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伟伟让林永珺在半道将自己放下来,他想走走路散散心,林永珺自然不放心他一个人,跟着他说要和他一起。范伟伟没拒绝,两人在陌生的街道上游荡,甚至还进了一家杂物店,范伟伟挑了两个小鱼挂件,一个萌萌的,一个丑丑的,林永珺则是什么都没买,她很少买这些东西。走累了,两人买了杯优乐美坐在路边聊天。范伟伟主动提及自己今天的经历,林永珺从没接触过这个职业,自然不明白,也不知从何安慰,只能陪着他一起难过。范伟伟告诉她,其实自己不需要安慰,就如师姐所讲,他又不是第一天接触这个行业,没有那么天真,只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林永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范伟伟神色,发觉他的心情好像好了许多,这才犹犹豫豫地问道:“那你要放弃自己的理想吗?”
范伟伟没想到林永珺会突然如此问,一时愣住了,林永珺突然有些无措,道:“我是否是不该这么问啊?”
范伟伟笑笑道:“当然不是,我……我不想放弃,坚持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他就是习惯不了大长发女导演对人的态度,只是若继续下去,那种情况应该会更多吧,他真的可以坚持下去吗?
“我不太懂这个行业,可我想所有的职业都有可能相似的地方。我一开始选择做设计的时候也不顺利,遇到过很很多多困难,最难的时候几乎一个月都没有灵感,我也想过放弃。不过确实是因为喜欢设计,舍不得,后来一点点想开了,就坚持了下来。因此无论你要做什么都要想清楚一件事情,就是你有没有那么坚持,对于这个职业的热爱是否足够多,你可以承受得住如火般的压力和困难吗?若你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就相信你自己的心,不要因为一点挫折就放弃了。”
范伟伟坐在台阶上,脚一晃一晃的,他很认真地看着林永珺,很认真地听她说话。林永珺说完那么一长串才发现范伟伟正盯着自己,路灯下的他好像与白天有点不一样。林永珺脑子里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灯下看帅哥”,当真是帅到灯火都暗淡了。
范伟伟的眉毛弯成月牙状,道:“第一次听你说如此多话,突然有点不习惯。”
林永珺的脸红了红,忙掉转头去看,道:“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对于演戏这方面我并不懂。我平时也有遇到有些不公平的待遇,可远远没有那么严重,我这么说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莫介意,若你觉得比起一些东西还是自己的尊严更重要的话何不考虑换一个职业啊?”
范伟伟刚回了一句,“我也不太确定”手机突然来了电话,范伟伟一看差点把手机丢出去,是师姐。他只顾自己难过完全忘记师姐了,想来她是找不到自己才打电话的。
“咋了?”
范伟伟冲林永珺摆摆手,边对她说“无事。”边起身划开手机,他下意识离林永珺远了一点。他软软地冲着电话喊了一句“师姐。”只盼望师姐不要怪他。
林永珺将范伟伟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脸色都白了,如此刻意躲她,是因为打电话的人吗?师姐?是范伟伟短信里提到的那个人吗?
范伟伟的师姐说自己刚下戏,问他在哪里,过去接他。范伟伟有些抱歉,说自己搭朋友的车回家了,一忙就忘记告诉她,说完不忘再三赔罪,师姐本就不是小气的人,嘱咐他注意安全,早点睡觉,没多说其他的就挂断电话了。
她们的对话再正常不过,可林永珺在一侧听着心中就是有些不是滋味,想了想,问道:“你说的师姐也是你们话剧的人吗?”
“当然了。”范伟伟把最后一口优乐美喝掉,把空纸杯丢进垃圾桶,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走吧,天色太晚了,我要回家。”
“现在就要回家吗?这么晚了不如我请你吃饭,走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不饿吗?”
范伟伟俏皮一笑,说道:“不饿,不吃,我在减肥。”
“刚才还聊得好好的,师姐一打电话你就要回家,”林永珺紧跟几步,依旧不罢休,“你们关系很好吗?”
范伟伟看了林永珺一眼,总觉得她话里有话,道:“也就还行,师姐这个人很温柔,她对谁都好。”
“难道你喜欢温柔的?”
