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们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谬论。如今天下归为一统,各郡各县的城池都已铲平,民间所有的兵器都已销毁,朝廷早已向天下人宣布用不着这些东西了。如今上有英明的皇帝,下有完备的法令,派出去的官吏都效忠职守,四面八方都像辐条向着轴心一样地向着朝廷,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什么人敢‘造反’呢!据我所知,陈胜、吴广不过是村野莽汉,由于他们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到最后,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于是,他们便聚集了一伙人,偷鸡摸狗,拦路抢劫,打家劫舍,以填饱肚子,赚两个小钱,他们能成什么气候?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盗贼罢了。哪里值得一提呢?各地的郡守、郡尉们很快就可以把他们逮捕问罪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待诏博士叔孙通说。
“爱卿,此话当真吗?”秦二世问。
“陛下,臣怎敢在陛下的面前妄言?臣所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呀。”
“我料他们也不敢起来造反。我父皇威加海内,功盖寰宇,当初六国那么厉害,我父皇也不过用了十来年的时间将他们一一消灭,统一了天下,因此,把刀枪入库,天下从此再无战事。陈胜、吴广他们再厉害,难道比六国还要厉害吗?难道说他们脑子有毛病,精神有问题,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要冒着灭族的危险,起来造反吗?”
“陛下,请放宽心,谅几个毛贼能掀起什么风浪?”叔孙通说。
“爱卿,你说话最为中听,不像有的大臣无中生有,添油加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这样吧,念你对朝廷一片忠心,朕加封你为博士,赏赐黄金百斤。”
“陛下圣明,谢陛下!”叔孙通趴在地上磕头。
退朝之后,有几位儒生追上叔孙通后,说:“亏你还是圣人的门徒,一名儒生,你怎么能睁着眼说瞎话,陈胜、吴广的大军已经打到了家门口,你竟然还说那样的谎言,你对得起孔老夫子吗?”
“如果我像他们一样,一根筋,只会说实话,那么,我的脑袋早搬家了。”叔孙通说。
“你要这么说,那你不配做圣人的门徒。”有人说。
“我认为我们读书不能读死书,要知道灵活变通,”叔孙通说,“如果和陛下硬杠着,说到最后把脑袋混丢了,难道那样就算是圣人的门徒了吗?”
叔孙通回到家以后,把几十名徒弟都召集到一起,说:“今日陛下封我为博士,并且赏赐了黄金百斤,这些钱你们都拿去分了吧。”
徒弟们因为叔孙通未向朝廷推荐他们做官,一直有怨言,今日闻听有钱分,自然是高兴,觉得老师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老师,圣人说,做人不可妄言,做人要老实,实事求是,我听说有很多的儒生据实上奏,都被砍了脑袋,为什么你胡编了一通,却会得到封赏,并且升官呢?难道说圣人说的话是错的吗?”学生吴语说。
“圣人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只是你们对于圣人所说的话理解得不够透彻和全面。圣人让你不要妄言,但是,圣人并没有说不可以撒谎,善意的谎言,有时候比逆耳的忠言要管用得多。要根据当时的形势,灵活运用。”叔孙通说。
“老师,那您打算下一步怎么办呢?”
“我现在就收拾行装,连夜逃走,逃回薛城旧地。你们中间有愿意跟着我一起逃走的,赶紧收拾东西,不愿意跟随我逃走的,也不勉强。”
“老师,这样急着走吗?你刚封了博士,难道官也不要了吗?”
“哎呀,什么官不官的,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叔孙通说。
“老师,有您说的这样夸张吗?”
“有啊,恐怕还不止这么严重。”
“是吗?那我们也一起走吧。”
于是,当天夜里,众徒弟保着叔孙通逃往薛城。
赵高府上。
“报告赵大人,叔孙通和他的徒弟们昨天夜里全部逃走了。”赵高正在和他的弟弟赵成,女婿阎乐,在一起商量事情,有一名军士从外面走进来报告说。
“叔孙通也配称作是儒生吗?我看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皇上居然还加封他为博士,像这种人见风使舵,满嘴的谎言,跑了就跑了吧。”郎中令赵高不以为然地说。
“哥,这叔孙通十分圆滑,和其他的儒生不一样。”赵成说。
“关键时刻谁掌握兵权,谁手下有将,手里有兵,谁说了算,他一个儒生再会摆活,又能兴起什么风浪?不必管他!”
