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天牢里的朱由检骤然变色,“袁崇焕,朕封你为蓟辽督师兼兵部尚书,你已经是位极人臣,不但没有精忠报国,还勾结鞑子祸害大明,你可知罪?”
袁崇焕苦笑一声,“皇上说的是,袁某是蓟辽督师兼兵部尚书,已经是位极人臣,何苦还要勾结皇太极?难道皇太极封我的官,会大过蓟辽督师、兵部尚书吗?袁某自许‘五年之内平辽’,皇上若是信任我,给足我五年的时间,必然还你一个太平辽东。若那时袁某还平定不了辽东,皇上再处置我也不迟。皇上,你要袁某死,直接下旨即可,何必搞这种‘莫须有’、‘意有之’的罪名?凭着两个马场太监的鬼话连篇,就断定袁某引鞑子入关?也不想想,若是袁某真勾结皇太极引鞑子入关,这等机密大事,女真高层会让两个太监听到吗?这两个太监又如何逃出守卫森严的女真大营?难道他们会三头六臂不成?如此粗糙的蒋干盗书,骗得了英明的皇上吗?”袁崇焕刻意把“英明”两字说得特别重,把朱由检气得七窍生烟。
朱由检再道:“满桂在德胜门下和鞑子血战,身中数箭。御医为满桂疗伤,发现他背后的箭刻着个‘袁’字。经过兵部再三确认,就是你袁崇焕军营的箭。袁崇焕,你好大的胆子!德胜门下,竟敢派遣士兵从背后射伤满桂。满桂身上的箭伤就是你通敌卖国的证据!”
袁崇焕轻视一笑,“袁某在广渠门,满桂在德胜门,皇上可知道广渠门到德胜门的距离有多远?二十里,整整二十里!那日,皇上、满朝文武还有数万军民都在城楼上观战。请问皇上,袁某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派遣军队奔驰二十里去射伤满桂?两军交战,拾得对方兵器用以厮杀反击是正常不过的事。再说啊,德胜门上的军民发射火炮助阵,却杀伤了不少满桂兵马,难不成城墙上的军民也是勾结女真鞑子的卖国贼?”
“袁崇焕!”朱由检一时无言以对,跺了下脚才恨恨说道:“你和毛文龙同为守辽大将,你竟敢杀了他,这是大逆不道!”
袁崇焕叹了口气说:“皇上应该知道,毛文龙虽然官居一品,但我朝规定武将受文官节制。毛文龙屯兵海上,不听历任辽东文臣的命令,这已经是忤逆之罪。毛文龙又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私自接受朝鲜贡礼。根据太祖皇帝定下的律法,毛文龙哪一条不该杀?皇上听说过三令五申的故事吧?孙子斩杀违抗军令的吴王宠妃,才能够严明纪律,打造一支所向披靡的精兵。皇上就算杀了我,也不敢冒然为毛文龙平反吧?”
“好一张利嘴!”朱由检的确不敢为毛文龙平反,他一时语塞,缓了下,才怒气冲冲说,“袁崇焕,你和女真人议和,难道不是卖国贼吗?你凌迟处死的消息一出,京城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地说,袁崇焕作为守疆重臣,竟然卖国求荣,引女真鞑子进入关内,逼朝廷与女真鞑子议和,简直就是大明开朝以来最大的国贼,只有宋朝的秦桧才能和你相提并论。”
袁崇焕凄然泪下,“自古以来,主战者易,主和者难。而今大明千疮百孔,内有流寇作乱,外有女真犯边,加上朝廷吏治腐败,中原天灾频繁,有识人士都知道,大明难以两线作战。只有像汉高祖刘邦那样和胡人议和,大明才能得以喘息,然后上下一心,振兴国家,这是唯一的出路。这个谋和的意向,在先皇的时候就有大臣提过,并非袁某独断专行。再说,袁某签下了哪一张丧权辱国的条约?断送了哪一寸大明的河山?放眼长城内外,只有袁崇焕守卫的疆土,没有袁崇焕出卖的疆土!”
