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武当一剑(2)

就在迎潮的剑距离令狐过两寸左右,令狐过把剑横在胸口一挡。只听砰的一声,令狐过的剑以力借力,精确无异地将迎潮的剑弹开。迎潮连人带剑凌空一个跟斗倒翻而回,正好落在马车顶上,第二剑蓄势待发。

只见迎潮的剑长约两尺,剑身以玄铁而铸,薄利的剑刃透着淡淡的寒光,刃如秋霜,锋利无比。令狐过心想:“前人有云,武当剑法堪称剑中之登峰造极,堪称‘翻天兮惊飞鸟,滚地兮不沾尘,一击之间,恍若轻风不见剑,万变之中,但见剑光不见人’。迎潮这剑,果是人剑合一。”

迎潮的第二剑比第一剑更狠、更快、更准。剑光一闪,剑锋就已来到了令狐过的咽喉。迎潮暗自掂量,“这一剑,令狐过难以避开,不死也会受伤。”然而迎潮料不到的是,令狐过的人竟然在电光火石间换了个位置。如果说迎潮的剑如飞箭般的迅速,那令狐过的身影则是来去如电,瞬息千里。

令狐过想:“据闻武当最上乘的剑法分三层。第一层是即手中握剑,人剑合一。第二层,则是以气御剑,飞剑杀人。迎潮的第一剑就是人剑合一,他却想不到我的剑法是无招胜有招,后发制人,而弹开了他的剑。第二剑,以气御剑,然而我练得驭气飞行之术,绝非一般轻功可以比拟,故能知道当时当地的灵气性质,从而发出与之性质相同的外气,使得身体腾空悬浮,即踏雪无痕也。”

迎潮见第二剑落空,吃了一惊,看令狐过全身不动驭气飞越,两足踏空行走如履平地,神态潇洒似凌虚而行,内心的硬气顿时消沉了下。武当第二剑本是志在必得,用的是有去无回之势,想不到如同一脚踏空似的让人失落。

令狐过想:“武当剑,剑无成法,因敌变幻,虚实互用,端倪莫测。第三层剑法是化剑成气,仙剑神光。武当神话传说中,张三丰以金气化剑,威震三界,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世人称之为武当一剑。据闻迎潮是武当弟子中最聪颖的弟子,今日他来找我过招,莫非已经练成了最高深的武当一剑?”

令狐过只见前面舞起了片片疾风,银光乍起,翻飞翱翔,雷霆电驰,招式有进无退。就到令狐过的前面,骤然变成无数剑光像是从天而降,方圆数十丈范围内的空间陡然凝固起来,毁灭的气息笼罩四方,杀气几乎要把天穹屏蔽。“果然是武当一剑!剑之所向,当者披靡!大道真武,亦真亦幻!”只是令狐过的鼻子一嗅,竟然在迎潮的剑气中闻得股香气,原来马车上那两个女子的气息已然融进了剑气里。在这生死边缘,令狐嘴角一笑,果断出手。但见一分凄厉轻盈的流星划破天穹,剑光宛若游龙在云层之中闪耀,顿时剑花翻飞,惊天而现,竟是盘缠而上,瞬时牵制住对手的狠厉杀招。

迎潮的剑已被挡开!令狐过剑锋握转,立时刺在道人的剑上!几乎同一时间,迎潮道人顿觉腰后一凉,肩头一痛,原来令狐过竟然穿跃于道人的四周,连连又刺了三剑。迎潮道人的剑断为两份,他连退三步,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令狐过的每一剑都没有落空,且妙到巅毫。

旁边的汤若望看得口瞪目呆,“这不是科学?”

“这是神功!”令狐过答汤若望,然后提着剑缓缓走向迎潮,“道长,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是谁主使你不让我插手京师的天变?”

迎潮看了眼马车上的美人,叹了口气,闭目不语,车上的美人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令狐大侠,手下留情。”一僧人赶到,原来正是二人的好友,少林照辉大师。

“大师近来安好?”令狐过收起了剑笑问。

大师神气和祥说:“托大侠的福。”随后转身对着迎潮说:“迎潮,你我自幼相识,而今看你误入歧途,一错再错,实在痛心。念在我少林和你武当颇有渊源的份上,今日贫僧就向令狐大侠求个情,放你一马。”

迎潮好是悲愤:“武当一剑,天下无敌!为何今日会落败?”

大师对着迎潮摇头说道:“道人并非败于令狐大侠,而是败于自己。武当视剑为光明与正义的承载。学剑以坚定道心,斩断心魔,不为战胜别人,而是修炼自己,提升自我,完善自我,超越自我,凝浩然正气,坦荡不屈于世。只是道长,你的剑气中杂着女人香,加上心怀歹念,反而削了功力,所以才有此一败。”

令狐过道:“道长的剑法缺的就是正气。武当真人,缺了正气,自然气短,武功再高也难以取胜,这就是邪不能胜正之理。”

照辉大师说:“江湖者,人心险恶也。迎潮离开武当后,浪荡江湖,收了些不肖弟子,更是过着花红柳绿的生活。前些日子,道人到了京师,流连忘返于京师的潇湘馆,迷上了馆里的一号花魁班蕙萍,至于马车上那两个女人就是二号和三号花魁,估计是用来迷惑令狐大侠。”

令狐过走到道长的身边,果然闻到酒味,确是潇湘馆采自柳泉居的酒,只是更为浓郁刚烈。再看道长的口舌既黄又干,一时好奇把了下他的脉,只觉脉象混乱却无性命之忧,犹如数条江河汇集但无崩溃之势,原来酒里竟混了些春药。这一刻的令狐过十分无奈,“大战时刻,道长还做着‘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的梦。我令狐过自问风流,但亦知轻重,岂能为这青楼女子所惑?”

