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武将军,怎么你看上去闷闷不乐,像是有心事的样子?”陈馀问。
他和武臣正在喝酒。
武臣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着头喝酒。
“咱们是生死的弟兄,难道你还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话吗?”陈馀又问。
“兄台,我武臣也不是那个斤斤计较的人,可是,陈胜太不仗义了啊。”武臣叹了一口气说道。
陈馀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吃惊非小,连忙说道:“兄弟,陈将军封你为副将,不也还好吗?你怎么能说他不仗义呢?”
“当初,陈胜他们围攻陈县之时,久攻不下,你一封书信到了我那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二话没说,当即召集手下的兄弟反叛了朝廷,那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啊,他陈胜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陈县,以及两三万投降过来的秦军将士,实力大增。这陈县固若金汤,要不是我,他能这么顺利拿下来吗?有陈县作为大本营,他陈胜就有了称王称霸的资本,我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他却只是给了我一个副将,也没有奖赏我手下的弟兄,这叫我在兄弟们面前如何交代?人家拼了性命,冒着灭族的危险,为的是什么?”武臣说着一仰脖又喝了一杯酒,“不瞒你说,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了。”
“兄弟,你的确很仗义,你的功劳大家心里都清楚,但是这样大不敬的话,你只能在我面前说说,千万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否则,将会招来杀身之祸啊。”陈馀说。
“难道说,我怕他陈胜不成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这事,你也不能全怪陈将军,你想一想,他本身也只是个将军,他能封你什么呢?难道说把你也封个将军,与他平起平坐吗?”
“我是个重感情重义气的人,我倒不是在乎那些,关键是弟兄们在一起要开心。否则的话,就没意思了。”
“我听说陈胜已有称王的打算了,如果他称了王,我想定会提拔你的官职,至少也是个将军。”陈馀说。
“他果有此意吗?”
“是的,可是,这样一来,义军的发展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而且会变得很危险。”陈馀叹了一口气说。
“为什么?他陈胜称王,我们弟兄都跟着升官发财,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武臣问。
“兄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此话怎讲?”
“其一,当初,陈胜起义之时,是打着扶苏和楚国大将项燕的旗号的,现在自立为王的话,那么,那些都成了一句空话,天下的百姓会认为陈胜只是为了一己的私利,这样一来,岂不是失去了民心?其二,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陈胜若不称王,秦朝廷不会把他列为重点军事打击对象,一旦他称了王,与秦朝廷分庭抗礼,秦二世必定会调集重兵攻打他的啊,秦军尚有一百多万,他能是人家的对手吗?到那时,我们都要跟着遭殃啊。”陈馀说。
“你言之有理,”武臣一听,点了点头,“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且先看陈胜是否称王,我会从中劝阻的,如果他执意不听,到那时,将军你可以请缨出征,带着我和张耳离开这里,我们一边征战,一边壮大自己的实力,以观时局。陈胜若能站稳脚跟,那么我们就是有功之臣;陈胜若是败了,那么,我们征战在外,依然安然无恙。陈胜有句话说得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你有了一定的根基,在秦军与陈胜两败俱伤之时,你也可以自立为王,争夺天下。”陈馀说。
“兄台,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如同拨云见日一般,茅塞顿开,这样一来,我们可进可退,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武臣听了之后,转怒为喜。
陈县。
