兰,笑意写在她的脸上溢着满足的愉悦,却又带着几许傲气:“小女子既不长于野、也不貌似鹤。我叫孙小蕊,当今东阁大学士孙阁老就是我家祖父。”说罢,嘴角上揚着一道美麗而又凌厉的弧度。
“原来是孙阁老的孙女,难怪蓟镇兵会以你马首是瞻,果然是将门虎女。”令狐过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蕊,心里掂量着到底是她漂亮还是小奕漂亮。想起那日在宁远大战中,他和吴三桂一边厮杀,一边讨论小奕漂亮还是陈圆圆漂亮,那真是回味无穷。若吴三桂在的话,估计二人又可以评头论足一番,不由坏笑一声。
小蕊被令狐过看得有点无奈,心想到了这时候这令狐大公子还想着风花雪月,难怪江湖人说他是书剑无双柳三变,于是轻轻一转身说道:“将门或许是,虎女就不敢自居。只是看到令狐公子以身试险,引蛇出洞,小蕊好生佩服,所以就轻装来到崖底,助令狐公子一臂之力。”说着说着,眼神就像碧波清澈。
令狐过暗自吃了一惊,这小蕊看起来年龄和小奕差不多,但无论阅历和智慧都出类拔萃,他这招釜底抽薪之计居然被她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内心不敢轻视更不敢有任何轻薄之意,拱起手来正经说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我这点雕虫小技竟然瞒不过你。”
小蕊看到令狐过那正经样,禁不住要笑了,嵌着梨渦的脸说道:“一个内奸潜伏在身边,计谋使得那么粗糙,以令狐公子的机智怎能看不出?只不过千头万绪尚无着落,所以才将计就计,让狐狸露出自己的尾巴。越多人想杀你,就越能证明他们心虚,那就越容易露出破绽。他们若是按兵不动,咱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我还参不透这内线是东厂还是建虏来的。”
这时候一声狼嚎在空旷山野中鸣起,接着其他的狼亦引颈长嚎,声震四野,听了四个亲兵毛骨悚然,军马在旁边扬起了前蹄。令狐过和小蕊抬头看了上空,正是月圆之时,只是二人觉得山野树林中,时常有野狼出没,因此也不放在心上。
令狐过拾起一根草叼在嘴里,吮着含着露珠的白根,清淡无意哼了句:“说不定是个双面间谍?”
言者无心、听者藐藐,小蕊吸了口气:“今日令狐公子被设局到了悬崖绝路,幸好令狐公子早有准备,使了招金蝉脱壳避免一场杀戮,东厂的智力也就这样了,但这内线看来不止是要为难令狐公子和京师武林,或许还有其他阴谋。令狐公子自宁远回京师一路被人追杀,而且杀手的手段都是些邪门歪道。东厂这帮废物欺压忠良还马马虎虎,怎能使唤得了这些牛鬼蛇神?不知今晚在这崖底是否还会诡异多变,若到了这里还被追杀,我就相信这是个双面间谍,必然隐藏着比我们想象中更大更恐怖的阴谋。”
正说着,却见乌云遮住月亮,夜色一片昏暗。前面布满了萤火虫般的绿光闪烁,星星点点,甚是美丽。小蕊看到两个亲兵上前想看个究竟,却突然闻得一声锥心入肺的惨叫,接着听到的是阵阵被撕咬成粉之声!
令狐过和小蕊抓起柴火一看,二人不由汗流浃背。哪来的萤火虫,分明是一堆堆饿狼闪着凶恶的光,看那数不清的绿油油凶光,少说也有五百只饿狼,龇着锋利的尖牙,吐出长长的血红色舌头,站在最前面的是几个壮如花豹的大狼,瞪着众人,一片锥子般的目光飕飕飞来,几乎把众人射成了刺猬。
“小姐,快走!”剩下的两个亲兵拔刀挡在前面。狼群飞快扑来,两个亲兵刀法凌厉,把领头的两个大狼劈成两顿。然而饿狼越来越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亲兵,惨叫数声之后衣袍连白骨内脏都被嚼碎,只剩下一滩鲜血流于地上。一匹军马在狼群未扑来之前,跃起长蹄跑走,其他四匹军马却被团团围住。开始的时候,军马还仗着高大的身躯,硬是将几头野狼踢开了肚子,顿时肝裂肠流。只是这狼群仗着数量的绝对优势凶猛包围军马,转眼间爬满了军马全身,军马的哀嚎中被饿狼们开膛破肚,活活咬个尸骨不剩。
亲兵和军马在与狼群搏斗的时候,正好给令狐过和小蕊争取了逃命的时间,二人拿起柴火急忙逃离。远处又传来一声狼嚎,象是发号施令似的唤起狼群追着令狐过和小蕊。虽然令狐过和小蕊是习武之人,但在原野之地,加上二人慌不择路,岂能摆脱到狼群?不一会儿,居然被狼群包围,但见约莫五百头狼围着二人,长尾统统平翘,像一把把即将出鞘的军刀杀气腾腾。
“在京师这么久,还没听说这么大的狼群,还统一指挥!”小蕊吸了口冷气。
令狐过看到不远处有两株大树,于是对着小蕊说:“我们上树去避一避!”幸得二人身上带有火把,饿狼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冲过去,因此一边挥着火把一边逃去。
又是一声深沉、骄傲的嗥叫,从一个山崖荡漾到另一个山崖,回响在山谷中。狼群看是要失去理智似的要攻击二人,先是一条金黄色的大狼不惧火光张开血口向令狐过的面孔扑去。令狐过左手挥着火把赫退其他蠢蠢欲动的饿狼,右手握紧长剑直接插入金黄大狼的嘴里。那狼一声哀嚎却毫无畏缩,嘴角滴满着血,牙齿却紧摇着令狐过的剑不放。常闻狼生性凶残,却想不到居然如此疯狂不要命,二人又恨又惧。令狐过骂道:“你这禽兽到底是要吃我,还是要杀我!”右手用力,长剑如漩涡似的翻滚,只听数声嘣碎,狼牙如同瓷片摔落似的撒成一片,接着长剑刺穿了那金黄大狼的喉咙。只是那野狼虽是毙命,却双眼怒视,幽幽的凶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令狐过半步,让令狐过悍然觉得这哪是吃人的狼,而是疯狂于血腥杀戮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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