范伟伟脑子里闪过什么,今天的林永珺好像些不一样,她好像有些在意师姐,他本来想解释一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自己说多了反而显得很在乎一样,想到这,他转身就走,道:“我不清楚,我要回去。”
林永珺一看不好,连忙追上去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问了。是我不对,天色还早呢,我请你吃饭,从下午到现在你都没吃一口啊。”
“你何错之有,我都说了我不饿,你自己去吃吧,我不吃。”
“我饿,你就当是陪我吃。”
“我为何要陪你。”
林永珺一向不善言语,被范伟伟问得脸都白了,你你我我说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理的借口。范伟伟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脸涨得通红,囫囵话都说不清楚,不免觉得她样子好笑,心里软了软,努力克制上扬的嘴角,道:“那就当我大发慈悲,陪你一次呗。喏,那家大排档看起来挺好的,要不要去吃?”
“走起!一块去吃!”林永珺转身就走。
范伟伟迈着小碎步看着人高马大的林永珺找空位,擦凳子,然后傻呵呵地冲着他笑,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十分自在,若一直如此也不错。
程窕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大半夜带男人回家,还是一个衣襟半开醉醺醺的男人,如此难得的一幕偏偏那么巧让八卦的粟蓓看见了。拿着红酒的粟蓓和抱着潘星的程窕在程窕家门口狭路相逢,场面有点尴尬,程窕倒是无所谓,就是粟蓓有些大惊小怪,除了从前那位,她还从来没见程窕与男人扯上关系。看来她真是来对了。
起因是这样的,粟蓓失眠了,辗转反侧怎样都睡不着觉,干脆爬起来喝酒,想把自己喝醉再去入睡。后来又觉得自己一个人无聊,便准备找程窕一起。程窕不爱喝酒,但她就爱喝给她看,挑了瓶最喜欢的就去敲程窕的门,敲了很长时间都没人开门。程窕这个人就是如此,不想搭理她的时候不管她怎么敲她都不理。于是粟蓓决定打电话骚扰,哦不,是问候她。
这边她刚打通,另一头就传来手机铃声,粟蓓一听就知道是程窕的,看样子她确实没在家。粟蓓一转身就愣住了,半夜归家的程窕她不感到稀奇,半夜带着男人回家的程窕实在太稀奇了。
程窕没搭理粟蓓,抱着潘星走到门口,调整姿势,尽量摸出钥匙,粟蓓一手抱着红酒甁,一只手指指程窕又指指缩在她怀里的男人,磕磕巴巴地道:“你你你……”
“你让开。”程窕好容易摸出钥匙,打算开门。
“你怀里抱着的是啥?”
“你当真看不出是什么吗?”程窕瞪了粟蓓一眼,抱着潘星开门有些费劲,她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好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丢给粟蓓,粟蓓任劳任怨仿佛老妈子,顺利给她打开门,程窕从粟蓓手里抽出钥匙,抱着潘星进门,粟蓓刚想跟着进去,门砰的一声在眼前关上了。
“喂!要卸磨杀驴啊!程窕,刚用完我吧,不带你这样的。快点开门,给我聊聊你怀里的男子是怎么一回事,快点开门。”
随即门开了,程窕冷着脸站在门里,粟蓓朝她挑挑眉,探头向里看了一眼,男子被程窕扔到沙发上,四仰八叉的,粟蓓的角度看不见脸型,只看见一头茂密的短发在沙发卧边上。真不会怜香惜玉,粟蓓摇摇头自然地走进去,随后被程窕拦住,粟蓓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干嘛呢?”
