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邯断粮

敖仓。

这里是秦国的重要粮仓。在荥阳东北敖山,地处黄河和济水分流处。

中原漕粮由此输往关中和北部地区。

敖仓北边即滔滔黄河天险,敖仓就位于河边的三皇山中桃花峪。

春秋战国时期,中原地区战事频繁,位于郑州附近的荥阳更是如此。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在敖山置仓积谷,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争。

除此之外,敖仓还是漕运的中转站,将从黄河而来的山东漕粮转运长安、洛阳,水运而来的山东漕粮往往因为黄河中上游弱小的水运能力而滞留,在敖仓卸粮后,可存储,也可经陆路直到两京。

当时的敖仓当关中与山东之冲,且储粮丰富,故战略价值极其重要。

章邯率军前来攻打,田臧避而不战,果然是久攻不下。

章邯营帐。

章邯很是着急,背着手,在帐中来回直溜!

“报告张将军,我军粮草即将用尽,还够支撑三日!”军中粮官来向他禀报说。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章邯一听,脑袋嗡嗡直响。

“我心中原本想,如果能把敖仓拿下,我们就不缺粮食了,因此,就没和你说,可是,没想到敖仓如此难攻下。”

“真是胡闹,战争的胜负是你能预料的吗?我记得当初丞相不是给我们批了一百万石的粮食吗?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将军,我们只收到五十万石的粮食呀,从未收到过一百万石的粮食。”

“什么?明明是一百万石,怎么就变成了五十万石?那另外的五十万石粮食去了哪里?”

“小人不知啊!”粮官一听,吓得跪倒在地。

“从今天起,把大斛换成小斛,每顿饭减少一半。”

“是,将军,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将士们吃不饱,有怨言怎么办?”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你退了下去吧。”

“是。”

随即,章邯又命人把赵忠请了过来。

“监军大人,我有一事不明,当面领教!”章邯说。

“章将军,有什么事?请直说!”赵忠说。

“我记得我们当初发兵之前,我请你去办理粮草一事,丞相与郎中令给我们批了一百万石的粮食,是也不是?”

“这个——,”赵忠一听,章邯要追究他粮草一事,心想这下坏了,不免有点慌乱,只好说,“是的。”

“可是刚刚粮官和我说,他们只收到了五十万石的粮食,那么,请问另外五十万石的粮食到哪里去了?”

“这……这事儿我不知道啊。”赵忠一听,额头上的汗冒了下来。

“此事起始发末都是你一手办理的,你怎么能说不知道呢?”

“当时,我从丞相那里拿过批条,交给相关人员去粮仓里提货,剩下的事我就没有问了,我也不知道数量不对呀。”赵忠撒谎说。

“此事我终究能查出个水落石出,暂且就不说这件事了,只是,现在军中即将断粮,将士们吃不饱肚子,如何打仗?你看该怎么办?”

“将军不如派人回去催粮。”

“好吧。”

于是,章邯派出去一名使者回咸阳催办粮草。

可是,使者到了赵高的府上,赵高命人把大门紧闭,家奴们跟恶狗似的,把使者哄了出去。

使者没有办法,只好又连夜返回军营,向章邯汇报了情况。

原来赵忠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立即写了一封书信,派人先送给赵高,赵高对前方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

他当初向秦二世举荐章邯,也是为了应对当务之急,他也没有想到章邯如此了得,先是打退了围攻武关的义军,然后一败周文于戏水,再败周文于曹阳,最后,攻下渑池,逼死周文,没用多久就把周文的几十万军队给消灭了,他担心章邯的功劳太大,地位会爬到自己的头上去。

故而,有意刁难章邯,避而不见,不发粮草,看他怎么办。

章邯如果打了败仗,他就可以在秦二世的面前,弹劾于他,治他的罪。

章邯听说赵高不肯见使者,就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于是又派使者回去找好友司马欣想办法。

司马欣得知了消息之后,火速赶往赵高的府门前。

“原来是司马长史大人来了。”门前站岗的家奴高毅说道。

“高毅兄弟,我有急事要求见郎中令,请您为我通报一声。”司马欣躬身施礼。

“哎呀,司马大人,你来得不巧,郎中令这两天身体有恙,概不见客,你有什么事?过几天再来吧。”高毅抓耳挠腮地说。

司马欣一看他的表情,明白了,他这是要门包啊。

真是主子有多大,奴才就有多大,司马欣心想我堂堂长史要见郎中令,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居然还要贿赂你这个狗奴才,不由得火往上撞!

可是他转念一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能因小失大,坏了大事呀。

司马欣把心头的怒火往下压了压,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包银两,笑着塞给了高毅,说:“兄弟辛苦,拿去买包茶叶喝。”

“司马大人,这怎么好意思呢?平时也没少花你的钱,”高毅嘴上这么说,双手却把银两收下,揣进了兜里,然后,笑着说,“好吧,既然你这么热情,那么,我就进去再向郎中令大人说一声,看他是不是方便见你,请你稍等。”

司马欣一看他那副奴才相,就觉得恶心,可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好的,兄弟,麻烦您了。”

果然时间不长,高毅又从里面出来了,笑着说:“恭喜司马大人,郎中令有请。”

“多谢兄弟。”

厅堂之上。

赵高与司马欣分宾主落座,仆人献茶。

司马欣偷眼观看,发现赵高红光满面,神采奕奕,鼻子头都闪光,保养得特别好,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模样?

