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继续说道:“到家后,信陵君领着侯嬴坐到上席,并向全体宾客恭敬地介绍侯嬴,满堂宾客都十分惊讶,不明白信陵君为什么会对一位老者如此尊敬,大家酒兴正浓时,魏无忌站起来,走到侯嬴面前举杯向他祝寿说:‘老人家,我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多谢公子,’侯嬴趁机对信陵君说:‘今天,我为公子尽力也够了。我只是个城东门看门插关的人,可是公子委屈车马,亲自在大庭广众之中迎接我,我本不该再去拜访朋友,今天公子竟屈尊陪我去拜访他。不过,我这样做,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也想成就公子的名声,故意让公子车马久久地停在街市中,借拜访朋友来试探公子,结果公子愈加谦恭。街市上的人都认为我是个不懂得礼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而认为公子是个高尚的人,能礼贤下士啊!’信陵君听了之后,说:‘老人家,您用心良苦啊。’
在这次宴会散了后,侯嬴便成了魏无忌的上客。
侯嬴对魏无忌说:‘我所拜访的屠夫朱亥,是贤能之士,只是人们都不了解他,所以隐没在屠夫中罢了,此人武艺出众,十分勇敢,你将来必有用到他的地方。’魏无忌曾多次前往拜访朱亥,朱亥故意不回拜答谢,魏无忌觉得他是个怪人。”刘邦说。
“是的,信陵君礼贤下士,不是装出来的,他是发自内心地以诚相待啊。”张耳说。
“后来,信陵君听取了侯嬴的建议,通过魏安厘王的姬妾如姬盗取了兵符,与朱亥一起到了晋鄙的军中,晋鄙查验兵符之后,却拒不交出兵权。信陵君令朱亥杀了晋鄙,夺了兵权,他从军中挑选出八万精兵前去救赵,解了邯郸之围。魏安厘王恼怒魏无忌盗出了兵符,假传君令杀死了晋鄙,信陵君对此也是非常清楚的。因此,秦军退去以后,他让手下的将军把魏军带回魏国,自己和门客则留在了赵国。赵孝成王对信陵君十分感激,对他十分恭敬,欲封赏五座城池给他,信陵君却说自己对魏国没有功劳,对赵国也没什么功德,拒不接受。”
“是的,信陵君谦虚低调,并不居功自傲,这一点十分难得。若换作是旁人,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都不知道怎样张扬好了。”张耳说。
“信陵君听说赵国有两个有才有德而没有从政的人,一位是毛公藏身于赌徒之中,一位是薛公隐没在酒店里,信陵君很想见见这两个人,可是这两个人躲了起来不肯见他。信陵君打听到他们的藏身地址,就悄悄地步行去同这两个人交往,二人见信陵君那么尊贵的身份竟然放下身段主动来拜访他们,也都很感动,彼此都以相识为乐事,与他倾心交谈。
平原君赵胜得知了这件事,就对他的夫人说:‘当初我听说夫人的弟弟魏公子是个举世无双的大贤士,如今我听说他竟然胡来,跟那伙赌徒、酒店伙计交往,公子只是个无知妄为的人罢了。’赵胜的夫人把这些话告诉了信陵君。
信陵君听后就向赵胜的夫人告辞,准备离开这里,说:‘以前我听说平原君贤德,所以,背弃魏王而救赵国,满足了平原君的要求。如今才知道平原君与人交往,只是显示富贵的豪放举动罢了,他不是求取贤士人才啊,他所在意的是别人的出身和门第。我从前在大梁时,就常常听说这两个人贤能有才,到了赵国,我唯恐不能见到他们。拿我这个人跟他们交往,还怕他们不愿见我。平原君竟然把跟他们交往看作是耻辱。由此看来,平原君这个人毫无见识,不值得结交。’于是就整理行装准备离去。
赵胜夫人把信陵君的话都告诉了赵胜,赵胜听了自觉惭愧,便去向信陵君脱帽谢罪,坚决地挽留他。赵胜门下的宾客听到此事,有一半人离开了平原君,归附于信陵君,天下的士人也都去投靠信陵君,归附在他的门下。”
“是的,这也是平原君和信陵君在识别人才上的区别,平原君注重的是士人的身世,而信陵君所看重的是门客的才能,并不计较门客从事什么职业。比如侯嬴是个守门人,朱亥是个屠夫,毛公是个赌徒,而薛公是个酒店的伙计,出身都很低贱,而信陵君慧眼识人啊。也正是因为这些人,才最终成就了信陵君。”张耳说。
“不错,信陵君的用人之道值得我们学习,出身高贵的人未必有真才实学,而那些埋没在社会底层的人,也未必个个都是饭桶。信陵君在赵国居住了十几年不回去。恢复了元气的秦国乘着信陵君在赵国,日夜不停地进攻魏国。魏安厘王为此焦虑不安,就派使者去请魏无忌回国。