程窕堵在门口,指指手腕上的表,脸上的不耐烦的表情就要溢出来,道:“很晚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粟蓓理直气壮地道:“我现在失眠了,睡不着。”
程窕更理直气壮地道:“你睡不着关我屁事,我要睡了。”
“和他一起吗?”粟蓓狡黠一笑,指了指横在沙发上的男人。
程窕回头看了一眼,潘星大半条腿落在沙发下,雪白一片,她回头看向粟蓓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杀气,道:“再见。”话毕,大力将门关上,完全不管粟蓓在外头鬼哭狼嚎。
潘星是被头痛疼醒的,他闭着眼眼感觉阳光洒在自己脸庞上,有些发热,可能是他昨晚又忘了拉窗帘。潘星晃晃脑袋不想阳光照到自己,不动还好一动马上觉得自己坠入云海,飘飘忽忽的,大脑又晕又沉。他慢慢摸着自己的脑壳,头痛的症状没有丝毫减轻,这酒真不是个好东西。潘星闭着眼睛翻个身,顺手摸向床头,摸了几下没有摸到本该躺在床头的手机,勉强睁看眼,那里果然没有自己的手机。挣扎着起来,一看,整个人就立马惊醒了。宽敞明亮的落地窗,深灰色的墙面,极简单的装修,这是哪里呀?酒店吗?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住酒店了。潘星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衣服倒还是他自己的,可是皱皱巴巴的压根就不能看,衣领处少了一粒纽扣,本该钉着纽扣的地方破了一个小洞,仿佛是被什么人用力撕开的,他昨晚夜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潘星用力捶捶脑袋,他依稀记得失去意识前一秒见到了程窕的脸庞,难道这是程窕的家,看摆设与装修倒是符合她的性格特点。潘星扫视一圈,在一个柜子上发现了程窕的照片,证实了她的想法,那她的衣服难不成是……程窕看起来不太像那种人。还是说,是他醉酒后投怀送抱?不能吧。虽说她对陈她的心思不太单纯,但也不至于到投怀送抱的地步,潘星怎么想也想不起昨夜究竟发生了啥。
突然闹铃大震,潘星吓了一跳,原来谁把他的手机放在柜子上了,潘星生怕程窕听到闹铃声进来,立即跳下床去按掉闹铃,同时也看到了时间,正好是八点半!完了,要迟到了。他理理自己的衣服,直到勉强能看才掉头往外冲,冲到客厅看了一眼,没人在,潘星反而松了一口气。跑到门口准备换鞋,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鞋子,门口倒是有一双准备好的拖鞋,深红,很大,应该是程窕的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有鞋穿总比光着脚爽,穿上拖鞋,开门出去。然后就看见拿着钥匙准备开门进来的程窕,潘星尴尬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我……我……你回来了。”
“你就准备这个样子出去吗?”程窕进门关上门,顺手把买好的早餐给潘星,潘星木木地接过去,程窕把钥匙放在玄关柜子上,弯腰在鞋柜里拿出另一双绿色的拖鞋换上,“醒了刚好有饭吃,先去洗手吧。”
原来她是去买早餐了,也是,她连吃什么都不在意,可能也不会做饭。潘星跟在程窕身后一路走到餐厅,程窕家真是宽大,比他家两个都要大,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潘星把早餐放到餐桌上,对着正在洗手的程窕道:“你看到我的鞋子了吗?我刚才没找到。”
“弄脏了,我拿去卫生间了。”程窕洗完手没擦干,随意甩了甩,她拉开椅子示意潘星坐下,潘星没有坐,虽然穿着休闲装的程窕格外美可他没有心情欣赏,他要迟到了,便问道:“卫生间在哪里?我要去上班,快迟到了。”
“你今天不用上班。”程窕站得离他很近,微微歪着脑袋低着头看着他,“刚刚你总管打电话说你最近辛苦,今天放你一日假期。”
潘星转回身,差点跌进程窕的怀里,程窕伸手扶住他的腰,说道:“小心点。”潘星勉强没有摔倒,温热的气息喷洒到他的脸上,程窕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他身上来,潘星的脸一点一点地变红,顷刻间仿佛熟透的龙虾,他微微侧开脸,小声问道:“你接的吗?”
程窕松开他,退到安全距离,问道:“不方便吗?”
“不是的。”潘星有些腿软,只好坐下,他查看了手机,发现在七点的时候韩贝确实打了电话,时间是十秒,这么短够说什么的啊?想想程窕本来就不太爱说话,韩贝不认识她,两个大女人估计不会多说什么,十秒之间够说给他放假这件事情了,再者说程窕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那应该就是真的。
潘星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先去洗了手,走出来发现程窕正在给他端饭,听见他出来了,抬头看过来,微微一笑,道:“潘星,过来。”
潘星看得呆住,慢吞吞地走过去在程窕对面坐下,等平静下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手指下意识搅着衣角,小声问道:“我怎么会在此地啊?”