道长怒道:“蕙萍虽是风尘女子,但对我一片真心。”

照辉大师叹道: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班蕙萍自许有心人,但安的是好心还是歹心,迎潮作为当事人的确难以分辨,然而旁观者清。我昨晚到京师,正好看到迎潮去潇湘馆,觉得事有蹊跷,于是暗中跟随。果然不出所料,听到班蕙萍对道人说,老父母曾得一恩人所救,一直想找机会报恩却不能要领。前些时候,恩人知道迎潮和令狐大侠相识,于是托她让道长请大侠来潇湘馆聚一晚,就一晚。原因就是不想让大侠卷入京师纷争。若能成事,这恩人就会帮班蕙萍赎身从良,让她和迎潮双宿双飞。道长一时糊涂,竟然来找令狐大侠。”

令狐过问:“大师这么说,想来应该知道班蕙萍的幕后主使者吧?”

大师道:“就在道长来找令狐大侠的时候,我看到个蒙面人到了潇湘馆交代了班蕙萍一番,给了些金子,然后飞跃而走。贫僧跟着这蒙面人来到这里附近,看到道长拦着大侠,担心他对大侠不利,就这一转眼的功夫,竟然看不到那神秘蒙面人的踪影。”

突然间闻得马车上那两位女子惨叫,然后倒下地来。令狐过和大师跑到二女身边,只见身上扎着飞镖而死,再看四周已无任何踪影,看来那杀手轻功甚是了得,趁大师和令狐过不备,在远处以飞镖杀人,然后迅速逃离。

令狐过拔出个飞镖,只见镖上尾部带有弯钩,看来是在指间旋转着飞出,“好一个蝴蝶镖!”

大师正色说:“莫非是那神秘蒙面人所为?令狐大侠,看来你一路都被人跟踪。”

令狐过心想:“我和蛇灵在皇城决斗,二人从半空掉落,皆找不到对方的踪迹,至于东厂锦衣卫还有女真余党一时半刻都不会追踪到我,还会有谁能这么快盯得上我呢?决斗后,我见过的人就只有信王、徐光启和现在的汤若望。”

令狐过正百思不解时,听到大师对着道长说:“迎潮,今日你败于令狐大侠之手,估计那背后主使人已经将班蕙萍杀害了。”

道长闻此泪崩,“蕙萍不会死的!若是她有不测,也是你们刻意害我,杀我红颜。”说罢,披头散发,痴狂而去。大师和令狐过看到道长如此执迷不悟,唯有摇头。

令狐过问:“大师为何这么凑巧来到京师?”

大师素来和令狐过、袁崇焕都交好,于是将受袁崇焕托付前往女真议和之事说来。

“议和之路困难重重。大明朝上上下下都视建州为叛逆一省,食古不化的卫道之士、包藏祸心的奸臣小人,怎会接受议和?皇太极虽说议和,但他对中原的虎视眈眈怎会轻易打消?他身边的那些精兵悍将岂会甘心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而且皇太极也清楚,时间对他不利。若是议和成功,大明就能休养生息,假以时日必然国富民强,到时候建州的筹码就会越来越少,只能完全臣服于大明。袁大帅担心皇太极会铤而走险,让女真间谍和贼人扰乱京师,然后趁机突袭,从而逼迫大明签下对他有利的城下之盟。所以袁大帅请我见完皇太极后,就直接赶回京师去告诉孙阁老提高京城的守备。只是贫僧看到的京师,却是一片杀气!”大师的脸色甚是忧心,“看这天象,京师估计会有天灾。魏忠贤、女真间谍等势力都意图趁火打劫,图谋不轨。袁大帅已经接到密令,星夜兼程回京勤王,估计明天上午到达京师一带。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让大明的百姓能够避过一劫。”

令狐过点头称是,“京师一带驻有十万京营兵,听命于魏忠贤,但这些虾兵蟹将绝非袁大哥的关宁兵对手。只要袁大哥能够及时赶来,必能粉粹魏忠贤和女真间谍的阴谋,从而拯救京师。”突然间,脑海冒出一个不祥的感觉,“除了魏忠贤和女真人,会不会还有更狠的角色想害袁大哥呢?袁大哥这次回京,会不会凶多吉少呢?袁大哥是大明的擎天柱,若是他倒下了,大明离灭亡就不远了。”

正担心着,却听到大师问,“令狐大侠要去哪里?”

令狐过也不隐瞒,将带汤若望往信王府之事说来。大师听后神色凝重说:“贫僧隐隐觉得,你面对着不是一个漩涡,而是重重漩涡,一套连一套,大侠好自为之,不可尽信人啊。”

令狐过内心更为沉重,大师的所言他何曾没有考虑过?这些天京师的腥风血雨使得他隐隐感觉,除了魏忠贤的东厂以及蛇灵为首的女真间谍,背后似乎还有一股更为狡诈、阴狠的势力。

“如果是东厂或者女真间谍指使迎潮来为难我,那就不会请我去潇湘馆风流一夜,而是直接命迎潮杀了我!看来这幕后操纵者只是让迎潮拖着我!莫非想等天变之后,再利用我为他办事?”令狐过想。

照辉大师告辞:“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朝廷。只要是人,无论在朝廷还是在江湖,都会有纷争。在这浑浊的世道,每一个人都是身不由己。”

不知为何,当令狐过带着汤若望走向信王府的时候,他眼前的信王府是那么的黑暗,且带着些煞气。只是这一刻,如果不找信王,还有谁救得了京师的百姓?不管前路是明是暗,也只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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