“据说丞相李斯最近好像不受待见。”
“当初,嬴政病死在沙丘,我与李斯合谋,发动了沙丘政变,篡改了遗诏,逼死了扶苏,拥立了胡亥为皇帝,此事,只有我,李斯和胡亥三个人知道,如今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朝中有大臣已经知道此事,背后议论纷纷,对我们极其不利,而李斯在朝中结党营私,党羽众多,经常和我对着干,因此,除掉李斯势在必行。”
“哥,李斯那人三观扭曲,极其自私,我听说他曾以仓鼠自喻,认为做人就要像仓鼠一样光明正大地躲在粮仓里,吃饱喝足,养得又肥又壮,而不应该像厕鼠那样,在黑暗的阴沟里,偷点吃的,见人吓得就跑。真是想不明白,像这种人怎么能做丞相的。”
“李斯的人品有问题,但是他的才干也不容小觑。嬴政之所以能统一六国,他功不可没。”
“说的也是。”
“胡亥做了皇帝以后,我向他建议说,人生苦短,如同白驹过隙,既然你做了皇帝,就应该及时行乐,享受人生,我劝他大兴土木,营造宫殿,又从全国各地给他选拔了上千名美女,充实后宫,供其淫乐。”
“胡亥好大喜功,
贪酒好色超过他的父亲。”赵成说。
“是啊,我又和他说皇上为什么威严,就是因为他不经常与朝臣们见面,这样大臣们就看不出你的缺点,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就叫做天威难测。胡亥听从了我的建议,整日躲在后宫之中沉迷于酒色,不理朝政,整日和那些妃子在一起嬉戏,不与朝中大臣相见,大臣们想见他一面,十分困难,只有我可以自由出入宫中,我利用职权上的便利,有意在胡亥玩到兴致之时,通知李斯去奏报事情,已有三次,皇上现在对他极其反感。”
“哥,你可真是高明!”
“李斯想和我斗,恐怕还要再修炼修炼。”赵高得意地笑着说。
“可是李斯有一个儿子名叫李由,现在是三川郡守,武艺高强,手握重兵在外,此人,恐怕不太好对付呀。”赵成面带忧虑地说。
“是的,我也为此事头疼。如果我们对李斯采取行动,我担心他会带兵前来找我们的麻烦啊。”赵高说。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军士,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报告大人,大事不好了。”
“何事惊慌?”
“吴广的军队已把荥阳团团围住,荥阳危在旦夕,周文的军队驻扎在戏水,先锋已经打到了武关,武关告急,兵锋直指咸阳。”
“什么?他们进攻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赵高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急得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直溜。
“岳父大人,我看此事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必须立即报告给皇上。武关是咸阳的最后一道屏障,武关若失,咸阳门户洞开,贼军在一昼夜之间就可以到达咸阳,咸阳一破,玉石俱焚,到那时,不但皇帝完了,我们也要跟着遭殃呀。”阎乐说。
“这个道理我何尝不明白?只是咸阳城中,并没有多少兵马,急切之间到哪里去调这么多的军队?人少了,也不顶用啊。”
“你先不要管这么多了,赶快把这个消息报告给皇上再说,由他自己去安排,他若能保住咸阳是最好,万一保不住,我们就想办法溜之大吉。”
“好吧,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我这就进宫去禀告皇上,你们回去把金银细软收拾收拾,马车准备好,随时准备逃走。看来这个叔孙通比我们有先见之明呐。”赵高说。
后宫。
胡亥正和几名妃子在一起饮酒。
“奴才赵高叩见皇上。”赵高趴在地上磕头。
“老师,起来吧,这里也没有外人,用不着这样。你有什么事?”胡亥说。
赵高看了看那几名妃子。胡亥会意,一挥手,她们都退下去了。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神神秘秘的。”胡亥说。
“陛下,大事不好了,陈胜、吴广的军队已经打到了武关。”
“你胡说,叔孙通刚说过,陈胜、吴广只不过是几个毛贼,怎么可能会打到武关?”
“哎呀,陛下,那叔孙通是骗你的,他下了朝之后,收拾收拾东西,人都已经跑了,不信的话,你可以派人去他家里查看。”赵高急地说。
胡亥听他这么一说,脸也变了色,说:“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陛下,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呀。”
“难道说陈胜、吴广的军队都是天兵天将,从天上一下子掉下来的不成?”胡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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