陈地有才能的人和百姓就劝陈胜说:“将军身穿坚固的铠甲,手拿锐利的武器,率领着士兵讨伐暴虐的秦国,重新建立楚国的政权,使已经灭亡的国家得以复兴,使断绝的血脉得以延续,像您这样的功德,是应该称王的。况且还要督察、率领天下各路的将领,不称王是不行的,希望将军自立为楚王。再说了,您若不称王,又如何封赏和提拔手下的将士呢?他们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劳,正在等着您封赏他们呢。”
“多谢各位的好意,你们请回吧。”陈胜听了之后,面露喜色。
陈胜就此征求陈馀、张耳的看法。
“秦国无道,占领了人家的国家,毁灭了人家的社稷,断绝了人家的后代,掠尽百姓的财物。将军怒目圆睁,放开胆量,不顾九死一生,是为了替天下人除残去暴。如今刚刚打到陈地就称王,在天下人面前显示出自己的私心,希望将军不要称王。赶快率兵向西挺进,派人去拥立六国的后代,作为自己的党羽,给秦国增加敌对势力。给它树敌越多,它的力量就越分散,我们的党羽越多,兵力就越强大,如果这样,就用不着在辽阔的旷野荒原上互相厮杀,也不存在坚守强攻的县城,铲除暴虐的秦国,就可以占据咸阳向诸侯发号施令。各诸侯国在灭亡后又得以复立,施以恩德感召他们,如能这样,那么帝王大业就成功了。如今只在陈地称王,恐怕天下的诸侯就会懈怠不相从了。”陈馀说。
“你也是这样看的吗?”陈胜听了之后,怏怏不乐,问张耳。
“正是,陈馀所言,句句都是金石良言,希望您能够听从。”张耳说。
“知道了,你们且退下吧,容我三思。”
最终,陈胜还是没听从他们的意见,于是,自立称楚王。
陈胜封吴广为代理王,武臣,葛婴,邓宗,吴国远等为将军,张耳、陈馀为左右校尉。
陈胜命人传檄天下,要讨伐暴秦。
正当这个时候,各个郡县受不了秦朝官吏欺压之苦的人,都纷纷抓捕他们的官吏,宣判罪状,杀死他们来响应陈涉。
魏人周市率军来投,陈胜很是高兴,也封他为将军。
陈胜听说陈县人周文颇有贤名,欲亲自登门,请他出山。
“大王,你现在贵为楚王,身份尊贵,怎么可以轻易屈尊去拜访一个没有功名的人呢?”吴国远说。
“周文虽有贤名,未必有真才实学啊。要想见他,派人去把他请来便是,您又何必亲自去请他呢?”邓宗也说。
“不然,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周文王在渭水河边访姜子牙的事吗?对待大贤,我们必须要有我们的诚意才行啊。何况周文就在陈县附近,也不远。”陈胜说。
“大王圣明。”二人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待我斋戒沐浴三日,再前去拜访。”陈胜说。
三日后,陈胜、吴国远和邓宗一道前往周文家中拜访。
在一座山岗之上,他们看见了三间草堂。
这里依山傍水,空气新鲜,抬眼望去,山峦重叠,树木茂盛,烟雾缭绕,有一种世外桃园的感觉。
“这里,可真是休身养性的好去处啊,”陈胜看了这后,感慨地说,“我等若不是忙于世俗之事,也到这里来,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岂不快哉?”
“大王,您说笑了,您现在贵为楚王,天下即将都是您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子孙后代传之无穷,怎么能到这里来呢?”邓宗说。
“你有所不知,做王也有做王的烦恼啊,当初我在人家做帮工之时,每天吃得饱,睡得香,无忧无虑;现在做了楚王,却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经常晚上睡不着觉啊。”陈胜苦笑了一声说。
“大王,如今我们有了这么多的地盘,还有这么多的军队,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邓宗问。
“话虽如此,可是,我们与秦朝相比,力量还是很弱小啊,人家的地盘更大,兵马更多,我们刚刚建国,百废待兴,里里外外要操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啊。何况人的想法哪有一样的呢?你知道那些将领又是怎样想的呢?”陈胜说。
“大王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在我们的队伍之中,已经出现了叛臣了吗?”邓宗问。
“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可是,我总觉得,自从我当上了楚王之后,他们和我就不是那么贴心了,心理上的距离越来越远了,”陈胜说,“怪不得古代的君主都自称寡人,确实孤独寂寞啊。”
“大王,您放心,我一定誓死效忠您。”邓宗说。
“对你们二位,我是绝对的放心,故此,才带你们一同前来。”陈胜哈哈一笑说。
他们边聊边走,很快就来到了草堂的这里。
相距尚有两三百米远,只听草堂里面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周文正在屋内诵读《孙子兵法始计篇》,声音洪亮,字正腔圆,顺风传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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