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的这个晚上，梦幻中，令狐过在桂花树下听到有人叫他。“一定是小蕊，她从天上来看我了！”令狐过迷迷糊糊笑了，他不愿意睁开眼睛，因为他不想醒来，他要继续在梦里和小蕊诉衷情。
女子柔柔地摸着令狐过的脸，“那夜，你把我葬在桂花树下，把袁崇焕的儿子送上华山后，你就归隐江湖，没有人能够找得到你。但我知道，每一年的这一夜，你都来这里拜祭。巧合的是，这十七年来，每一次你来，都是月圆之夜。更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么多年来，你都是一个人。每次在我的坟前，你一边喝着酒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你哭着伤心，躲在树林里的我看着也难过。你怎么会知道，我天生异于常人，心脏在右边而不在中间。”
“每一年的这一晚我都望穿秋水地盼望着你来，但又怕你来。看到你平安无事，我欣喜若狂；看到你在坟前喝得痛不欲生，我也肝肠寸断。每一次在你神志未清的时候，我总是像今晚这样，轻轻抚摸着你的脸，然后贴着你的嘴唇，虽然你一直以为是在梦境中。”
“我为了你背叛了我的皇帝夫君，背叛了我的家族，我不能和你一起。从名义上，我是皇帝未过门的妻子；从现实上，若皇帝知道我没有死，和你一起，我的家族极有可能被毁灭。皇帝因为爱我，也因为顾念到祖父为国操劳，让他回老家养老。鞑子入侵山东，我的祖父、父亲、叔伯、兄弟、家人们，还有一直跟随祖父的十八条好汉，还有我的仆人小河龟小二娃都殉国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这些年，我也过得好苦。皇帝已经自裁了，为了个陈圆圆，吴三桂联手多尔衮血拼李自成，果然是竹箩三限杀破狼！京城景物依旧，人事已非。吴三桂已经不是当年的吴三桂，李自成也不是当年的李自成。我祖父、以及曾经的我，苦苦支撑的那个大明要灭亡了，我是否还要像过往那样卑微地活着呢？”
“我不能接受你，因为我知道你爱我，也爱小奕。每次来京城，除了在桂花树下拜祭我，你还到广渠门外的枯树下，看着那个木架子喝酒吃羹，念着你和小奕的点点滴滴。我和小奕都一样，我们要的不只是真心真意，还要一心一意的爱。如果给不了一心一意的爱，那就让我们把这一份爱埋在心里，写进故事里。”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女子紧紧抱着沉沉入睡的令狐过。
另一边的小山坡上，一白裳女子长发飘飘，默然地看着桂花树下的这一切，不知是泪珠还是露水滴了下来，正好弹在个吐丝的蚕上，留下声泉水淙淙般的话，“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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