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忘却了恐惧,却没法忘却爱

竹村五郎紧盯着电视中播放的监控视频,视频中的赖宣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徒手捏碎了三郎的喉咙,无法呼吸的三郎逐渐脱力,倒在地上。

“都看了多少遍了烦不烦啊”

鹌从电视中拔出分离芯片,看了一整晚监控视频的竹村气绝倒地。

“你这双义眼再用坏了我可不给你换。罗格就是糊弄人,那吊视频屁用没有,下次去来生就把她的银手芯片撅了”

“来生酒吧出门右转五百米道北小巷子里的垃圾堆埋着个赛博疯子,掏他的芯片”

“啥?”

“我把芯片上刻的字读出来了”

“原来罗格把有用的信息刻在芯片上了,这可太安全了”

大颗的眼泪从竹村的眼中流下

“掏尸体的活我可不想干,竹村你自己去吧”

竹村掏出启动注射器打了一针兴奋剂

“三郎大人,我一定会找到你”

……

“走吧,看看竹村死没死在那”

“你不是不去吗”

“罗格这次留下信息的方式不太正常,多半是有鬼,她还嘱咐我别被那土皇帝算计,我看连她自己都被算计了”

……

“咣当”金属碰撞的声音,工兵铲的尖端与再造骨骼碰撞后撞弯了。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竹村从尸体中取出一块分离芯片,很明显这块芯片已经坏掉了,根本就没法读取信息。

【可能不是这具尸体?】竹村这样想着

“竹村,你还是来到这里了。这趟旅行我本来是想带上你的,可是那个逆子把我的计划提前了,我不得不把你留在荒坂”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是三郎大人!】

“三郎大人,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你一直都是一个称职的保镖,竹村,但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和别人相比真的差太多了,我不得不让你止步于此了”

刚刚挖出的尸体突然动了起来,人造的肌肉和骨骼并没有随着肉体一起腐烂,仍然能够工作。右臂的射弹发射系统卡在启动的形态,炮口对着竹村,这时的竹村才想明白为什么他会觉得不对劲——这家伙身上的义体太强了,根本就不可能死在这种地方,如此强大的赛博精神病只能被暴恐机动队处理掉,就算他真的死在这里了,也会被清道夫捡走拆掉,这东西出现在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人为掩埋。这是荒坂三郎为了处理掉他设下的陷阱。

“啊——————”半死不活的赛博精神病发出一声尖叫,手炮中射出的东西击中了竹村。那是一道只存在于赛博空间的数据流,如同病毒一般干碎了竹村的神经系统。赛博精神病捡起掉落在一边的工兵铲,打算处决倒在地上的竹村五郎。

“你在干什么我就不明白了,咒你死你还真要死啊?”鹌骑着摩托车冲入小巷,撞飞了不断劈砍着竹村喉咙的赛博精神病。从【世界之锤】上拆下来的光束霰弹抢一发就轰碎了对方的脑子。

“鹌……”

“你这神经读数都爆了,我刚给你修好就这么乱搞?给我歇着去。”鹌一拳把竹村打晕,准备扛回去治疗。

【全息电话】

【鹌,不对劲,竹村不是被这个赛博精神病放倒的,你小心点】

【啊?救我……】

义眼的视野被错误的色块和无法解析的16进制数据填满,失去了对义体的操控权,鹌也变成了竹村一样的废人。

“没想到啊,也会有人想要帮助竹村五郎这小子,是老夫失算了。”

荒坂三郎提着武士刀【觉】,从阴影中走出。

“这令人作呕的声音,荒板三郎——————↗我要杀了你————↗”

“你脑机里的程序挺特别的,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

谈笑间,三郎在赛博空间中捏碎了鹌的脑机,鹌立刻双眼翻白,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

【鹌,拔刀】

脑中混乱的数据被夜空和暴雨覆盖,不知何处响起的声音仿佛带着鹌回到了笨蛋老爸教她使用太刀格挡枪弹的那个夜晚。

“哪有亲爹会用实弹射自己家女儿的啊!”

“鹌,拔刀”

“操!”愤怒的少女被恐惧驱使着迅速拔出了腰间的太刀,挥舞的刀身勉强改变了子弹的轨迹,子弹从鹌的耳边掠过。

“不许用克伦奇科夫,盯着枪口,用义眼扫描枪管的角度,计算风阻,判断子弹的轨迹”

“滚啊!我又不是你那样的天才,怎么可能做到”

“前几次我会尽量让射击角度不那么刁钻”

“混蛋!”连着挡下两枪,鹌的手都被震麻了。

“你要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的义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天才,我能做到是因为我坚信着自己可以做到。”

“鬼话连篇”

……

“操!疼死了!”每个失误都在少女的身上留下了伤口,渗出的鲜血被雨水冲走,染红了地面。

“嗯,我们该提高强度了,把你的克伦奇科夫打开”

“再中几枪我就要死在这了!你个畜牲!”

“你想死在这吗?”

“你他妈在说什么啊!我绝对不要死在这。我要杀了你!”

