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小蕊扬起其白玉铁扇之时,令狐过举剑止着,“小蕊,不可伤人!紫微斗术有如鬼神之说,捕风捉影,历代皇帝为了这些谶语术算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如汉武帝迷信蛊惑之说,逼死了贤明的太子刘据,以致西汉元气大伤,几乎灭国。岂能因为那些荒诞不经的经历而一口断定李自成就是破军星下凡?再说,若是皇上行仁政、用贤臣、恤百姓,天下人包括李自成,谁有这个心思和能力去造反?就算李自成造反,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跟着他送死?还有……”
令狐过眼珠一转,反正这些紫微之说在他心中都是虚无缥缈,于是借力打力说着:“我听闻孙阁老是文曲星下凡,袁崇焕是武曲星下凡,若是皇帝重用这二人,别说什么破军星,就算三星合一在他们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啊,大明江山还是万古长青日月明。”
“你!”小蕊明明知道这令狐过是胡说八道,但把她祖父孙承宗和袁崇焕说成了文曲星和武曲星下凡,她能当着众人的面否认吗?
田见秀附和着令狐过,“公子说的没错,我们都是老百姓,只希望丰衣足食,若是天下大治,哪有什么杀破狼之困境,所以大明江山是否易主,不在于我们,而在于皇上是否能够治理好天下。”
双方正僵持不下,忽然间看到一女子骑着快马在微微的红光下奔驰而过,令狐过虽未看清其面孔,却感受到了其满身的焦虑和怨气,而且衣衫像是流着血,看来伤势颇重。紧接着一队人马约莫二十来人如狂野的北风倾压而下,镜花般的刀剑冷气寒森,映射出张张惊怒的脸。
“柳影泉,你走不了的,还不束手就擒!”众人吆喝追杀着前面之女子。
大队人马的首领也是一女子,该女子额头前突,双眼下凹,尖嘴巴,瘦面颊,容貌甚是丑恶。只是脸上蜡黄,没有一点血色,看是病得不轻。
“余桂花,平江镖局是江南最有名望的镖局,你身为掌门,却勾结贪官,窃取朝廷治理河灾的赈银,以致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我要公诸于世,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余桂花荼毒天下!我就不相信你能只手遮天!”那柳影泉边驰马边怒喝。
令狐过心想怎么又是镖局?这应天府的平江镖局和顺天府的铜牛镖局号称南北两大镖局,并非完全是说他们财大气粗,而是他们主要承接朝廷粮饷,因此和官府关系错综复杂。铜牛镖局总镖头利虎国出自军伍,却惨遭杀害,而平江镖局创始人亦和应天府来往过密,创始人过世之后,由于膝下无子,就由两个义女余挂花和柳影泉合力执掌,而今看是祸起萧墙。莫非这两大镖局牵涉到朝廷纷争?甚至女真间谍和杨涟血案?
李过说:“看他们去的方向,像是咱们驿站,不会跑去那里了吗?”
令狐过说:“看那柳影泉模样像是受了重伤,难以支持下去,极有可能是去了你们驿站做困兽之斗,咱们快点过去。”
驿站内,只见柳影泉浑身带伤,余桂花等人则怒气冲冲带着群人马将柳影泉团团围住!余桂花的身边站着个锦衣卫打扮的人,此人尖嘴猴腮,长着一双三角眼,双眼视物目不转睛而又上下左右飘浮不定,甚是奸诈模样。
令狐过、小蕊和李自成等人不好进去,只能攀在墙外看着。小蕊看到锦衣卫打扮之人的衣袍绣着条飞鱼,身圆羽重,翼如胡蝉,便轻声道,“这人穿着飞鱼服,应该是个从四品的镇抚使。”数了下,追杀者合共二十五人,其中镇抚使和他的锦衣卫军士为五人,看是轻装上阵不好大张旗鼓,其他二十人含那个余桂花都是江湖人打扮,内心哼道:“什么时候锦衣卫和这些江湖人走得这么近?”
余桂花狰狞笑着,“柳影泉,你不是要上京告御状吗?看看我把锦衣卫镇抚使余大人给你请来了。”
“呸!余桂花,这锦衣卫余品正是你族兄,你们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我怎能不知?”柳影泉骂道。
余桂花奸笑着:“柳影泉,看来你也是个明白人,既然如此,就把你手上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看在同门份上,给你留个全尸。”
“余桂花,余品正,你们一个是武林中人,一个是朝廷官吏,居然合伙贪赃朝廷赈灾济贫饷银,你们良心何在?天理何存?”柳影泉按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续骂道,“余桂花,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莫到黄泉无报应。你如今身患重疾,这就是上天给你的报应!”
“一派胡言!敬酒不吃吃罚酒,上!”余桂花咬牙骂道。
柳影泉已是强弩之末,两三个回合即被爪牙打倒在地,只能怒目而视。
余桂花弟子正要斩杀柳影泉,却被喝止。“没找到九千岁想要的东西之前,先不要杀柳影泉。”余公公轻声说着,却被墙角一边的令狐过和小蕊听个清晰。
“九千岁想要的东西?” 令狐过和小蕊内心震颤。
见弟子在柳影泉身上搜不到任何物件,余桂花阴沉着说:“柳影泉,我劝你还是识时务点,把东西交出来。”
柳影泉也是倔强,一把唾沫喷向余桂花,“贼子,你休想!我柳影泉死也不会让你等贼人如愿!”