朱由检没有一句话说得过袁崇焕,不由老羞成怒,“袁崇焕,我就是讨厌你这目空一切的个性!天下人没有一个敢忤逆朕,就你袁崇焕自以为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你自许清流,自以为是,得罪了多少朝廷大臣。朕要将你凌迟处死,还要以国贼汉奸之名让你遗臭万年!”
袁崇焕大笑不止,“皇上说的对,我确实认为当今大明风雨飘零,只有太祖太宗之类的英主才能拨乱反正,而皇上你……”袁崇焕摇着头,“志大才疏、好高骛远,又薄情寡义、刚愎自用,绝非中兴之主!袁某本人确实过于耿直,得罪了好些同僚。但是皇上,你抚心自问,袁某提出的政见哪一条没有道出大明朝的弊端?就算是议和,那些反对得慷慨激昂、冠冕堂皇的大臣,难道真的不知道大明朝根本没有能力去两线作战吗?至于弹颏我擅杀毛文龙的温体仁等,皇上为何不去查他温体仁收了毛文龙多少好处?我杀了毛文龙,就等同断了温体仁等人的财路,加上党同伐异的朝廷政争,他们自然要置我于死地。我为大明朝悲啊,若无太祖太宗皇帝之类的英主兴利除弊,一定会堕入万丈深渊。”
朱由检咬着牙:“所以朕要杀你!”
袁崇焕漠然说着:“皇上要杀我最重要的原因并非袁某认为皇上非圣君,也不是因为朝中同僚对袁某的非议,而是皇上忌惮袁某号令辽东铁骑!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袁崇焕!京师之战,不许我部进城!最后还要以莫须有的谋逆将我凌迟处死,让我背上千古骂名!”
朱由检目露凶光,“袁崇焕,好些人说你不识时务,可今日一见,你还是洞悉世事啊。不错,你镇守辽东,劳苦功高。朕可以忍你杀毛文龙,但不能忍关宁军眼中只有你袁崇焕而无朕!你入狱的时候,祖大寿和吴三桂带着关宁军负气离开京城。皇太极再次攻城,满桂阵亡,京师危在旦夕。朕一连下了三道圣旨让祖大寿和吴三桂回师救驾,想不到他们竟敢抗旨不遵,直到你袁崇焕一纸书信送到,祖大寿和吴三桂才领着关宁军击退皇太极。袁崇焕,想不到朕的三道圣旨居然比不上你的一纸书信!关宁军是朕的明军,不是你的袁军!”
袁崇焕抬头叹气:“皇上若是李世民之类的明君,何苦惧我掌握关宁铁骑?何苦担心关宁军不听号令?皇上不信任我,也不信任满桂,否则怎会逼着他冒险出城野战?亲痛仇快,害了猛将的命,寒了军士的心。皇上不仅无力挽狂澜的能力,更无虚怀若谷的胸襟。袁某早已提醒朝廷上下,鞑子或从喜峰口入侵,只是朝野上下无人在乎,以致京师众人受难。京师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或多或少都在这次鞑子入侵中受损,自然要发泄一番。而皇上登基没多久,自许英主,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就顺水推舟、别有用心诬陷袁某引鞑子入关,好让皇上永远正确。皇上,我说的对吗?”
朱由检道:“你说的太对了!京城百姓群情汹涌,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只有你的死,才能证明朕永远英明正确,朕的皇位才能稳如泰山!”
“果然是功到雄奇即罪名!”铁窗突破,一人翻入,手持长剑指向朱由检,“朱由检,你真是一个薄情寡义的昏君,若非袁大哥救你,你早已国破家亡,你却恩将仇报,不但要害袁大哥,还要诬陷他为国贼!与其让大明亡于你这个昏君之手,还不如我先为天下人杀了你这个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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