男人启动了斯安威斯坦,消失在雨中,高速移动的同时不断射击。子弹穿过暴雨的帷幕,紧接着就被颤抖着的太刀挡下。越是颤抖,心中越是像要燃烧一般火热。那一日,她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只因坚信着自己能够活下来。

……

明明不可能做到的,不停抽搐着的手在那一刻紧握着背后的太刀【鲜血】。智能连接启动,刀身从红色变为了深邃的湛蓝。随着蓝色在精神力回路上蔓延,鹌逐渐恢复了对义体的控制,喘着粗气重新站了起来。

“精彩(素晴らしい)”

“老东西!我要把你的肉体连带着灵魂一起斩碎!”鹌冲到三郎的面前,手中的【鲜血】直取其首级。尽管少女的力量远强于三郎,却无法突破他接近完美的招式。鹌的神经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仅仅是挥刀就占据了她全部的思考能力,启动斯安威斯坦或者是科伦奇科夫更是难上加难。三郎突然脚下发力将鹌推开,将背后的手杖取下。手杖的下端闪耀着扭曲的红光。手杖释放出的数据流在赛博空间中淹没了不断挣扎的少女,【鲜血】上的蓝色与鹌的意识一起消失了。

【远处的大楼上】

“荒坂三郎怎么会安装这么高规格的精神力框架!就算是军科也没法在地面部的实验室里造出来啊。可恶,只能硬上了”澜从欧派的收纳空间中取出一个稻荷神面具,表面的装甲像是由数块陶瓷拼接而成,洁白光滑。将面具与狐耳的精神力框架连接后,以澜为中心的空间开始与赛博空间重合,蓝色的光束在【世界之锤】的装甲上律动着。

“赛博空间锚定完成,安全协议解除,存在性证明完成。灵魂网络化程度32%,操,越来越严重了。”

【水晶宫空间站】

义体医生紧盯着军科网络终端,上面显示着澜在赛博空间中的印迹定位。

“我的杰作,死而复生了!”

……

“鹌,还记得我对你说,军科那些人想要杀了我是因为想要我的义体数据吗?我说谎了,他们杀我是因为害怕我,害怕我的黑客能力可以在一瞬间引爆他们的义体,害怕我的精神攻击能让他们变成废人,害怕我拥有着他们没法拥有的能力。”澜将鹌抱在怀里,抵挡着荒坂三郎在赛博空间召唤的数据风暴。轻抚着【鲜血】的刀刃,澜不断加强着两人之间的连接,稻荷神面具的装甲裂开,露出其中包裹的精神力框架,好似一朵绽放的白莲花。“站起来,把困惑着你的全部忘却,把阻挡着你的全部净除。”

【站起来,推翻一切,我绝不允许你向公司的殖民主义屈服】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要将刀柄捏碎一般,鹌再次举起了太刀,湛蓝的刀刃劈开数据风暴,停在了荒坂三郎的面前。明明现实中什么都没有,高速移动的刀刃却在一瞬间停下了。【无法突破】的墙将两人的意识体隔开,触碰的一瞬间就会彻底地理解,这就是在赛博空间中完成的【精神攻击】,以强大的心理暗示侵蚀原生神经系统从而阻碍身体动作的执行。因为精神攻击仅能影响与网络连接的原生神经,所以对于亚当重锤这种全身义体改造的怪物毫无意义。像是【无法突破】【恐惧】【死亡】这种容易理解的简单暗示在使用时的效果往往要比复杂的暗示更好。

“看来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控制了。”

“你好,荒坂三郎,前军科高级特工——澜,参上。”裹挟着八方极远之力的铁山靠配合着肩甲上的精神力框架将三郎撞飞,同时也摧毁了【无法突破】的心理暗示。

“把你那一身吓人的东西收起来吧,你的朋友可撑不了多久了”

没有精神力框架的加持,鹌的神经在承受了超量数据之后濒临崩溃,如果不立刻采取治疗手段可能以后也就是个废人了。

“老不死的,你也撑不了多久了,不出一分钟我就能把你的肉体撕碎”

“人类从出生开始就在克服死亡的恐惧,在一百五十年间的时光里,我早就克服了。你就算能摧毁我的身体又能怎样呢,你就不怕你的朋友死在赛博空间里吗。你越早关闭精神力框架她活下来的概率就多一分。”

澜正在通过自己的神经将鹌接入赛博空间,如果断开两人之间的连接鹌立刻就会被三郎的数据风暴杀死,所以只能在保持两人的连接的情况下关闭全身的精神力骨架,停止对三郎意识体的定位,这也就意味着她要放走负伤的荒坂三郎。

“这个人的死活毫无意义!我杀了你,就是杀了荒坂公司,粉碎了你们的独裁统治,夜之城就能回归新美国……”

“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啊————我不管了,【世界之锤】,解除第二形态。”表层装甲重新覆盖在精神力框架之上,自澜脚下延伸而出的赛博空间逐渐消散。

“这就是爱啊,连我都无法克服的弱点……”三郎再次将自己隐入赛博空间的阴影中。

【全息电话】

【罗格!给我叫一辆德拉曼!鹌的脑机爆了,需要立刻手术!】

【操,还真他妈出事了】

【快点!】

【好好好,算是我欠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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