信陵君仍担忧魏安厘王恼怒自己,就告诫门下宾客说:‘有敢替魏王使臣通报传达的,处死。’由于宾客们都是背弃魏国来到赵国的,所以没有谁敢劝公子回魏国。
这时,毛公和薛公两人去见信陵君说:‘公子所以在赵国备受敬重,名扬诸侯,只是因为有魏国的存在啊。如今秦国进攻魏国,魏国危急而公子毫不顾念,假使秦国攻破大梁而把您先祖的宗庙夷平,公子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呢?’话还没说完,信陵君脸色立即变了,嘱咐车夫赶快开车回去救魏国。信陵君和魏安厘王兄弟两人十年未见,重逢时不禁相对落泪。魏安厘王任命信陵君为上将军,让他做魏国军队的最高统帅。
公元前247年,信陵君派使者向各诸侯国求援,各国得知信陵君回国担任了上将军,都纷纷派兵救魏。信陵君率领五个诸侯国的联军在黄河以南大败秦军,使秦国将领蒙骜战败而逃。联军乘胜攻至函谷关,秦军吓得紧闭关门,不敢再出关。这次合纵攻秦的胜利,使信陵君的声威震动了天下。”
“是的,信陵君两次合纵都把秦国打得大败,可见合纵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同时,也说明信陵君在诸侯国中有着极高的威望。”
“是啊,信陵君不但有着出色的军事才能,而且有大局观,以自己的国家利益为重,不计较个人得失,这一点比起孟尝君田文又胜出很多。”
“孟尝君田文,有人说他是鸡鸣狗盗之雄,流氓大亨,瞪眼就宰活人,毫无家国观念,那么,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张耳问。
“田文的父亲叫靖郭君田婴。田婴是齐威王的小儿子、齐宣王庶母所生的弟弟。田婴从威王时就任职当权,曾与成侯邹忌以及田忌带兵去救援韩国攻伐魏国。后来成侯与田忌争着得到齐王的宠信而嫌隙很深,结果,成侯出卖了田忌。田忌很害怕就偷袭齐国边境的城邑,没拿下便逃跑了。这时正赶上齐威王去世,宣王立为国君,宣王知道是成侯陷害田忌,就又召回了田忌并让他做了将领。威王十六年(前341)田忌跟孙膑、田婴一起攻打魏国,在马陵打败魏国,俘虏了魏太子申,杀了魏国将领庞涓。宣王七年(前336)田婴奉命出使韩国和魏国经过他的一番活动,使韩国、魏国归服于齐国。”刘邦说。
“看来田文的父亲田婴倒也有点本事。”
“是的,田婴陪着韩昭侯、魏惠王在东阿南会见齐宣王,三国结盟缔约后便离开了。第二年宣王又与梁惠王在甄地盟会。这一年梁惠王去世了。宣王九年(前334)田婴任齐国宰相。齐宣王与魏襄王在徐州盟会互相尊称为王。楚威王得知这件事对田婴很恼火,认为是他一手策划的。第二年楚国进攻齐国,在徐州战败了齐国军队,便派人追捕田婴。田婴派张丑去劝说楚威王,楚威王才算罢休。田婴在齐国任相十一年,宣王去世,齐愍王立为国君。愍王即位三年,赐封田婴于薛邑。”
“后来呢?”
“要说这田文的运气不太好,刚一出世就差点被扔掉了。”刘邦说。
“为什么呢?”
“当初,田婴有四十多个儿子,他的小妾生了个儿子叫文,田文是五月五日出生的。田婴觉得这个日子不吉利,告诉田文的母亲说:‘不要养活他,扔掉吧。’可是,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田文的母亲还是偷偷把他养活了。等他长大后,他的母亲便通过田文的兄弟把田文引见给田婴。田婴见了这个孩子,愤怒地对他母亲说:‘我让你把这个孩子扔了,你竟敢把他养活了,这是为什么?’田文的母亲慌乱,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田文立即叩头大拜,接着反问田婴说;‘您不让养育五月生的孩子是什么缘故?’田婴回答说:‘五月出生的孩子长大了,身长跟门户一样高,会害父害母的。’田文说:‘请问人的命运是由上天授予呢,还是由门户授予呢?’田婴不知怎么回答好,便沉默不语。田文接着又说;‘如果是由上天授予的,您何必忧虑呢?他该是什么样的命运,就是什么样的命运;如果是由门户授予的,那么,只要加高门户就可以了,谁还能长到那么高呢?’田婴无言以对,便斥责道:‘你不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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