程窕没有回答他,动作优雅地把一个一个包子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放进盘子里,一个盘子里放了一个,另一个盘子里放了五个堆成一个小小的山,他将那盘“小山”推到潘星那边,潘星无奈,在她心里他究竟是有多能吃。
“不知你的口味,每个口味都买了一个,尝尝鲜。”程窕看了他一眼,不可查觉地微微笑了一下,慢悠悠地道:“昨天你说你不想回家。我又没带身份证住不了酒店,只好带你回来。”
“不想回家吗?”潘星低头看看自己的衣领,心里彻底凉凉了,难不成真是自己醉酒调戏程窕,老天爷啊!也太丢脸了吧!她没把他丢出去甚至还有心情给他买饭可能是他没得逞,想到这里潘星突然有些惋惜。
程窕递了一只勺子给潘星,看见他盯着自己的衣领看,想到他大概还没想起来,确实那个样子很容易让人多想,虽然她行得端坐得正,但是想来男生都很在意名节。想了想,她还是解释道:“你的衣领是你自己扯坏的。”
“果然是如此这般吗?”潘星没想起前因后果,只当真是如自己想的那般,羞得只差把头埋进桌子底。
程窕狐疑地问道:“果然?”
潘星吃了一口饭,给自己压压惊,却不敢回答程窕的话,说:“我……我昨天喝醉了有没有发酒疯啊?”他对昨天的事只有零星的记忆,依稀记得程窕抱着他上车,他嫌弃不舒服,其他就如同打了马赛克一般模糊不清。
程窕瞥了潘星一眼,发现他好像真的没想起来,便说道:“有呀,发得可很了,十分精彩。”
潘星干笑两声,他很是不好意思,他不爱喝酒,真的是第一次喝得如此醉,只记得前半段自己被房非他们灌酒,后半段就断片了,他不清楚喝醉的自己是怎么个鬼德行。
“我没做什么事情吧?”
程窕托着下巴看潘星道:“你做了很多事情,不知你指的是哪方面的啊?”
潘星有些纠结要不要问,想想又觉得人家肯收留他还给他买早餐一些事还是问清楚得好,就说道:“就是,我没有对你做过分的事吧?”
“过分的事?比方说呢?”
潘星豁出去了,说道:“比方说,我没有趁着喝醉非礼你吧?”
程窕呛了一下,抽了张纸巾细细地擦拭,直到确认擦干净了为止,便才说道:“原来你喝醉了还有这种爱好啊?”
“其实我就是随口问一问。”
“哦,好吧,本来我还想好好跟你说一说,这样看来就不用说了。”
潘星翻了个白眼,说道:“不说拉倒,反正我也没多想清楚。”想来也不会是多光荣的事,那么丢脸的事情少知道一点他高兴一点。
范伟伟第一次起得那么晚,等他挣扎着疲惫的身躯起床洗漱的时候,林永珺已经发消息说自己等在楼下了,他不敢耽搁,匆匆换衣洗漱。到楼下的时候,林永珺已经拎着优乐美等在那里好久了。
车上,范伟伟忍不住看了林永珺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不是说好你不用送我上班吗,你怎么还是来了,离得如此远,我自己坐公交车就行了。”
“我刚好顺路就过来看看。”
范伟伟自然知道林永珺在鬼扯,倒也没有点破她,两人一路什么话题都聊得很愉快,甚至到了剧团门口范伟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本就不太远的路,今天怎么近成如此。林永珺好像有些不舍地看着范伟伟,范伟伟小声道别,然后抓着自己的包开门下车。林永珺降下车窗冲他挥手,问他几点下班,来得及可以接他,范伟伟拒绝了。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倒回去,在包里翻出一个东西放在林永珺手里,然后冲她挥挥手,一溜烟小跑进入了剧团里。
林永珺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是昨晚范伟伟买的小鱼挂件中其中一个丑丑的鱼型,从不喜欢这些的林永珺第一次觉得可爱极了,可惜她的手机没有挂吊坠的孔,这就让她有点丧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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