“司马大人,今日到此,不知有何见教?”赵高问。

“赵大人,见教不敢当,我为章邯军中缺粮一事而来。”司马欣开门见山地说。

“怎么,这么快,他们就断粮了吗?他们可真能糟蹋粮食!据我所知,军中那些刑徒原本都是一些刁民,他们哪里懂得朝廷粮食的来之不易?我听说,有的军士吃饭,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倒掉了,怎么可以这样浪费呢?”赵高说。

“赵大人,章邯手下有六七十万的人马,自从出兵之后,接连打仗,好在每战必胜,捷报频传,如今贼军田臧等人拒守敖仓,以死相搏,双方对峙,没有粮食怎么能行呢?”

“你也知道他们有六七十万的人马,我就不明白了,怎么这么多的军队,连一个小小的敖仓都攻不下来?那敖仓是我们的粮食基地,只要他能把敖仓攻下,要多少粮食有多少粮食,他是不是有意不好好用兵,以此要挟朝廷,向朝廷要这要那,朝廷本身就已经很拮据了,他怎么就不理解呢?”

“赵大人,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章邯对朝廷必定是忠心耿耿,只是那敖仓不但粮食充足,而且,城池坚固,贼军看出我军缺粮的劣势,有意避而不战,与我军对峙,消耗彼此,等到我军的粮食吃完了,他们就会趁机发起攻击,这样一来我军就危险了,倘若章邯的军队有失,那么,咸阳可就保不住了啊。到那时,恐怕连赵大人您也要跟着遭殃呀。”

赵高一听,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说道:“这样吧,此事且容我与丞相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再调拨十万石的粮食给他们。”

“十万石?”司马欣一听,脑袋有点大,“哎呀,赵大人,十万石怎么能够呢?”

“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就给他们二十万石的粮食吧,等他们把敖仓攻下,不就有粮食了吗?”赵高说。

“好吧,此事刻不容缓,军中一旦断粮,就有可能会生变乱,请赵大人,尽快处理。”

“好的,我知道了。”

丞相府。

赵高乘坐大轿来到了李斯府上。

丞相府高大巍峨,十分壮观,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有高大的门楼,门前的台阶都由从南越运来的大理石修砌而成,十分奢华。

赵高心想李斯这老小子,也挺知道享受的,这辈子也活得够本了。

“赵大人,不知道你亲自前来,有失远迎,望乞恕罪!”李斯身着便衣,降阶相迎。

“通古兄,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呀。”赵高一抱拳,笑着说。

“赵大人,里边请。”

“丞相请。”

二人携手揽腕进了厅堂,分宾主落座,仆人献茶。

李斯一挥袍袖,仆人都退了出去。

“通古兄,你现在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身体好吗?”赵高故作关心地问。

“多谢你的关心,都还好。”

“你儿子三川郡守李由,好吗?”

“也好。”

“那就好,你为国事操劳,为大秦鞠躬尽瘁,老了不少呀。”

“我原本不过是楚国上蔡掌管文书的一小吏,后从老师荀子学帝王之术,学成入秦。当初被吕不韦任以为郎,后来劝说秦王政灭诸侯、成帝业,被任为长史。幸而秦王采纳了我的计谋,遣谋士持金玉游说关东六国,离间各国君臣,又任我为客卿。后来始皇帝统一了六国,任命我为丞相,我受始皇帝的知遇之恩,敢不以死相报吗?”

“真没看出来丞相还是一位性情中人啊。”

“我纵然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陛下的恩情呀。”

“通古兄,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不要忘了在沙丘,咱俩可是改了皇帝的遗诏,赐死扶苏,改立胡亥为帝的,纵然你过去的功劳再大,仅此一项也够灭族的了。”赵高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李斯一听,颜色更变,额头上也冒了汗了,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把额头上的汗擦了擦。

赵高察言观色,连忙安慰他说:“通古兄,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说这件事的。”

“赵大人,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李斯稳了稳心神说。

“前方章邯的军中已经断粮,我为此事而来。”

“什么?我不是发了一百万石的粮食给他们吗?这么快就吃完了?”李斯听了之后,吃了一惊。

“可不是嘛,我也是这么说的,这帮刑徒可真能糟蹋粮食呀。”

“上次为了凑一百万石的粮食,几乎已把粮仓里的粮食全部给了他们,急切之间,哪里还能凑出太多的粮食来呢?”李斯叹了一口气说,“顶多还能凑出二十万石的粮食!”

“二十万石?哎呀,通古兄,这也太少了点儿吧,六七十万大军,你最起码也得准备五十万担的粮食吧。”赵高说。

李斯寻思了半晌,最后一咬牙,说:“好吧,我府上还有十万石的粮食,都拿去添上,再从周边府县调集二十万石,一共凑足五十万石粮食,明日给他们发往前线。”

“如此甚好!”赵高一听笑了,他心想五十万石的粮食,我只给前方发去二十万石,剩下的三十万石,我再把它高价卖了,装进自己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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