余桂花黑红着眼,牙齿咯咯响,“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挖掉你的眼睛,割掉你的舌头鼻子,捅破你的耳朵,把你的筋脉一根根挑断,直到你说出为止!”
余品正不耐烦似的对着余桂花说:“快让她交出那份密函,否则九千岁怪罪起来,咱们都担当不起。”
一个弟子上前对着柳影泉说道:“得罪了!” 随后完全不念同门之情,一刀砍掉柳影泉左臂,鲜血满地。
柳影泉忍着巨痛骂道:“长江黄河接连发生水患,朝廷颁发赈灾粮饷,余桂花承接运送饷银,暗地里却和锦衣卫狼狈为奸,贪污了大批赈银。为瞒天过海,余桂花虚构了上百份假票来欺瞒朝廷监察部门,柳影泉岂能与其同流合污?余桂花,我劝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却被你打压诬陷,以致官府江湖都视我为盗贼叛徒!我好糊涂,居然相信朝廷会伸张正义!我到京师去举报,想不到大理寺、刑部乃至顺天府都不受理!我柳影泉自问正直勇敢,就算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揭发余桂花的真面目!你们都是镖局弟子,就这样自甘堕落为人爪牙吗?”
看着众弟子不语,余桂花手指着胸口哈哈笑着:“识时务者为俊杰。良心就在这,天理我就不知道在哪了。”随后抓着柳影泉衣领说道:“别说那么多废话!你和我的恩怨暂且不提!你上京的时候见过你的表兄,也就是铜牛镖局的利虎国,听说利虎国把一份密函交给你保管,速速拿出来,否则……”
柳影泉喷道:“原来你是为了密函?嘿嘿,那我更不能告诉你!若是你拿不到那个密函,锦衣卫一定认为你我勾结,我死了之后,一定将你连坐!难怪你重疾在身,还要这么卖命追杀我,看来你是睡不安枕!”
余桂花大怒,拔出剑对着柳影泉眼:“我先挖掉你的左眼,看你能受得了吗?”
空中突然涌出一道气流,迅猛飞来,与余桂花的手臂猛然相撞,顿时爆出一阵耀眼光芒。余桂花身影急退,捂着胸膛,面色苍白,无半点血色,“好精妙的剑法,是哪路高人,还请现身。”
令狐过飘飘落下,紧接着李自成、刘宗敏、田见秀和李过也跳出墙壁,但小蕊却没有现身。
令狐过徐徐走向柳影泉,说道:“在下令狐过。”
柳影泉露出一丝喜色;“你就是那位在宁远大战中帮助袁崇焕打败女真人的令狐大侠?我那日见到利虎国,他说令狐公子虽然行事乖张,但行侠仗义,堪称侠骨丹心。”
余桂花翻了下白眼,本是蜡黄的脸显得更是阴暗,加上重疾在身,看起来宛如一具僵尸:“久仰令狐大名。柳影泉是因为触犯门规被逐出镖局,于是怀恨在心,四处散播不实谣言污蔑我余桂花,今日我清理门户,还请大侠见谅。”
令狐过轻蔑地看了余桂花一眼,“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余桂花,想不到你如此歹毒!”
余品正在旁边说道:“令狐公子,在下锦衣卫镇抚使余品正。你们都是江湖中人,正所谓江湖人,江湖事,我不想参与。但我是公门中人,这柳影泉涉嫌重案,在下要秉公处理。”
令狐过道:“余品正,这名字取得真好,做正品人,行正品事,想不到却是行祸国殃民的下品不正之事。”
忽然间,一个锦衣卫惨叫一声,原来众人都顾着对阵令狐过,而没有把李自成那四个驿卒放在眼里,想不到那刘宗敏竟然扑了过来,一刀斩死个毫无防备的锦衣卫,另一个锦衣卫正要拔刀,却被刘宗敏接着把刀插入胸口。
余品正等人即刻开战,“你们敢造反?”
刘宗敏喝道:“天灾大旱,我们陕北大地已经是草木尽无,以致吃观音土,甚至易子而食!我们老百姓唯有造反才有活路!李自成,你还犹豫着干嘛?你看看,且不说我们陕北百姓,长江黄河一带的百姓也苦不堪言!你是破军星下凡,就算你不造反,人家也会把你当成乱臣贼子!”
刘宗敏的话激起了李自成的怒火,尤其听到柳影泉说的长江黄河百姓受尽天灾人祸之害,让他想起了陕北乡亲的苦难。此时李过居然冲过去和刘宗敏一边作战,一边说道:“小叔,朝廷昏暗,造反亦无不可!”李自成于是把心一横,“既然说我是破军星,那我就打乱这个破局,还天下人一个盛世!”于是对着田见秀说,“既然如此,今日我们就在这个驿站起义!杀了这些贼人,咱们回陕北投靠闯王高迎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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